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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是誰殺了我?(np)在線閱讀 - 人間多少恨(三)

人間多少恨(三)

    風流過后,江鶴軒與辛桐的關系,一言難盡。

    朋友、戀人、性伴侶,哪個都挨不上邊。

    對方主動不提這個話題,辛桐更不可能提。男歡女愛,誰也沒吃虧,她單方面意圖詳談未免顯得自作多情。

    江鶴軒耐得住性子,每日約莫發五次消息,一周下來,連帶兩人的聊天,不足百條。倘若換作程易修,哪怕辛桐不回復,從早到晚自說自話都能轟炸出百余條消息。

    其實辛桐對消息轟炸的真實心理活動是——好煩人,你真沒別的事可以干?——但她不敢講,說了怕被男人殺到辦公室打暈拖走。

    辛桐隱隱約約曉得他是在給自己臺階下,只猜不出這種平衡能維持多久。

    “林姐,我問你個問題,”辛桐找到埋頭苦干的林昭昭。

    她面色凝重地開口:“我有一個朋友……”

    林昭昭一臉嫌棄地打斷辛桐拙劣的措辭?!澳阍趺椿厥?,好好的學季老說話?!?/br>
    “好吧,我,是我?!毙镣﹪@氣?!坝幸粋€男生,他以前做了很對不起我的事,所以我就跟他鬧掰了?,F在他又回來追我,我也有點舍不得,但我又有別人……可他的態度是那種,特別難打發?!?/br>
    林昭昭瞥她,興致盎然地談起八卦?!霸趺措y打發?玫瑰送辦公室,還是半夜跪門口?銀行卡交了沒,鉆戒有沒有,再不濟也要一日叁餐安頓好,隨叫隨到?!?/br>
    “沒,都沒?!毙镣┻呎f,邊想了下江鶴軒做這些事的畫面——嘖,她怕會尷尬而死。

    “這些事都沒做,也好意思叫難打發?!绷终颜押掼F不成鋼。

    本打算是閑暇說笑,辛桐也不知怎得,正色輕聲地同林昭昭說:“我也沒想要他怎么樣,只要他別把心思全壓我身上,反倒是我怕辜負他?!?/br>
    話音剛落,她突然收到傅云洲的消息,說晚上來接她。

    幾分鐘后,男人補充:易修有樂隊表演,曉鹿和優白也在。

    麻煩了,辛桐回復。

    指針走到下午五點,辛桐向季文然提請早退,說家中有事,然后發消息騙江鶴軒說有同事約,他不必來接。

    自辦公室出來,一輛車子緩緩駛近。

    坐進車里,傅云洲探身幫她系安全帶,神態自若。

    他兩鬢的頭發稍稍剪短,額發整個梳到后面,面色也不似從前慘白如石膏。一身輕便的休閑裝,見他第一眼,還以為傅云洲偷了程易修的衣服穿。

    辛桐不敢動彈,指腹摁住胸前散落的長發,盡管這樣,發尾好像還是蹭到了他的耳朵。

    “下班還挺準時?!?/br>
    “不加班當然要準時溜走,”辛桐調侃,“只有季先生能符合您企業理念里的奉獻,我純粹是打工……大部分都是干活糊口?!?/br>
    傅云洲笑了下,甚是溫和。

    “可惜我已經辭職,不然就依你說的,把奉獻改成努力糊口?!钡蛦∮喝莸纳ひ?,水沉香一樣好聞。

    辛桐掩面而笑。

    下了車,她亦步亦趨地跟在傅云洲身后,一路忍不住左顧右盼。

    大門禁閉,嘈雜的人聲與樂響一浪一浪地自腳底的門縫卷了上來。恰巧有人要走出,未等傅云洲去推,地下酒吧的門便從內打開。

    舞臺中央晃眼的燈光,紅紅綠綠地閃進眼底,四周卻暗得要靠手機照路。

    傅云洲回首瞧辛桐一眼,伸手示意她牽住自己。

    辛桐沒遞出自己的手,在一片黑暗里,她的眼神宛如蓮花浮在水池。

    才下班,女人穿得并不講究,一件體面的羊絨大衣來來回回穿。走到程易修特意留的座位,她脫掉外套,露出襯里的長裙。

    “喝什么,”傅云洲開口。

    辛桐展開燙金的皮套,對一串酒名沉吟片刻,抬眸戲謔道:“超級長島冰茶?喝完就陪睡?!笔种鈸沃饪设b人的桌面,那串瑪瑙鐲子向下滑了幾寸。

    傅云洲從辛桐手中取走酒單,對侍者耳語幾句。

    “其實我想點可樂?!毙镣┡??!鞍拙评?,啤酒苦,紅酒酸澀,還是可樂好喝?!?/br>
    “沒人會特地來地下酒吧喝可樂?!?/br>
    “那可不一定?!毙镣┎挥上肫饋砭瓢梢彩呛扰D痰募疚娜?。

    傅云洲一句不發,偶爾摁亮手機屏,似是在等誰的消息,害得對面的辛桐坐立難安。

    兩杯酒送上,她伸直手指,勾到一杯,淺淺抿了兩口。冰涼的酒液辣得舌頭都麻了,薄薄一層汗覆在后背。

    傅云洲輕笑,為她額外要了瓶冰水。

    “早知道我選蘋果酒,”辛桐一口氣喝了半瓶冰水,舌尖半露。

    她這句才抱怨完,酒吧的侍者又送上水煙。

    “蜜桃味,”傅云洲淡淡道,“你可以試試?!?/br>
    “不倫不類,”辛桐撇過臉嘟囔。暗啞的燈光下,神態似嬌似嗲。

    傅云洲知道她是說自己。

    辛桐不抽煙,而愚蠢的蜜桃味水煙對傅云洲這類老煙槍而言簡直是咬糖果。

    男人道:“易修的主意,他讓我給你找點新鮮事做?!?/br>
    聽傅云洲這么講,她漫不經心地捏著管子默默吸起來,什么也不想,只是側耳傾聽舞臺上那持續不斷的吉他聲。

    配著壺里咕嚕咕嚕的響聲,少女仿佛一條玻璃魚缸里的金魚。

    “別咽?!备翟浦尢鹚南掳?,用食指?!巴鲁鰜??!?/br>
    輕薄又鋒利的甘甜自口腔徐徐泄出,白煙散盡,的確能嘗出些許水蜜桃味。

    辛桐干咳,還是嗆到。

    兩片嫣紅的唇瓣含著隨時要伸出的小舌,倒像是她在勾引男人。

    傅云洲記起他們名義上還是兄妹的時候,她喝多了酒,被一路扛回家。那晚,小姑娘簡直是一個散發著惺忪香氣的美夢,癡癡咬著他的衣領,囈語似的叫著哥哥。

    而現在全世界都不記得他們有過那樣一個夜晚,獨獨對坐的二人清楚……難以言表的心情。

    辛桐咳嗽幾聲,埋頭繼續試。

    “我在才準試,”傅云洲冷不丁補充,“一個人不準抽?!?/br>
    第二口好上許多,嘗到點滋味。滿嘴的薄煙略帶甜味,酒也消去幾分辛辣,展露出麥芽的清香。

    傅云洲少話,辛桐便只管小口抿著酒,悶頭玩煙霧。

    她頭一回吸這玩意兒,一面覺著可笑,一面覺著新奇,手指不住地去戳口中泄出的煙靄。

    正當她玩得起勁,傅云洲突然抬了下胳膊。

    辛桐瞇起眼,沿他的視線瞧去,著實嚇了一跳。

    走在前頭手挽手的是蕭曉鹿與徐優白,再往后一看,兩人屁股后頭跟著個東張西望的警惕小狐貍。

    她迅疾轉過頭,手掌捂住發紅的臉,心虛地開口:“季文然怎么來了?!?/br>
    “看演出?!备翟浦逇舛ㄉ耖e。

    “傅云洲,你見過哪家員工下班后和上司喝酒的?”辛桐哼了聲。

    “我和徐優白?!?/br>
    “賴皮,你倆不算?!?/br>
    傅云洲看向雙頰發紅的辛桐,心里懷疑她此刻抽水煙上頭,不然怎會連“賴皮”都蹦了出口。

    蕭曉鹿沖傅云洲使勁揮揮手,拉著徐優白坐在隔壁桌。

    被小情侶拋下的季文然煞是可憐,插著兜躲細菌似的在余下的位置兜兜轉轉。

    辛桐本是怕秘密暴露,故而在外人面前不敢與他太親近??梢娔腥耸肿銦o措的模樣,她骨子里的母性又泛濫開來,忍不住想叫他過來坐。

    她抬眸看向傅云洲,無言地征求意見,濕漉漉的眼神好似在向哥哥討要一款新出的洋娃娃。

    對面冷峻的目光給出的回答則是——想多。

    好在季文然抽出濕紙巾將桌子板凳擦了個遍,安分地坐在他倆斜后方。得知沒有牛奶、橙汁、蘋果汁,他嬌氣地皺皺鼻子,點了杯檸檬水,低頭開始玩手機。

    程易修的樂隊表演在晚上八點半。

    辛桐等的簡直要睡著。

    她朝蕭曉鹿那兒瞥了又瞥,盤算著如何才能搬去她那桌聊天。要不跟季文然一起玩手機也行……反正哪里都好過和傅云洲干坐。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吸水煙的聲響是陪暴君的幽怨。

    好容易等到程易修和樂隊成員上臺。他拿著吉他,同鍵盤手、貝斯手等點頭示意,精致的眉眼在潦草的燈光下依舊奪目。

    黑壓壓一片的酒吧里,他分明瞧不見觀眾,可少年準確地找出了她所在的位置,露出燦爛的笑容。

    辛桐聽到了姑娘們努力克制的尖叫。

    平日里相處,辛桐盡管知道易修生得一副好皮囊,但絕大部分的印象依舊是由“不靠譜”、“孩子氣”、“幼稚鬼”構成,不覺有多高貴。

    現在看,反倒生出虛榮——瞧,上頭被你們歡呼的男人是埋在我頸窩撒嬌的粘人精

    他停頓片刻,對著話筒突然輕輕哼起調子,聲音真誠且溫柔。樂隊成員緊跟上去,是一支天真而又哀傷的曲子。

    鍵盤有走音,吉他也有,傅云洲耳朵何其尖,一聽便知曉。

    其實直到如今,身為兄長的傅云洲仍不能徹底理解弟弟的追求,他們只是在錯亂時空里的一次次對峙中學會了和解。

    留給這個新興樂隊的時間并不多,駐臺連唱叁首曲子已是給足面子。

    程易修從后臺繞出來,也沒卸妝,帶個黑口罩遮臉,一路俯著身子挪到辛桐跟前。

    酒早已見底,期間還添了叁四回。

    辛桐正頭暈,半是酒精害的,半是男人慫恿出來的水煙。

    見程易修來,她托腮飄飄忽忽地笑了下,隨之俯身,湊過去親了親他的鼻尖。

    垂落的黑發帶著清淡的玫瑰香,隨著動作拂過男人的眼角,分明是沁涼的,卻令他面皮發紅。

    “你給她吸貓薄荷了?”程易修道。

    如若不是兄長在場,他絕對把人徑直扛到廁所里cao。

    傅云洲臉色一沉,伸手拽了下她的胳膊,把人摁回桌上乖乖趴著,不許亂動。

    “酒喝多,水煙上頭?!彼忉?。

    辛桐突然仰起頭,自顧自地起身。

    “去哪?”傅云洲問。

    “要你管,”辛桐嘟囔。

    傅云洲挑眉:“想說什么,大點聲?!?/br>
    辛桐咬了下嘴唇,心不甘情不愿地改口:“我說我去上廁所?!?/br>
    她仿佛使勁擺了下薄紗似的尾巴的金魚,輕盈地從視線范圍游走。一個人腳步虛浮地去洗手間解手,順帶對著鏡子補全斑駁的口紅。

    辛桐從衛生間出來,正低頭塞口紅,一個恍惚,不慎迎面撞上來人,口紅管滾落在地。

    正當她意圖開口道歉,卻聽見面前傳來熟悉的嗓音。

    “小桐,原來你今晚有約的同事……是傅云洲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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