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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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李衾說話的時候,蕭憲幾度想要插嘴都又忍了下來。 只是在聽到廣恩寺一節……他仍是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往前走到門口,卻又停下來。 等到李衾終于停了下來,蕭憲的雙眼已經泛紅。 “這么說,meimei竟是、想不開故意投水了?”蕭憲皺眉。 李衾道:“我不敢說?!?/br> 蕭憲驀地轉身,瞪了他半晌,才又閉上雙眼。 東淑的性子他是知道的,當然是個八面玲瓏心思聰慧的,可天生自有傲骨,若是真的受了屈辱,想不開一怒自盡的話……也是意料之中的。 “楊盤這個畜生!”蕭憲咬了咬牙,“他真是、死有余辜?!?/br> 李衾不言語。 不惜賭上身家性命,終于成功除去了太子,他卻并不覺著痛快。 這種感覺有點像是當初在邊塞,狄人慘敗的時候,而他滿心所想的都是蕭東淑沒了。 巨大的悲慟,蓋過了所有。 縱然現在殺了太子算是給東淑報了仇,但這又怎么樣呢,蕭東淑仍是長眠不醒了。 蕭憲一時也沒有做聲。 廳外的一棵玉蘭花樹上,有雀兒在枝椏間跳來飛去,發出啾啾叫聲。 蕭憲深深呼吸,喃喃道:“所以你想讓那畜生死?!?/br> “而且,”他苦澀的笑笑:“為此你不惜……想要李持酒給他陪葬?” 李持酒是李衾看好的人,所以才從滇南調任回京,破格重用,但是為了給東淑報仇,李持酒已經變成了李衾手上的刀。 就如蕭憲所言,景王還不能摸透李持酒的性子,李衾卻很心知肚明。 但是李持酒畢竟是他調回京的,若然事發,勢必會牽連到他,所以那天在景王想同他一起去歲寒庵“當目擊證人”的時候,其實正合李衾的意思——就算景王不邀他前往,他也有法子一起去。 因為就在李持酒殺了太子之后,鎮遠侯就沒有用了,留下來反而會禍害到自己。 所以李衾要做的,就是及時趕到現場,把李持酒拿下,甚至……“大義滅親”的置他于死地! 因為只有殺了李持酒,才會把牽連自己的可能性降到最低,也不至于讓皇帝跟皇后因而遷怒于他。 李衾聽了蕭憲問話,卻只是無情的一笑:“他只是最合適的那把刀罷了?!?/br> 為了蕭東淑,他不惜臟了自己的手。 蕭憲聽出他語氣中的淡漠之意,眼神有些復雜。 李衾為了給東淑報仇,不惜要斷送李持酒的命。 這個……雖然違背李衾向來的行事風格,但,為了meimei,倒也不算什么。 可與此同時,另外有一件讓蕭憲心里略覺古怪的事。 ——李衾既然早知道太子會去歲寒庵,那么當然也算到了楊盤絕對不會放過那個“江少奶奶”,可他居然仍是按兵不動。 蕭憲心中浮起“江雪”的臉,雖然明知道只不過是跟蕭東淑長相類似的女子,可一想到她會給楊盤糟蹋,成為另一個犧牲品,這對一個女子而言自然是毀滅性的,想到這個他心中的感覺無法形容。 只是……還是該“佩服”李衾的。 原本蕭憲只討厭他配不上蕭東淑,加上東淑不明不白早逝,也連帶著仇視了他。 沒想到他竟這樣狠辣果決,不擇手段。 李衾沒有跟他商議,自己一個人抗下這些,并這么快的就干凈利落的解決了楊盤! 直到現在兩個人一番長談,互相知道了底細,蕭憲還是有些如在夢中的感覺。 蕭憲端起茶杯,卻發現茶已經涼了。 他將杯子放下,突然問:“對了,我記得當天彩勝說……‘他們’想害東淑,‘他們’是誰?聽著不像是只有太子的?!?/br> 而廣恩寺那一節,似乎也有些模糊。 但蕭憲也本能的不想細聽。 李衾眼中的異色稍縱即逝,然后不動聲色道:“不過是跟太子出謀劃策的那些狐朋狗黨罷了?!?/br> 蕭憲瞇起雙眼審視著他,心中有一句話想問。 ——東淑那時候顯然預感到什么,但是她仍是沒選擇回蕭家,因為她知道若是回蕭家的話,太子的視線自然也隨之轉了過去,恐怕會禍及蕭家。 這種男女私情的事情最難張口,東淑那樣驕傲的性子,當然絕不會縮頭躲起來給娘家惹事。 蕭憲一陣心痛。 然而東淑留在李家,偏出了事,一則是太子虎視眈眈,二則,李衾不在府內也就罷了,李家的其他人難道就一無所知? 這是蕭憲的疑問。 可是李衾為了東淑寧愿賭上身家性命,這句質疑的話,蕭憲竟一時問不出口了。 終于,蕭憲把心中那千頭萬緒苦澀的想法壓下,只淡淡道:“也罷了,橫豎這件事暫且告一段落,算是對東淑有了個交代?!?/br> 李衾微微頷首。 室內又有一段長久的沉默,蕭憲才又道:“嗯……這件事雖天衣無縫,你只對不住一個人?!?/br> 李衾抬頭:他當然知道,蕭憲指的絕對不會是鎮遠侯。 果然,蕭憲說道:“那個江少奶奶,可差點兒就成了狼嘴里的rou??茨阒叭瑑纱蔚母思医咏?,這次虧你竟能狠心絕意,真是郎心如鐵啊?!?/br> 李衾垂眸不語。 蕭憲吁了口氣,肩頭微微沉落,道:“我聽說之前你們府內的二少奶奶親自登門侯府,大有興師問罪之意,這件事上可是你對不住人家的?!?/br> 李衾才淡淡道:“你說我嗎?若不是為了你的銅鏡,又何至于如此?!?/br> 蕭憲一笑:“我可沒叫你把金烏佩給人,你不拘給她個什么都行了,何必拿你的貼身信物。我都不敢輕易過手?!边@可是能夠調動李氏親信的人,蕭家跟李家平起平坐,蕭憲自然知道這規矩,故而特意避忌這些。 李衾道:“你這也算是現成的‘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了?!?/br> 蕭憲道:“倒也不是,我仍舊承你的情,畢竟沒有蕭大人,我的四獸獻瑞終究不能成雙……這樣吧,我投桃報李如何?” “什么意思?” “我二堂姐也聽說了鎮遠侯夫人跟東淑相貌酷似,她有意要見一見江少奶奶,后天是她生日,已經定了會請江少奶奶了?!?/br> 順義侯也是武將,也在兵馬司任職,跟鎮遠侯的脾氣差不多,兩人自然認識。 李衾問:“你跟我說這個干什么?” 蕭憲道:“你不想見她?” “我為何要見她?只因為相貌相似?”李衾嗤之以鼻:“蕭大人你莫非也犯了傻么?” 蕭憲挑眉:“我本來是好意,你不想見就罷了,可別罵人?!?/br> 李衾目光沉沉地盯著他:“你是哪門子的好意?那可是有夫之婦?!?/br> 蕭憲嗤地笑了:“你差點兒把人家的夫君殺了,現在想想……你覺不覺著可惜?若是鎮遠侯那天死在了歲寒庵,這位少奶奶就守寡了……” 李衾不等他說完已經霍然起身:“送客!” 作者有話要說: 東寶:看看我發現了什么?趕緊掏出小本本記下這筆賬! 持久:就是,這個人心好壞??!顯得我好純潔無辜,弱小可憐呢~ 被子東寶:你滾! 第29章 且說東淑狠狠地洗了一番, 因為在熱水里泡的時間太長,出浴桶的時候竟有些頭暈。 甘棠是不懂自己的主子為什么一大早就賭氣使性般的,東淑不告訴她, 她性子又笨, 當然是猜不到。 雖然覺著是跟侯爺有關,可是鎮遠侯早上走的時候, 臉色竟是一反常態的“好”,之前叫人看著總覺著冷, 今兒瞧著, 卻有些和煦的春意之暖, 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 但是鎮遠侯少了的那份冷,顯然是挪到了東淑的身上。 她懶懶的連早飯都不想吃, 坐著發愣。 明值因為要去學堂了,特跑來跟她行禮,才進門就見東淑板著臉。 見狀明值就放慢了步子,乖巧地喚道:“jiejie?!?/br> 東淑見了他才算露出了一點笑模樣:“要去上學了?” 明值道:“是, 才吃了飯,jiejie怎么沒吃飯?” 東淑笑笑:“我覺著熱,待會兒再吃。橫豎還不餓呢?!?/br> 明值道:“jiejie的身子弱, 飯一定得按時,可不能再虧欠了?!?/br> 東淑再不耐煩, 對上小孩子烏溜溜的眼睛,也忍不住由衷笑了:“知道,待會兒就吃?!?/br> 明值也跟著笑笑, 卻又小心翼翼地問道:“是不是……誰惹jiejie生氣了?” 東淑笑:“沒有呢,誰敢惹我?” 這種口吻,卻是以前的“江雪”所不曾有過的。 明值仰頭看著她,半晌才說道:“jiejie、可還記得當初跟我說過的……有關侯爺的話嗎?” 東淑愣了愣:“有關他的?是什么話?” 明值道:“就是咱們家出事后,jiejie帶了我跟著侯爺去昆明的時候,說的那些話?!?/br> 東淑抬手在鬢邊拂了拂,腦中卻一片空白,當下便向著明值吐吐舌,小聲道:“我有點不記得了?!?/br> 她如今還以為自己起死回生,一時忘記了過去。 明值看著東淑的表情,伸出小手兒握住了她的:“jiejie……” 東淑“嗯”了聲:“怎么了?”又怕他因為自己不記得了而不高興,便道:“好好的怎么又提起來?jiejie雖不記得了,你若記得,便告訴我好不好?” 明值聽著她溫柔入心的聲音,便用力點了點頭。 之前江老先生被判了流放之刑,剩下他們姐弟孤苦無依,又因為這件案子涉及了一些京城的大人物,所以更加沒有人敢照拂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