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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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指的當然是東淑身故的那件事……說來也奇怪,讓這銅鏡成雙的,到底還是東淑,銅鏡成了雙,東淑也回來了,雖然可以解釋為“巧合”,但這卻是蕭憲無法否認的。 文帝雖不知這種內情,但只看外也夠了,他說:“如今銅鏡成雙,你又得了個稱心如意的干meimei,可見這古物到底是有些意思的?!?/br> 蕭憲無言以對。 文帝回頭看著那桌上的金器,瞇起眼睛道:“愛卿,你跟朕說一句實話,你覺著景王如何?” 蕭憲垂頭道:“皇上若是擔心景王殿下會成為孺子嬰,只怕是多慮了?!?/br> 文帝笑笑:“那你覺著,群臣之中,有沒有人會是王莽的?” 蕭憲一震,沉默片刻才道:“臣……別的不敢說,只是放眼滿朝文武,有的人雖然具備王莽的才干,但絕無王莽的野心?!?/br> 這句指的當然是皇帝忌憚的李衾了。 皇帝不語。 蕭憲繼續道:“且畢竟本朝跟西漢末世不同,西漢那時本就群雄兵器,分崩離析,而本朝根基穩固,文武一心,天下太平,自然不能同日而語?!?/br> 文帝才長吁了一口氣,點頭道:“愛卿的話,讓朕安心了不少?!?/br> 他轉身往內殿走了幾步,蕭憲隨著跟上,只聽皇帝說道:“蕭愛卿,朕有一件事百思不解?!?/br> 蕭憲問道:“皇上何事不解?” 文帝道:“怎么這李衾,定要娶江雪呢?” 蕭憲微怔。 文帝回身看著他道:“難道只是因為江雪跟蕭東淑的長相相似?還是說……因為她成了蕭家的干女兒?” 這個問題若是放在以前,蕭憲也不至于多心,但現在才說完了孺子嬰跟王莽,皇帝就又提起這件事,若說沒有關系,他是不信的。 李衾要娶東淑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畢竟外人眼里是江雪,可蕭憲知道那是東淑。 但這話自然不能告訴文帝。 蕭憲猶豫片刻:“這件事,皇上為何不直接問李尚書呢?” 文帝道:“朕問過?!?/br> 蕭憲有些好奇了:“那李大人是如何回答的?” 文帝笑道:“李衾說——‘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br> 李衾竟這樣回答皇上? 蕭憲眉頭鎖起:“這……” 文帝道:“朕覺著他是在搪塞朕,你覺著呢?” 蕭憲不由笑道:“李大人的心思,臣有時候也是摸不清的?!?/br> 文帝道:“這么說你跟他不是一條心了?” 蕭憲皺皺眉:“皇上……”他猛然察覺,便道:“皇上莫非以為,江雪跟李衾議親,臣就跟李尚書是一條心了么?皇上大可不必這樣想?!?/br> 他說了這句后,索性有些忍不住了,因繼續道:“當初府內把東淑嫁給了他,臣就有些不喜,只是抗不過家中長輩們的意思。后來東淑出了事,臣的眼里看他只如仇人一般了?!?/br> “既然是仇人又怎么會把才認得干meimei嫁給他,難道也是府內的意思?” 蕭憲苦笑:這次卻正好相反。 他嘆道:“皇上,臣不敢欺瞞,這次非是府中的意思,說來……他們兩個人大概是有前緣吧?!?/br> 皇帝立刻了悟:“你是說,江雪跟李衾,彼此有心?可這江雪才跟鎮遠侯和離,如何就移情別戀的這樣快?” “請皇上恕罪,這些兒女之事臣就不清楚了。不過郎才女貌,江雪又無依無靠,臣雖想她留在蕭家,可也并非長久之計,既然她有了歸宿,臣也愿意玉成好事?!?/br> 蕭憲的應對,無懈可擊,合情合理。 皇帝聽了,沉吟片刻,才說道:“那假如,朕想棒打鴛鴦呢?” 蕭憲愣?。骸盎噬??” 皇帝笑道:“對你來說只是想給江雪找個歸宿,那假如朕給她尋一個歸宿呢?不是李衾,你可愿意?” 蕭憲跟文帝彼此對視,半晌他才問:“皇上說的人是誰?” 偏殿。 東淑自打進了殿內,李持酒就尾隨在身后也跟著走了進來。 因外頭冷,東淑便伸手在爐子上取暖,李持酒悄悄地走到她對面,才要伸手,東淑已經要轉身退了。 他便忙陪笑道:“你再烤烤火無妨,大不了我不烤就是了?!?/br> 東淑不想跟他說話,便背對著說道:“侯爺你自有歇息的地方,總跟著我是怎么回事兒?難道這皇宮不夠大,沒別的地方容下你嗎?” 李持酒笑道:“自然有的是地方,可別的地方沒有你啊?!?/br> 東淑皺眉回頭,呵斥說道:“侯爺小心說話!不要再出輕薄之語?!?/br> 李持酒抬手遮了遮嘴巴:“這原來也是輕薄之語嗎?又沒帶什么臟字兒……” 東淑瞪了他半晌,終于嘆了聲,在一張紫檀木的大圈椅上坐了。 李持酒端量了會兒,怕走過去坐的話又驚的她走了,于是便在她對面的位置落座。 這偏殿很寂靜,宮女太監雖然伺候在側,卻一聲不響的。 李持酒心中暗暗罵娘,覺著這些人怎么跟死了一樣,但凡有些聲響,也不至于讓自己這樣緊張,幾乎有些手足無措了。 他好不容易鎮定了會兒,見對面東淑低眉垂眸,姿勢竟是自始至終沒變過,像是一尊清雅出塵的玉人。 李持酒先咽了口唾沫,才沒話找話的說道:“你今兒怎么又穿男人的衣裳?我還以為我上次是病的糊涂眼花了?!?/br> 他說的自然是指在大理寺,他中毒東淑來搶和離文書的時候。 東淑見鎮遠侯居然心無芥蒂的提起這件事,才有些意外,便抬眸看了他一眼。 雖然她沒有說話,但李持酒給她一掃,心怦怦地跳亂了。 便又舔了舔嘴唇,抬手撫了撫自己心口處,嘆氣道:“你上次打的我這里很疼啊,我差點兒就真的死了?!?/br> 東淑聽了這句,才有些忍不住了。這件事上她心里也藏著一點愧悔的,雖然說和離文書不論如何一定得拿回來,可也沒想要了他的命。 于是道:“侯爺可好了嗎?怎么皇上還說你身上的毒沒全消呢?” 李持酒見她問起這句,心里一股股的往外冒熱氣兒,覺著自己受到了關懷,便笑道:“好極了……” 貿然冒出這句,迎著東淑疑惑的眼神,才又道:“啊我是說,那個毒有些厲害,要不是我當時反應快,身子又好,這會兒你就要當寡婦了?!?/br> 他果然是三句話不離本行,本來這句是發自他內心的,可是在東淑聽來,自然又是輕薄了。 當下便又蹙了眉頭:“鎮遠侯!” 李持酒卻也自知失言,便轉頭呸呸地自己亂啐了幾口,笑道:“我瞎說的,算不得數。你可別生氣……若是氣多了容易傷身?!?/br> 東淑本有些惱,可見他言里話外竟都是殷勤,實在想不通他是何意了。 又因身邊都是宮女太監,說話不便,東淑便站起來:“侯爺你近前一步?!?/br> 鎮遠侯聞言如聽軍令,立刻跳起來,他的人高腿且長,三兩步就到了東淑跟前。 反而把東淑嚇得后退,以為他又瘋了,便道:“你干什么?” 李持酒忙止步:“你叫我過來的。我沒做什么呀?!?/br> 東淑警惕道:“沒叫你這么靠前?!?/br> 李持酒笑道:“那好吧,這個距離如何?” 東淑見他循規蹈矩的沒做別的,才定神,因放低了聲音問道:“侯爺,我先前已經給你說清楚了,你難道不信嗎?” 李持酒眼珠一動:“你是說在別院時候告訴我的?” 東淑點頭。 李持酒笑道:“我當然是信的?!?/br> “你若是信,怎么還這么糾纏不清的?”東淑越發不明白了。 李持酒望著她的雙眸,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自打知道了她的身份,眼前所見,越來越像是他心底的那個人。 比如現在,這雙眸子里閃爍的,是生生動動的疑惑,跟暗藏的那些小脾氣,幼貓爪子似的撓著他的心。 “我沒有糾纏不清啊?!辨傔h侯回答。 東淑道:“那你現在是在做什么?” “跟你說話?!?/br> 東淑鼻孔冒火:“你夠了!” 她噴了這句,深深呼吸:“侯爺若是不死心,或者是因為愧疚的緣故想從我身上找到她的影子,你就錯了,也是白費心了,而且你以前也說過什么……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不過是個女人而已,現在,侯爺是時候換一件新衣服了?!?/br> 李持酒笑道:“若我不想呢?” 東淑道:“你說什么?” 李持酒道:“這件衣服我就很喜歡,全天底下最喜歡的就是這件,也只想穿這件?!?/br> 東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他是哪根筋不對??陕犓@么說,忍不住道:“是嗎,若是這件兒衣裳不屬于侯爺了,難道侯爺就什么衣裳也不穿了,得去裸奔嗎?” 她內心雖有些潑辣,可畢竟是個有教養的閨秀出身,驀地說出“裸奔”二字,臉上有些微熱。 李持酒卻笑吟吟地,望著她說道:“那又有何不可?” 東淑目瞪口呆,旋即不耐煩道:“我不想跟侯爺玩弄字眼,你要換多少衣服或者不換,橫豎都跟我沒關系。你可聽清楚了嗎?” 李持酒連連點頭道:“聽清楚了?!?/br> 東淑心中的詫異無以復加,怎么這個人竟“言聽計從”起來。 可轉念一想,李持酒向來如此,性子很有些反復無常,這會兒答應著,回頭要怎么做依舊是他獨斷專行不容分說,何必理他。 于是她邁步往外走去,眼角余光稍見李持酒竟跟著,便立刻喝止道:“侯爺請自重些,別亦步亦趨的,成何體統?!?/br> 李持酒躊躇了會兒,說道:“我也沒做別的,跟著你一起走走,有什么體統不體統的?” 東淑索性不跟他講理了,便豎起眼睛道:“總之不行!” 李持酒看著她發狠的樣子,笑道:“那好吧……只是你要去哪兒?” 見東淑仍瞪著自己,便不再問,只叮囑道:“可別走遠了。就在這附近就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