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甌缺_分節閱讀_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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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臨愣了愣,既已看到,總不能掉頭就走,只好上前拱手道:“見過貴妃娘娘,不知貴妃娘娘在此歇息,是我唐突打擾了?!?/br> 宗如意撲哧一笑,說:“公子這禮莫不是行錯了吧,咱們后宮里的人見面,用得上朝臣名士的那套禮嗎?” 宗如意譏諷陸臨侍君譏諷地這么光明正大且不留情面,陸臨自己都怔住了,半晌沒能開口,倒是身后跟著的白薇回嘴道:“那么戰敗之國的公主竟也能受得下戰勝國的一禮嗎?公主也不要太過分了!” 陸臨回頭瞥了白薇一眼,低喝道:“白薇,不許多嘴!” 宗如意奇怪地看了陸臨一會兒,說:“原來人一失憶,連性格也會大變。若是放在以前,有人這樣挑釁,公子早就按捺不住了?!?/br> “你以前同我認識我嗎?”宗如意提起以前的事情,陸臨就有些著急,忍不住開口問道。 “沒有?!弊谌缫夥裾J得很干脆“我不過一介女子,哪里能見到他國外臣。我只是聽說罷了?!?/br> 她說完,終于心滿意足似的,帶著人揚長而去,留下白薇與陸臨目瞪口呆。還是白薇先反應過來,盯著宗如意的背影恨恨罵道:“得意什么!” 這回陸臨卻沒有阻止她,陸臨能感覺到宗如意在撒謊。她以前必定是認識陸臨的。 而且,宗如意身邊跟的那個男子,看起來很熟悉。雖然那個男子見到陸臨沒有任何反應,可陸臨覺得,他們從前一定有淵源。 周崇慕聽到陸臨見到宗如意的消息時也愣了一瞬。 他苦笑著想,陸臨不是寬容大度的性格,宗如意又這樣直接地駁了陸臨的臉面,只怕陸臨一時沒反應過來,忍下了這口氣,之后全要撒在自己身上。 果然等他去了錦華殿,殿里靜悄悄的,白薇壓低聲音通報說陸臨晚膳用著不痛快,有點脹氣,先睡下了。周崇慕哭笑不得,就知道沒那么容易收場,只好揮揮手讓人都下去,自己進了殿內。 陸臨背對著周崇慕躺在床榻上,周崇慕走進來并沒有刻意壓著腳步聲,可陸臨真像睡熟了似的,動也不動一下。 周崇慕只好走過去坐在床邊,小聲哄道:“師弟睡了嗎?若是不舒服還是起來走走,免得積食了?!?/br> “被灌了一肚子莫名其妙的醋,撐也撐死了,沒必要起來?!标懪R果然沒睡,冷冷地回道。 周崇慕忍不住笑出聲,陸臨猛地轉過身來瞪他:“陛下覺得這么可笑嗎?等下回我被你的貴妃堵得啞口無言時,陛下最好在一旁慶賀鼓掌才好呢!” 他氣呼呼說完,又覺得不該跟周崇慕講話,便自顧自轉了回去,仍舊背對著周崇慕。 周崇慕越發覺得好玩,伸手撓了撓陸臨的腰,陸臨腰上最是敏感,被周崇慕一撓就像只脫水上岸的魚似的跳騰起來,“你做什么!”陸臨怕癢,一咕嚕爬起來裹著被子不讓周崇慕再動。 周崇慕給他整了整鬢發,說:“好了好了,知道你心里不舒坦,有什么脾氣就沖我發,我給你賠罪好不好?” 陸臨“哼”了一聲,不置可否,只撇撇嘴不看周崇慕。周崇慕嘆了口氣,把陸臨摟過來,感慨道:“師弟好久沒有沖我耍小性子了,我還以為再也見不著師弟任性了?!?/br> 陸臨被周崇慕幾句話說的心中又酸又癢,便換了個話題,問周崇慕:“我今日瞧著秦國公主身邊還跟著一個男子,看起來既不像太監也不像內侍,那是誰???” “是宗如意自己從秦國帶來的侍衛,秦國武行排行前三的遠瓷?!敝艹缒秸f。 “宮里不是不許別的男子隨意走動出入,怎么她能帶著遠瓷四處閑逛呢?”陸臨嫌熱,把被子蹬了,翹著腳丫問道。 周崇慕怕他受風,又給他拉過被子蓋上,說:“宗如意畢竟身份特殊,不知多少人盯著,萬一在宮里出點什么事,不是正給宗一恒理由了么,干脆讓她帶著自己的侍衛入宮,出了什么事那也是自己侍衛辦事不牢靠?!?/br> 陸臨渾圓飽滿的腳趾在被子里蹭了半天,悄悄從被子另一頭鉆出去,被周崇慕看見,只覺得喉頭發緊,他一把撈起陸臨親了親,含糊著說:“以后不要跟遠瓷來往?!?/br> 陸臨被親的頭腦發熱,并沒有反應過來周崇慕話里的意思。周崇慕說的不要跟遠瓷來往,陸臨大而化之地理解為不跟宗如意往來。 “我本來也不會跟他們往來。我很記仇的?!标懪R甕聲甕氣地說。 可這并不代表宗如意不想與陸臨有接觸,沒過幾日,遠瓷竟然登門拜訪,說宗如意覺得前幾日與陸公子沖撞很不應該,特意邀請陸臨去她宮里小坐,以示賠罪。 陸臨當然不肯去宗如意的宮里。他甚至見也沒見遠瓷,只讓白薇推脫說身體不舒服不便見客,就把人回掉了。 暑氣燥熱,往日陸臨都會出門逛逛,可天氣太熱,陸臨只好等著太陽都落山了,才跟周崇慕一起準備四處走走。 陸臨換了輕薄的衣衫,他本是寬肩窄腰的俊逸身姿,只是周崇慕高大英挺,站在他身邊倒是比他大了一圈似的。陸臨覺得有趣,踩著夕陽的影子和周崇慕比個頭,兩個人一路鬧得起勁。 “陛下,公子?!标懪R低著頭看影子,沒看路,周崇慕一顆心撲在陸臨身上,竟然也沒注意前邊來了人,正是跟在宗如意身邊的遠瓷。遠瓷抱著劍,一副公事公辦地樣子說:“公主已擺好筵席,只請公子前去賠罪,還望公子賞個薄面?!?/br> 陸臨還沒反應過來,周崇慕便一把將陸臨拉到身后,做出一副防御的姿態說道:“不必了,讓你家公主歇著吧?!?/br> “公主吩咐了,若是陛下不愿公子單獨來赴鴻門宴,大可一同跟來,不過是多一副碗筷的事情?!边h瓷不為所動,仍舊聲調平平。 不能再拒絕了,周崇慕想,再拒絕陸臨一定會起疑,陸臨這樣敏感聰慧,到時他若是循著疑心追查下去,反倒無法收場,倒不如自己跟著陸臨一同赴宴,好看看宗如意到底想做什么。 想通關節,周崇慕便拉起陸臨的手,捏了捏他的手心,沖遠瓷說:“你帶路吧?!?/br> 遠瓷微微頷首,側身半步,躬身道:“陛下請,公子請?!?/br> 陸臨還是第一次踏入崇華殿大門,周崇慕為了讓他安心,一路緊緊地攥著他的手,進了殿內也不曾松開。 宗如意果真準備了一場筵席,周崇慕居于上首,陸臨和宗如意各坐一邊。宗如意待人落座后,屏退眾人,笑道:“上一回這樣坐著與陛下吃飯的,還是臣妾的皇兄呢?!?/br> 周崇慕知道宗如意說的是戰爭開始后,周崇慕親赴秦國軍營,同秦君齊君談判,那場談判秦君為了分散周崇慕的心思,故意讓陸臨也在場,周崇慕想起這件事,神色卻沒變,亦頷首道:“與秦君一別兩年,倒是不知秦君身體是否康???” “自然是康健的,陸公子都好端端地坐在這兒,皇兄無病無災,怎么能不康健呢?”宗如意眼波流轉,舉起面前的酒杯,沖陸臨說:“陸公子,如意敬您,祝您大難不死,必有后福?!?/br> 陸臨不明所以,周崇慕卻明白,他只好接過宗如意的話茬,說:“陸臨身體不好,不能飲酒,我代他飲了。公主有心,朕心領了,希望公主日后也能寬讓陸臨,若他有了什么差池,公主應當懂得朕會如何?!?/br> 宗如意并不是想挑釁陸臨,她不過是想試試陸臨是不是真的記不起來了。眼下周崇慕說這話,她不欲與周崇慕起爭執,便也應下了。 陸臨知道兩人的交鋒一定與自己有關,可他實在聽不懂兩人話里的意思,只好悶悶地低頭吃菜。 宗如意宮里的菜式多是自己從秦國帶來的廚子做的,秦國因條件惡劣,菜式重油重鹽多用香料,以掩蓋原材料原本干澀無味的窘境,遠不如物產豐富的楚國菜式繁多用料多樣。 宗如意笑盈盈說:“家鄉菜雖賣相粗陋,卻能一飽臣妾的思鄉之情,陛下吃不慣秦國菜,便不用勉強,不過臣妾瞧著陸公子倒是很習慣,到底是在秦國生活過的?!?/br> “宗如意!”周崇慕忍了她一整晚,此刻卻再也忍不得,一拍桌子厲聲喝道。 眼見周崇慕怒意滔天,宗如意竟也絲毫不懼怕,只又伸手為周崇慕添了杯酒,說:“陛下這樣激動做什么。陸公子總會想起來的,陛下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臣妾這是在幫陛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