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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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太孫就從沒擔心過自己也許可能會想辦法讓他登不了基? 高得宜深深懷疑自己也許會成為建國以來最被小看輕視的秉筆太監兼東廠督主。 然而本著對于弘復帝的一顆赤膽忠心,高得宜在南書房外仍然不忘提醒太孫:“殿下回話時可得緩和一些,皇上心愛的鎮紙,似乎又摔壞了?!?/br> 太孫只覺莫名其妙,橫了一眼高得宜:“宮里頭難道就沒有別的鎮紙了?” 東廠督主埋著頭:皇上明鑒,老奴……是當真盡力了。 弘復帝是因何事教訓又是怎么教訓太孫的高得宜一無所知,他識趣的站得離南書房老遠不說,還叫了一伙子宦官將南書房攔得密不透風,力求不讓一只蚊蠅飛入的效果,而后高得宜就抬頭仰望金烏寸寸西移,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 終于盼到皇上沉著臉從書房出來,然而沒有見到太孫的人影。 “讓這孽障跪在此處反省,未得赦準不許回慈慶宮!”弘復帝怒氣沖沖地丟下一句,拂袖而去。 高得宜當然明白皇上的言下之意,招手喊過兩個心腹:“在這兒可得盯緊了,別教沒長眼的奴才誤闖了南書房,要若太孫殿下被罰跪的事聲張出去……” 小宦官不待高得宜把話說話就連聲的道喏。 高得宜想想又補允道:“罰跪歸罰跪,飲食可得給殿下準備足了,殿下若經反省而知錯,速速報知我?!?/br> 終于才放心,慢慢地蹭去了昭仁殿,親自呈了一碗茶給皇上,又默不吭聲站在一旁。 堆滿御案的奏章,皇上這會兒動都沒動一本。 據高得宜的經驗,皇上如今需要的是吐槽。 果然未久便聽弘復帝長嘆一聲:“太醫們總勸朕戒急戒怒,尋常宜公也這樣勸朕,朕也知道急怒不利于養生,說來朕這性情,也實在不是易躁易怒的,可太孫真是、真是……真是豈有此理!” “殿下年紀還小,皇上,憂急無益?!备叩靡酥荒苷f口不對心的話。 “他年紀是還小,可朕,已經老了!” “皇上正當盛年……” “宜公,知道朕的病癥,茍延殘喘罷了,朕實在擔心,倘若朕不得不撒手歸西,裕兒他仍是頑劣不改,讓朕怎么放心把江山社稷托付!”弘復帝一臉的疲倦,但仍然擺擺手示意高得宜無需寬慰,一手撐在案上直揉自己的眉心:“高瓊父子,私蓄死士,捏造罪證陷謗忠良,謀刺馮莨琦于鬧市,累累罪行罄竹難書!朕決意將此罪逆重處,為的是什么?一來是為正君國綱法,更重要的是讓太孫警醒,他可倒好,竟然私通東廠暗探,監視朝廷命官,暗竊審辦馮莨琦一案官員之稿擬,偏還盜取了本偽造的稿擬!” 高得宜悚然心驚,慌忙下跪:“奴婢失察,請皇上降罪?!?/br> “起來吧?!焙霃偷塾?/br> 是一聲長嘆:“朕知道此事與無關,雖執掌東廠,但因朕約束廠衛職權,才致終歸難以收服人心,那些人……那些jian宦,還沉浸于從前的權勢滔天不能自拔,束下越嚴,他們越是心生不甘?!?/br> “皇上,老奴實在慚愧?!备叩靡艘灶~搶地,自覺后脊梁瞬息之間已然飛升一片汗意。 “要若太孫當真信任朕這祖父,也做不出串通廠衛的逆行,太孫啊,是寧肯聽信他身邊那些jian邪的讒謗,也從來不信朕對他的期望與看重。朕察辦高瓊,他竟以為朕已生動搖打算廢儲,無論朕如何苦口婆心規勸,他仍覺岌岌可危,所以他才監視趙淅城等人,竊取他們的稿擬,朕今日質問他時,他尚且口口聲聲稱他是為自保,他竟然一口咬定趙淅城,不,他說的是軒翥堂趙氏一門意圖謗害儲君!” 高得宜淌著冷汗張口結舌:“可趙給事的奏書分明只是陳述宋國公之罪狀,無半字牽扯殿下???!” 弘復帝閉著口/唇重重從鼻孔里呼出口氣:“可不正是如此?裕兒手里那本草擬同趙淅城呈奏根本相異,這說明什么?說明太師府里還有其余暗樁,這些逆徒偽造趙淅城手稿,就是為了誘使……又果然太孫身邊的高氏余黨中計,慫恿他再行暗殺朝臣之惡,這個糊涂的東西,他還當真聽信讒言計劃對趙淅城動手了!要不是陶嘯深及時察知,報朕及時阻止,若真被這孽障得逞,讓朕還怎么保得住他的儲位!” 弘復帝一想到這件事可能造成的惡果,隨手抓起鎮紙又往案上重重一拍:“趙淅城若真有個好歹,朕若察出主謀仍舊包庇,怎么對得起已經過世的老太師?可朕若是將真相公諸于世,太孫竟然暗通廠衛刺探案情,還公然刺殺朝廷命官,犯下此等惡逆之罪,他還有什么資格繼承大統,他日后又怎么能以社稷為重,怎么能中興盛世延榮國祚!” 高得宜閉緊了眼額頭直抵金磚,險些就忍不住把大逆不道的話脫口而出了——皇上啊,太孫就是桶爛泥,不,太孫就是桶毒泥,您還指望他能中興盛世呢,要皇上當真執迷不悟……太孫將來必為亡國之君! 但這種話早有人說過,雖然婉轉許多…… 趙太師過世之前,那封可以稱為遺書的奏文,不就是為了提醒皇上太孫不具明君之質,難以擔當中興盛世的大任,可皇上仍然念在太孫是故太子唯一骨rou的情份上,思慮再三,仍然認為對太孫嚴加管教未必不能挽救。 可事實呢? 多少教導,都抵不過太子妃這親娘的縱容挑唆,這幾年太孫越發是變本加厲往昏庸狂悖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只有皇上才會認為那根爛藕還有長出白蓮的機會。 “朕,決定處高瓊父子死罪,宋國公府女眷及未滿十四之幼子,流放庫頁島!” 殺得好!高得宜因為弘復帝終于下定決心重懲高瓊一族振臂高呼:“皇上圣明!” “御馬監太監郝祥義,詹事府左中允雷澗,秘密/處死,宜公親自去辦!” 弘復帝緊跟著的下令卻讓高得宜心頭一驚。 郝祥義隸屬東廠,是他的下屬。 無疑,這就是私通太孫的廠監,太監被秘密/處死不足以讓高得宜心頭一驚,他驚的是皇上竟然首開密/處朝臣的先河——詹事府左中允雷澗! 而這背后的用意是,皇上仍然要保太孫的儲位。 高得宜穩一穩神,方道: “奴婢遵令,但……真不用先對郝、雷兩個罪逆施以刑問?” “不必了?!焙霃偷壑刂啬罅四笞约弘[隱發痛的眉心:“二人一個和太孫私通,一個是高氏黨徒,就算刑問,也逼不出那撥偽造草擬誘使太孫的罪徒?!?/br> “老奴真是糊涂了?!备叩靡耸謶M愧,一時之間連他都疏忽了誘使和慫恿實屬不同陣營。 弘復帝長嘆一聲:“皇室天家,終究難以避免闔墻之爭,這件事深究下去,也無非是……朕于手心手背擇定取舍而已,可他們,無一不是朕之骨rou子孫?!?/br> 語氣里顯然的悲涼,眉目間翻涌的無奈,此時似乎摧得弘復帝發鬢更白氣色更黯。 他看向案側的昏燈,就像看見了漸近油枯的自己,這一刻貴為九五之尊的天下主宰,似乎再無意氣風發的壯志。 這條路走得太艱難太坎坷,而在晝夜更替之間,不知何時已經耗盡了他的心血,越往前行,越看清的是末路和終點,如果他只是個普通人,或許能夠平靜的接受生老病死的最后歸宿,但他是這個國家的帝王,他沒有辦法就這樣結束,撒手大歸…… 其實當真是枯燥乏味的一生。 何苦生在帝王家? 他的大半生是為了生存而爭奪,小半生,也掙扎于社稷和私情,臨了臨了,他甚至都說不出有什么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喜好,如果不在帝王家,他會為了什么人事而生活? 最可悲的是,連死都不敢死。 因為如果就這樣撒手而去,讓一生爭奪付之東流,到頭來讓這個天下這個國家仍然亡于自己的子孫手里,他的人生豈非絲毫沒有意義而顯得徹底荒唐可悲? 負擔太重,實在是太重了,他早已……不堪重負。 “去吧?!焙霃偷蹧_著高得宜無力的幾彈指掌,他拿起一本奏章,可眼前長久模糊混沌一片,他敢肯定不是因為淚意,而是。 而是病癥已經在摧殘他的雙眼,死亡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 高得宜憂心忡忡退出昭仁殿,在暮色四合里,也是不無悲涼的一嘆。 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也算看著皇上長大,他知道皇上的仁慈和賢德幾乎與生俱來,皇上自來就心軟,就連對當初迫害過他的彭、申二妃,清算時都不忍痛下殺手,結果還是圣德太后出頭把彭、申jian黨斬草除根。 為此圣德太后難免遭受心狠手辣的誹議,甚至發展成為居心叵測的質疑,于是王太后干脆閉居慈寧宮,聲稱長祈佛前不問世事,這才堪堪平息了誹疑,可皇上更加愧疚,明白是因自己的懦弱才連累了嫡母。 對王太后的愧疚,再兼中興盛世的責任,更主要的是因為先帝在世時,長達二十余年的膽顫心驚如履薄冰,這些都是摧毀龍體的壓力。 弘復二年時,皇上其實已經顯現重癥之狀了。 甚至于已經起意讓位太子。 但沒想到的是太子的身體竟然更不如皇上,自出生以來掙扎于生死危亡的艱險早已讓太子不堪重負,先一步,撒手人寰。 高得宜實在認為種種苦難,罪因全在先帝! 他好像……已經習慣了大逆不道?要不怎么這種暗搓搓的想法最近如此層出不窮?東廠督主覺得自己的神智也已經面臨崩潰的危險境地了。 然后他就看見了一身禮服的周王殿下,滿臉春風的迎面而來。 第334章 慘遭嫌棄 高得宜很喜歡周王。 因為周王是最少給皇上增添煩惱的皇子,要說“最近”惹皇上生氣的一件事,都得追溯到不知多少年前,抓了只蛤蟆嚇唬當時擔任皇子們教習的博士錢均了,到底是孩子氣的頑皮胡鬧,皇上也沒有認真頭疼,說來也都賴王太后教導得好,莫說周王,便是淄王,也都是頂讓皇上省心的皇子了。 淄王的性情多少有些隨和嬪,冷冰冰的看似不好相與,但周王逢人便是一張笑臉,性情也疏闊,對待他們這些奴婢都是彬彬有禮之余還有說有笑,一點沒有金枝玉葉的架子。 高得宜自認為不是膚淺的人,要若周王單對他這秉筆太監兼東廠督主謙和有禮,他頂多認為周王深諳人情世故而已,不過眼看著周王對待那些一文不名但老實忠心的小宦官也從不頤指氣使,偏偏把郝祥義之流橫眉冷對嗤之以鼻,那就真是性情中人且是非分明了。 總之而言,近朱者赤,周王到底是被王太后教養長大,性情也的確隨了太后娘娘,寬厚之余又不失果毅決斷,明斷是非重情重義。 更重要的是身子骨還健朗。 可惜了不是嫡長子,否則…… 這位要是太子,如今就能夠替皇上分擔重任,而不是像太孫一樣只知道添亂惹禍了。 哎呀!高太監再次意識到自己又再大逆不道了一把。 于是無論他多么欣賞周王殿下,這時問出口的仍是一句:“殿下怎么這個時候入宮?” “納征禮畢,故而向父皇復命?!敝芡鹾苡X莫名其妙,說來此時臨近下鑰,但各處門禁都知道他今日是特例而不受禁阻,沒想到一路暢通無阻的到了乾清宮,倒被今日領命納征時還送了他一程的高公公給攔問了。 “瞧老奴這腦子?!备叩靡擞樣樢恍?,拍拍腦門,而后向周王邁進一步壓低聲嗓:“皇上正在處理政務,應是沒空接見殿下了,復命之事由老奴代轉,還請殿下……先向兩宮太后復命為好?!?/br> 皇上沒說不見閑雜,但像高得宜這樣的心腹當然明白皇上此時必定沒有這樣的閑心,所以完全可以自作主張。 “太孫殿下可正在乾清宮?”周王忽問。 高得宜:?。?! 立即笑道:“皇上早前的確召見了太孫殿下,令殿下在南書房擬寫批文,只不知是哪個多嘴的告訴了六殿下?” “我剛進來的時候,瞧見左中允雷澗也在,正同監衛糾纏呢,說是有事急奏太孫,但太孫自從下晝被父皇召見,直到眼下仍然沒回慈慶宮?!?/br> 高得宜:?。。。。?! 太孫身邊真是圍滿了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人啊,不過周王竟然直接問了出來,顯然是不知其中隱情的,看來周王是一定不具誘使太孫行惡的嫌疑了。 高得宜磨刀霍霍直沖雷澗而去,又怎想到轉身前往慈寧宮的周王在面見王太后時又是另一套說法。 “依孫兒看來,陶嘯深已然行動,太孫今日……必定是受了父皇責斥?!?/br> 王太后卻很是不滿孫兒開門見山就說這些“瑣事”,追著問道:“今日納征之禮可還順利?晉國公及世子對有何叮囑?再過兩月就是親迎禮了,雖說有禮部等等官員籌措著,可是新郎,也不能大小事宜都交給旁人cao辦!要說來,普通門第的小哥兒成親,都有高堂代為cao持,偏是皇子親王的,這樣的大禮卻都得交給外人協辦,親長竟沒一個能夠插得上手的,要自己還不經心……” 太后娘娘細細一想,仿佛也惹不出什么大亂子來。 唉,誰讓她只把周王當作是親孫子,才至于如此杞人憂天。 嘮叨一開頭,仿佛就剎不住,王太后一聲長一聲短的連連吁嘆:“明珠這孩子我是歡喜的,但也知道們兩個性情不投,原本沒有太孫鬧出那場事故,也攤不著這門婚事,我只是沒想到……罷了,既有這樣的志向,和晉國公府聯姻當然有益無弊。 可我是祖母,心到底是偏向的,原想著明珠和只怕難以情投意合,那二位才人,好生擇一個和貼心的,總算還有一點趣味,免得像皇上一樣,一心撲在國事上全然無法享受人活一世的真正愉情,這樣對身心可無一點益處!但我也是有心無力,挑來擇去都沒個合適人,反而被張氏搶了先?!?/br> 周王有一剎那的恍惚。 仿佛不應是這樣的情境,仿佛皇祖母這時應該滿懷安慰,對 他說的是截然不同的話—— 原想著兩個性情相投,她雖出身低些,但無論性情還是品貌與再般配不過,為的親王妃最好不過,哪能想到太孫鬧這一出,而又確然心有異圖,罷了,只好委屈她作的妾室,好在是,明珠大度,她也是通透亮堂的心懷,不是沒有城府,但必定不存野心妄欲,能有這樣的妻妾也算有福氣了,我只望勿望初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