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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我真的等了好久好久……” 她的目光瑩亮,長發被夜風吹起,昂首迎接七月的第一個黎明。 最后的愛情陪跑員 錯過的風景會過期,路過的站臺回不去。 我和王二戀愛了。 我將這條配了搔首弄姿照的消息發送到朋友圈,頃刻便引起了巨大轟動。同事好友爭相發來賀電,其中不乏我的前任張三和李某。 張三說:“你終于把自己賣出去了!看來經濟形勢日益見好!” 李某更語重心長一些,他說:“柴米油鹽的好好兒過,希望這次你能長長久久?!?/br> 他們竟如此心平氣和地送上祝福?竟沒有流露出絲毫醋意、絲毫憂愁?為此,我非但高興不起來,反倒深感恥辱。他們就算不吼出“哪個混蛋?我要和他決一死戰!”這樣的豪言壯語,類似于“感時花濺淚”的離愁別緒也該有點兒吧?就算秉持僅剩的一丁點兒不甘心保持沉默也好??! 可殘忍的是,他們沒有。 后來,張三甚至補上了一句:“辦事兒時候吭聲,別客氣,我會拖家帶口將紅包雙手奉上的!” 想當年張三泡我的時候,他可不這么說!他說:“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世界是咱倆的!”可惜等到戀情壽終正寢,這話變成了—你是你,我是我,世界是大家的。 張三是我初戀,跟他好上的時候,我們都剛大學畢業,很是懵懂。我倆在實習公司認識,同組,公司虐待實習生,女人當男人用,男人當牲口用。我倆常常一起加班賣命當牲口,賣著賣著,就賣到一起去了。 張三喜歡吃橙子,每天順手給我帶上兩三只。我不愛吃,就隨手丟給鄰座的姑娘小金。不料小金吃了三個月,跟張三好上了。 我掛著一張竇娥臉找張三討說法,張三反咬一口:“你把我的付出視為糞土,這是精神辱沒!橙子怎么了?人家小金不僅接受,而且還感動,不僅感動,還反過來以身相許感謝我。你覺得,我不跟她好跟誰好?”他說得義正詞嚴聲情并茂,可無論如何都擋不住心虛,他維持著十多分鐘的“兩股戰戰”,一直到把話說完。 “可我是真的不愛吃橙子??!”我默默念著這句話,直到他徹底淡出我的生活。 通常情況下,率先劈腿的一方都有一套完整說辭,聽上去委曲求全、嚴絲合縫,聽聽也就罷了,可千萬別怪自己不夠好。這是我十五歲那年聽說的道理,不料二十五歲這年終究用到了自己身上。 跟張三分手之后,我傷痛慘重,干脆辭職不干。躲在家,重拾高中時的舊夢—寫故事,寫戲劇,寫寫自娛自樂沒人愿意看的小黃書。投稿投得滿天飛,卻通通石沉大海。 而我和李某,就是在那時候搭上的。 有天,在我常常發表的那個劇本網站有人留言給我,他說:“我看你寫的人物特質和故事構架很特別,李瓶兒能攀上張三豐挺新奇的,能出來聊聊么?我也愛好文學?!?/br> 我開門見山問他:“你有錢么?” 他說:“不算少?!?/br> 我又問:“你有房么?” 他說:“貸款的算么?House,單層一百五?!?/br> “你有老婆么?” 他說:“差點兒有,結果沒了?!?/br> 我二話沒說:“走著,貓魚咖啡門口,六點半。不見不散?!?/br> 臨下線,為了掩飾自己的“超現實主義”,我假惺惺追問一句:“你文化程度高么?” “我們從來都只談情懷,不談文化?!?/br> 我的小心肝兒一陣顫栗,就他了! 見了面我才了解,原來李某是個出版人,自己經營著一家公司,文化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此人頭面精致,衣飾講究,接人待物也彬彬有禮,但說話斟酌遲緩,給人感覺多少有點矜持和陰沉。 一頓飯的工夫,我們自古到今,從莫泊桑聊到西門慶,他說李瓶兒能和張三豐在一起也算是各取所需,我倆也就渾渾噩噩地勾結在了一起。 共同生活到第三個月,李某的情緒化人格逐漸浮出水面。他雖說頭腦靈活、才華橫溢,但又習慣性地蔑視一切,同時又有些精神分裂。他抽煙喝酒,精力充沛,時而萎靡到死,時而興奮至癲狂狀態。他像兒童那樣自大、天真、好奇、自私,又出人意料地粗鄙、直接、蠻橫、刻薄而口不擇言。他有些背信棄義,又有些不擇手段。思想上的國王,行動上的小人。但奇怪的是,他似乎正是因此才成就了然。 沒多久,我倆分手了。原因是我幼稚,他脫俗,我們談天談地談兩性談宇宙,可誰都不適合談生活。 李某幫我把行李拖上車,虛情假意地說,祝你有情人終成眷屬,沒事兒了?;貋碜∽?。 我扭頭回敬:“住你媽呀??!”除此之外,我還說了挺多難聽的話。而且每句都是以“臭混蛋”開頭。 然而我眼淚都還沒擦干,就一頭被王二給撞見了。他醉意朦朧的眼神告訴我:姑娘,你看咱倆是一路貨,虛偽、做作又不食人間煙火! 想來也是,寫作這些年,挫折沒把我磨礪成大作家,反而磨成了一只矯情精。放在生活中是短痛長磨、無病呻吟,放在愛情里就是身為人畜無害小純潔,卻刻意將自己偽裝成情場老手。 還好王二和我很像,長了一副鼻孔朝天、目空一切的丑陋面孔,可怕的是,我倆還總是以互相摧殘、互相漠視為美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