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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啊,說好去外地的?!鼻嗌倥掚m這樣說,嘴角的笑意已藏不住。 茶樓已打烊,剪一頭短發的女孩蹲在吧臺后,背后傳來冷冷一聲,“我說最近的煙怎么不對,誰讓你抽煙的?” 女孩哈哈笑著回頭,“小姑……” 女人居高臨下的看著她,眼角兩道笑紋清晰可見,“為什么抽煙?” “你也抽啊?!?/br> “說說?!?/br> “我就……學習壓力大,馬上要分文理了,我怎么也得進前三的理科班吧?!?/br> 女人把女孩一把拽起來,“壓力這么大,一天三包?” “其實,我在學校買煙……唉喲你別揪我耳朵,就比外面便宜兩塊?!迸⒖s起脖子,背抵在墻壁上。 “零花錢不夠用?” 女孩抿了抿唇,“我砸壞了同學的手機,是新款的摩托羅拉?!?/br> * 揮開回憶,李琊輕車熟路走上樓。 推開門,昏暗中,她看見一個人靠墻坐在地上。 唐季飛有些虛弱,依舊朝她笑笑,“玩夠了?” 她沒有感到意外,朝窗邊走去,“什么時候走?” 他撐著地板站起來,“你沒聯系到寶璐?凌晨四點飛利物浦,在香港轉機?!?/br> “我沒有手機?!?/br> “下午去哪兒了?” 李琊嗤笑一聲,“質問我?唐季飛,我們還沒到這一步?!?/br> 唐季飛一把將她拽到跟前,“我現在就——” 李琊打斷他,“哥,真的不必把關系搞成這樣。我有東西要找?!?/br> 唐季飛放開她,猶疑地問:“找什么?” 李琊沒有理會,打開窗戶,抬起空調外機上的花盆,搬到室內。久無人照料,枝葉枯黃,呈現死態。 她左右瞧了瞧,沒有找到可以利用的工具,于是掏出便攜式的折疊小刀,將刀刃插進土壤。 唐季飛追問道:“到底找什么?” “我的資料?!崩铉鹌沉怂谎?,繼續松土。 干裂的土壤松了些許,她握著枝干連根拔起,倒扣花盆把土壤抖出來。 長十余存的包裹掉了出來。 李琊沒有絲毫停頓,拆開發黃發青的塑料泡沫,將卷起的牛皮紙文件袋展開。 唐季飛伸手把文件袋奪了過去,繞開拉線,拿出里面的紙張。 接著黯淡的月色,依稀辨認出上面的文字與圖片,他深蹙起眉,“你確定要看?!?/br> 李琊稍微側身,全然愣怔住。 最面上的是一張出生醫學證明: “新生兒姓名:蔣莉亞;性別:女;出生地點:北京市昌平區南口醫院。 母親姓名:(俄語);國籍:俄羅斯。 父親姓名:蔣柯;國籍:中國;民族:漢族?!?/br> 李琊拿過文件,翻看下一張,是手掌大小的褪色的照片:有著藍色眼眸的西方面孔的女人,同長發披肩的東方面孔的男人并肩站在一起。 最后一張是一封信: “鈴蘭: 很久沒有聯系,沒想到是以這樣的方式。我以為到了北京會不一樣……(關于地下搖滾樂手生活的敘述)。 我的結婚了,很不幸,因種種原因,她被遣送回俄羅斯。我住在戒毒所,說真的,這兒真不是人能過 的地方。我有一個小孩,五個月了,現在是酒館老板在照顧她。我不放心,想了很久,還是覺得試一試??梢缘脑?,麻煩你來北京一趟,接走我的孩子。地址在鼓樓的虹膜酒館。拜托了。 最誠摯的歉意與謝意。 蔣柯” 李琊以為,蔣莉亞這個名字是李鈴蘭隨口捏造的,是以防萬一的另一個身份。然而,這一切都是騙局。李鈴蘭和她沒有血緣關系,沒有分毫養育她的義務。 為什么李鈴蘭還是盡心盡責地將她撫養成人,甚至給了她優越的生活? 想起李鈴蘭說過的話,“年輕的時候愛過那樣的人,就不可能愛上別人?!?/br> 李琊了悟,是愛,愛這個男人,不求回報的獻祭般的愛。 多愚蠢,又多偉大。 李琊佯裝鎮定,冷笑道:“狗男人?!?/br> 唐季飛詫異道:“他是你……” “隨便把小孩甩給別人,不就是認定這個女人對他念念不忘?鬼扯?!?/br> 她像是在說別人的事,令他不知說什么好。 李琊不經意瞥了一眼墻上的掛鐘,說:“我要出去一趟,買東西?!?/br> 唐季飛瞇起眼睛,“買什么?” 她沒有遲疑地說:“衛生巾,和我一起?” “快去快回?!彼D了頓,又問,“有錢嗎?” “沒有,你有多的錢的話,我還想買包煙?!?/br> 他遞給她一張皺巴巴的百元紙鈔,“放在你身上,我還有兩百多,夠了?!?/br> “謝了?!?/br> * 李琊默想著從江北機場到火車北站的路線,拎著塑料袋回到茶樓,給了唐季飛一瓶礦泉水、一盒餅干。 他有些受寵若驚,還同她道謝。見她拿出酸奶味布丁,他覺得有些不對,但好像也沒什么問題,便沒有多問。 時間從來沒有如此漫長過,他們并排靠著墻壁而坐,中間隔了一只鞋的距離。 唐季飛時不時講話,多是過往的經歷。李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敷衍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