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是最好的情況了，其他獲選的設計，她一點也不喜歡，是在靈感枯竭期被逼著去觀察市場，加一點偏好而拼湊出來的產物。

    卓微瀾很失望后者比前者更受到公司的肯定。

    當然，也得了市場的肯定，大多消費者就是喜歡這樣的東西，能夠越過金銀和鉆石含量看設計的人少之又少。

    在會議上，卓微瀾麻木地看著在眾人努力下與初稿離得越來越遠的新款，壓在心底許久的不甘又冒出了頭。

    是因為莫霜提過，還是因為她再也忍受不下去了？

    卓微瀾陷入沉思。

    散會后，她恍惚地拿著資料要回座位繼續發呆，被總監叫去了辦公室。

    卓微瀾馬上回了神，做出一副勤懇老實的模樣等領導發話。

    “微瀾?！笨偙O余芷總是帶著笑，聲音溫柔像是跟人聊天一樣，“你別緊張，我只是跟你閑聊幾句?！?/br>
    閑聊？

    上次閑聊，余芷對她這一次的設計表示贊賞，然后指出了“腳鏈銷量有限”的尷尬現狀，上上次閑聊，余芷跟她委婉地說主打款需要改掉她某一個很喜歡的細節，上上上次閑聊，余芷小心地問她，送回家的舉動是不是讓莫霜很介意。

    每一次閑聊，卓微瀾都會感到難堪和惆悵。

    她已經不信這個說法了。

    “您有話直說吧?！睍r間太不巧，卓微瀾正是懷疑自己走的路是否正確的時候，沒有心思跟余芷繞來繞去，直接問了。

    余芷點點頭，“你最近的狀態好像不太好?！?/br>
    “嗯……家里的事情太多了?！弊课憞@氣。

    “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卓微瀾愣了。

    開會前，她找了余芷說了定制的情況，要求把單子緩下跟同事們一起工作，余芷也說了這句話。當時，她覺著是上司的關心，現在仔細一琢磨，發現了不對。

    性子急躁，卓微瀾沉不住氣，一下子問了出口，“同事們……是不是對我有意見了？”

    “沒有啊?！庇嘬朴犎?，“你怎么會這么想？”

    卓微瀾太不安了，不由換了個稱呼，想用私下的交情換一句實話，“師姐，你不說，我也能感覺到的……一個交不出稿子，在同事們忙到加班的時候請假回家的員工，我自己都看不順眼?！?/br>
    余芷嘆氣，“微瀾，你如果真的這么想，確實該休息一下了?！?/br>
    “是嗎？”卓微瀾沮喪。

    “我不是從公司的角度考慮，而是作為朋友給你一句勸告，”余芷拍拍她的肩膀，輕聲說，“你總想著怎么讓別人滿意，用壓力不斷逼迫自己，往往會適得其反?！?/br>
    卓微瀾抿抿唇，問了個藏在心底的問題，“師姐，你……怎么調整心態讓自己的設計去適應市場環境？”

    余芷沉默片刻才答，“我很久沒有畫設計稿了?！?/br>
    卓微瀾心里的煩愁一下子沒了，空空落落，方才躁動的不甘如同沒燒起來就被澆了涼水的火，徒留一陣隨風而逝的青煙，帶著燒焦的難聞的味道。

    “微瀾，你之前加班沒有補休，加上年假……差不多有一個月?！庇嘬扑闶撬那拜?，走過這一段糾結的路，最明白她的掙扎，“休息一下吧?！?/br>
    “好?！弊课憫c幸曾經的自己不愿意回家面對空落的屋子，沒有補休，給現在省出了這么多放松的時間。

    “定制的單子也可以緩一緩，公司會給莫家面子的?！?/br>
    她說著好，謝過余芷，出了總監辦公室就按照公司規定去申請長假。

    “沒事?！弊T韶詩抽空送下樓，看到她準備放假還是一副心如死灰的喪氣樣，安慰道，“該吃吃該玩玩，無聊了就打電話給我?！?/br>
    卓微瀾笑了笑，給了閨蜜一個擁抱，“要告訴我公司的八卦哦?！?/br>
    “那肯定啊?！弊T韶詩也有點不舍得，“不然我找誰吐槽去？只要你家莫霜不吃醋，我能天天給你打報告?！?/br>
    動不動便被人用醋精老婆打趣，卓微瀾抿抿唇，松手退開，弱弱地還擊，“韶詩，你什么時候用這個牌子的香水了?！?/br>
    “……”譚韶詩緊張兮兮地開始嗅身上的味道。

    卓微瀾偷笑，“沒事，該睡睡該玩玩，時候到了再給我介紹?！?/br>
    譚韶詩嘖了一聲，瞪她半天，仍是沒繃住笑了出來，“好?！?/br>
    卓微瀾揮揮手，“你回去把，小心被當作早退扣工資?！?/br>
    譚韶詩看著她片刻，笑得燦爛，撲過來結實抱了下。

    “有這么不舍得嗎？我們可以視頻啊?！?/br>
    “這是小小的報復?！?/br>
    “??？”卓微瀾沒弄明白，就看譚韶詩飛快跑到電梯里去。她納了悶，準備去外頭等老張，一轉身看到了滿臉不高興的莫霜。

    卓微瀾明白“報復”什么意思了。

    “那是我閨蜜?！弊课懺谀源浊疤崆奥暶?，“你見過的啊?！?/br>
    莫霜輕哼，“見過，上一次也是這么摟摟抱抱的?！?/br>
    “你夠了哦，不高興就不要理我了，最好晚上分房睡?！弊课戇€記得早上的賬沒有算，不給吃醋的莫同學一點面子，徑自往車子那邊走。

    說到分房睡，莫霜沒脾氣了，撇了撇嘴跟上，掐著軟軟的聲音叫她，“微瀾，我錯了?！?/br>
    卓微瀾不依不饒，“錯哪兒了?！?/br>
    “愛吃醋?！蹦\懇說。

    卓微瀾被這一本正經的回答逗笑了，緩下腳步，等莫霜“不要臉”地跟上來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