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書迷正在閱讀:[綜漫]百鬼寵物店、執筆裁音GL、皇后難為(H)、王女攻略紀實GL、今晚月色真美、配角也要刷愛意值 完結+番外、少爺,快上我【簡】、他只是想睡我(H)、再世仙妻 完結+番外、[綜]黑魔王日常
顧大太太作為宗家的長媳,也立即附和婆母的話,只態度要稍微婉轉些,倒也沒有再斥責春歸,只向沈夫人言道:“也怪李氏失德,不安于室,春歸這孩子年歲還小,聽了生母的教唆,難免對宗家心存怨氣,夫人聽信她一面之辭,才有這樣的誤解?!庇謩衿拍福骸袄咸材^于氣惱,身子才好些,若再因此事積怒,怎生了得?如今李氏沒了,春歸更沒有寄居在外的道理,她回了宗家,由媳婦們教導,這孩子本質倒還孝順,并非不能改過的?!?/br> 顧大奶奶作為宗家的長孫媳,雖因輩份低不好多話,自也要表明態度,她輕輕拉了拉春歸,略帶著些焦急與勸慰,只用這“善意”的行動提醒——你一個失怙無靠的孤女,多大能耐和整個宗族對抗?沈夫人可是高門貴婦,眼睛還看不清這點子利害?好好的順坡下驢,才不至于死路一條。 春歸會意,也開了口,但當然沒有領會這番“善意”。 “上回劉嬤嬤當眾詆毀阿娘,兒豈能縱容刁仆侮母,于是當眾辯解,今日當著伯祖母及眾位伯母嬸娘面前,兒也只能再次申辯,自從先父亡逝,諸如過繼嗣子等事,阿娘何曾忤逆宗長族老商決?唯有一件,便是阿娘不肯聽從宗長宗婦之意,將兒送于那鄭三爺為外室賤妾,故而當嗣兄因追/債逃亡,阿娘也不肯妥協,寧愿典賣家財償債,逼于無奈下,才不得不帶著兒寄居在外,如此決斷,正是因為維護門楣清譽。阿娘與兒寄居之處,乃清遠里紀夫人內宅,關于此事,紀夫人也修書向宗家說明,然,宗長宗婦聽信刁仆挑唆,竟咬定阿娘清白不保,當視為出婦,如此冤屈,兒不敢不為亡母申訴,所以才求知州及夫人主持公道?!?/br> 劉氏被先后點名,又急又怒,她本是顧老太太的陪房,在宗家一眾仆婦中歷來最有臉面,還沒人膽敢如此當面挑釁,原本就沒多少為奴為婢的自覺,當即便火冒三丈,焰高八尺:“大姑娘口口聲聲說老奴詆毀挑唆,這可是血口噴人,老奴無非是代老太太對你施以教誨,你心里積恨,才顛倒是非?!?/br> 沈夫人早已把嘴張開,聽劉氏這話,竟“噗嗤”笑了出來。 第9章 內外發難 也不怪得知州夫人失態,她是真沒見過像劉氏這樣愚蠢的仆婦,當著這多人的面,為了自辯,公然把責任推給主母,這仆婦還是親仆婦不? 卻沒想到,顧老太太竟一點不覺劉氏的話有絲毫不妥,一味叫囂道:“就算李氏與你,寄居紀夫人家中,就算清白了?寡婦門前多是非,更不說紀夫人家中還有成年子弟,保不住……” 這話沒完,沈夫人就立起了眉毛來:“老太太好大膽子,紀夫人也是你能隨口詆毀的?老太太莫非不知,紀夫人可是先帝御口彰崇的節烈貞婦,要若紀夫人門前還多是非,這世上還有幾家內宅干凈?” 她扯著光宗帝這面虎旗,直接噎住了顧老太太,登即便占上風,沈夫人當然要繼續擴大勝勢:“我原本聽顧大姑娘一番委屈,還暗暗懷疑,想你汾陽顧氏,雖近些年來,族人子弟并沒幾個能成大器,好歹也算官宦世族,耕讀傳家的門第,怎么做得出為那些點利益,逼迫孀婦弱女的劣行,如今一番耳聞目睹,倒不得不信了?!?/br> 見年紀差她一大截的沈夫人,臉上明晃晃的譏鄙輕篾,顧老太太的怒火,那叫一個一發不可收拾,想忍都忍不住,更何況本就不想忍:“知州夫人這是打定主意要針對汾陽顧氏了?” 顧大太太這時倒還有理智,忙轉圜道:“夫人可不要誤解……” “誤解?”沈夫人一挑眉頭:“我且問你們,是否要脅李娘子將大姑娘送給鄭三為外室?” “這……”顧大太太語塞。 “這怎么能算要脅!”顧老太太怒道:“李氏翁姑、丈夫均已亡故,她女兒的婚事,族中長輩怎能不cao心?鄭三爺乃榮國公府嫡子,這門姻緣半點不虧她家大女,本是好心好意,要為濟滄一房的女兒謀份安穩,卻不想被反咬一口!” “恕我孤陋寡聞,可從沒聽說過給人當外室賤妾,竟然也算安穩,莫說你顧氏乃官宦世家,就說平民農戶,但凡日子過得去,也不想讓女兒給人做沒名沒份的外室?!?/br> 顧大太太又忙解釋道:“夫人有所不知,鄭三爺原本也不是想只納外室,只不過三爺的正室乃宗室縣主,雖說并不反對鄭三爺納妾,卻有言在先,不喜妾室在眼前兒,故而鄭三爺才想納一房外室,倒也并非無名無份,只不過安置在外,連榮國公及夫人,也都認可的?!?/br> “不管你們怎么認為,依照律法,婚姻之事認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大姑娘父祖亡故了,那時她還有母親在上,族人只能提議,沒有李娘子認可,顧大姑娘的姻緣也不能由爾等安排,更何況一再相逼?!?/br> 見沈夫人竟一點不肯退讓,顧大太太也急了:“我們哪里敢逼迫呢?也就是提說一句,滄大嬸子既不認同,也就罷了?!?/br> “這么說來,鄭三在眾目睽睽之下,竟公然想要強擄顧大姑娘,這是他仗勢欺人,和汾陽顧氏宗家無干了?” 顧大太太想要點頭,卻又猛然省悟不對!她這頭一點,那不是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榮國公府承擔?那么這件事無論發展成什么樣,顧家可都落不著好。 沈夫人的水杏眼把啞口無聲的眾人掃了一圈兒,也便見好就收:“有一些事,原該知州老爺處斷,我作為女眷,也無權追究,今日主要的來意,還是想替顧大姑娘說合說合,這孩子孝順,雖受了那多委屈,也沒想著要把宗家諸位尊長如何,只是她的阿娘既已亡故,她做女兒的,當然不能眼看亡母不能入土為安,還被抵毀為出婦,名節不保?!?/br> 但顧老太太見沈夫人這態度一軟,還以為她是外強中干,并不敢往死里得罪榮國公府,堪堪低了一些的氣焰又再蹭蹭上漲,冷笑道:“李氏已經被族老定為出婦,咱們這些女眷,便是答應,也算不得準,正如夫人所言,有多少事,女眷可做不得主,老身只能應承,今日夫人這番意思,會向外子轉告?!?/br> 沈夫人也不氣怒,頷首道:“那我就說另一件老太太興許能夠做主的事吧,我一見顧大姑娘就合眼緣,再者紀夫人也甚是贊詡,稱顧大姑娘孝順節烈,我那長子,如今也到了婚配之齡,倒能般配令侄孫女,如今李娘子既已仙逝,大姑娘的姻緣,老太太可算能作主了,要若老太太覺得我趙家門楣不算玷污,轉頭知州老爺定會正式請了媒人上門提親?!?/br> 這話音一落,舉座皆驚。 趙江城做為新近上任的汾州父母,歸其轄治的大族富戶自是會打聽這位父母官的出身,又別提趙知州的先尊趙謙文正公,可謂建國以來的傳奇人物之一,就算在汾陽當地,比起榮國公府這地頭蛇要差一等,那也不容小覷,這樣的門第,居然肯為長子求娶一個孤女? 莫說春歸,便是沈夫人求娶的是宗家的嫡女,老太太和大太太也必定忙不迭點頭答應,怕是還要去看看祖墳上有沒有冒青煙。 卻又偏偏就是春歸,硬是讓老太太和大太太沒法子心花怒放。 顧大太太不無遺憾地低了頭,老太太神色僵硬,只應一句:“這事,老身也要和外子商議之后才好回復?!?/br> 沈夫人就笑:“無妨,那我就坐在這兒等等?!?/br> 便不再理會宗家眾人,只招手把春歸喚過來,單和她一人寒喧,氣得顧老太太盯著春歸的目光越發兇狠。 又說李氏,雖說今日跟著春歸來了宗家,卻并沒有相跟著來內宅,她倒是信得過女兒的判斷,認定顧老太太這宗婦雖然兇悍,事實上關于族中事務,卻沒一件能作主,都得聽從丈夫顧長榮的主意,所以相比內宅婦人間的過招,外宅男人們的對恃才更加重要,李氏借著一縷亡魂的便利,自是要去外宅窺探進展。 她一見那尹寄余,雖說無官無職,不過趙知州的僚客,卻提出要請諸位族老到場才肯細訴來意,端起板板正正的架子,硬是讓宗長顧長榮不敢冒犯,只能服從的時候,越發認定尹先生非同一般,行事要比趙知州靠譜得多。 而尹寄余也的確不負李氏的厚望,把來意一說,壓根就不想聽顧氏族老們的抵賴狡辯:“李娘子與顧大姑娘籍居,曾遇強人入侵,雖說多虧鄰人援助,未被侵害,卻也向官府舉告,這案子懸而為決,施公便升遷調任,趙知州審閱案情,大為震怒,著在下追察,誰知一察,先是從幾個私放倍貸牟取暴利的市井之徒口中得知,顧氏宗長令孫顧華英,竟買通此幾市井,引誘族弟顧華曲借貸,再上門逼債,意圖乃是侵吞顧華曲也即李娘子一房田產?!?/br> 他這番話告一段落,目光灼灼稍一四顧,便見不僅顧長榮,在座族老盡都變了顏色,尹寄余情知震懾有效,又才緩緩說道:“再一順籐摸瓜,又教在下察明,原來那伙所謂強人,竟也是顧華英買通的閑漢,意圖乃是毀損顧大姑娘清譽……在下便覺詫異了,顧氏宗家侵吞孀婦孤女家財既已得逞,何必趕盡殺絕,難道說,宗家與顧舉人一房,竟有深仇大恨不成?遣人往古槐、槐林、汾濱幾大村集一打聽,才知無論農戶抑或鄉紳,竟都在議論顧氏宗家為攀附權貴,逼迫孀婦孤女之事?!?/br> 不比得顧老太太面對沈夫人的囂張桀驁,顧長榮在尹寄余這連吏員都不能算的僚客面前,卻是冷汗直淌失魂喪魄,申辯起來,可謂蒼白無力:“這……實在是空xue來風……” “空xue來風,未必無因?!币挠嗪眯募m正顧宗長的用詞不當,又道:“在下今日乃奉趙老爺差遣,專程處理這一舊案,好教顧公得知,雖說貴宗內務,趙老爺無權過問,然令孫卻牽涉刑案,尤其強人入侵一樁,李娘子可是向官府舉告過,仍未銷案,即便令孫已然進學,卻也免不得過堂問詢?!?/br> 這一番告誡之下,族老都紛紛坐不住了。 要說來聽聞趙知州的僚客召集問案時,他們也不存在多么焦慮擔憂,那是因為雖說都明白趙知州的出身非同小可,然而可謂鐵打的地霸流水的知府,相比之下,榮國公府更加不能得罪,更何況趙謙再是傳奇,這傳奇也已經成為了過去,兩害相權取其輕,族老們并不認為宗長近鄭公遠趙府的決策有任何不對。 可趙知州倘若已經抓住了顧氏宗家的把柄,且鐵了心要拿顧氏開刀,那可就大不一樣了。 顧氏一門,雖說祖上的確出過庶吉士,榮華一時,但隨著子弟一代不如一代,過去的榮耀其實已經不復存在,當然在古槐一個小村集,仍是首屈一指的大族,卻抵不住還有周邊,槐林、汾濱等等村集的世族虎視眈眈。 一個汾州府,資源是有限的,各家各族為了爭權奪利,從來就不少明爭暗斗,一旦趙知州牽頭,打壓顧氏,那些世族必定會不遺余力落井下石。 世族想要繼續榮耀,必須依靠子弟考取功名躋身仕途這條華山獨道,顧華英現下乃生員,卻因作jian犯科被革除,非但他自己終生無望仕進,也會讓眾多顧氏子弟遭受非議,要想進學,甚至中舉,那可就難上加難了。 如今不是團結一致對付趙知州的時候,族老們無不考慮應當如何止損。 便有那么一位,吹胡子瞪眼的指責起顧濟宗來:“華英竟行為如此歹劣,你這父親難辭其咎!” 緊跟著眾位紛紛向尹寄余表示,他們不知情,堅決不知情,現下知情,必然會嚴懲不肖子弟,還望知州老爺網開一面,從輕處理,至少不要牽連其余顧氏子弟,居然把顧長榮這宗長晾在了一邊兒無人搭理。 第10章 取而代之 尹寄余拈了拈他還不及留成美髯的三寸短須,很是受用顧氏族老的知情識趣。 但當然,這并不出乎他的意料。 雖則說,一族的宗長,普遍是由嫡系宗子繼承,然而連皇帝都有可能換人,宗長就能穩若泰山不可取代?這當然是不存在的,且他還打聽過,顧氏各支對宗家,尤其是顧長榮這一代,可不那么服氣,如今宗家出了岔子,且是不小的岔子,必定會引起各支的積怨暴發,顧長榮如果尚且執迷不悟,便會有人發難,盤算將他取而代之。 顧長榮還有鄭秋撐腰? 呵呵,為著顧大姑娘那驚天動地的一撞墻,榮國公鄭秋眼看就要被彈劾,再是如何自信,可好端端添這一樁麻煩,又怎不怨怪顧長榮辦事不利?哪里還會為他的處境著想,拔刀相助?不落井下石都算寬容了。 顧長榮又會有什么選擇呢? 尹寄余慢條斯理,給他一個選擇:“這件事要說來,顧公及令郎,雖有管教不嚴的責任,但誰也不敢擔保,子孫皆出芝蘭而無糟糠之不肖,尤其顧公的令孫,還是因榮國公府鄭三爺一再逼迫要脅,心浮氣躁之余,才行為如此無道之事,今上仁慈,一再令囑官員,治下莫以刑罰為主,而當教化為先,令孫若能悔改自新,趙老爺也不會不給予他機會,且顧大姑娘心里也清楚誰為禍首,曾請夫人,向趙老爺求情,只要族兄知錯,莫再行為逼迫之事,如今李娘子已然仙逝,顧大姑娘也愿意申告銷案,不再追究族兄的刑責,趙老爺再向朝廷上本,只是小懲大戒,說不定令孫,還能保住生員之籍?!?/br> 話雖如此,在座的人心里都亮堂,為這點子芝麻綠豆的小事,趙知州哪里會向朝廷上本,請示御批?只要宗家答應妥協,把責任推給鄭三爺,趙知州再不會小題大作了。 雙雙目光都看牢了顧長榮,也不由得他再有猶豫了。 李氏旁觀得尹寄余光靠一張嘴就能說服宗家及族老,險些沒有喜極而泣,趕忙隨著一縷清風便飄往內宅,沖著春歸連連頷首,示意大事已成。 于是春歸就越發乖巧了,只回應沈夫人瑣瑣碎碎的問詢,再不講宗家一點不是。 她很清楚,就算現在她不亮獠牙,顧老太太一會兒也能覺得像被生生咬下一塊血rou般的痛怒。 又果然,當顧老太太得到消息,不僅要允許李氏歸葬祖塋,甚至還認同春歸在熱孝期內,與趙知州的大公子大禮成婚后,險些沒有一口氣上不來堵得兩腿一蹬撒手人寰,眼看著沈氏得意洋洋而去,春歸在后頭殷勤相送,她氣得抓起桌案上的茶盞,憤憤往地上一摜,翻著白眼就倒下去。 好一番雞飛狗跳的熱鬧。 老太太傍晚時分才醒轉,身邊卻沒有丈夫噓寒問暖,除了幾個兒媳之外,倒還擁著一堆妾室,她越發氣苦,打發了眾人,只拉著劉氏憤憤發泄郁火。 要說顧老太太自從新嫁,就看不慣庶出的小叔顧長寧。 無奈她的翁爹,相比嫡長子顧長榮,更加看重庶子顧長寧,這和顧長寧的生母沒有絲毫干系,都怪他本身天資聰穎,又一貫知道上進,不到十七便能考中秀才,還甚得當時的知州老爺嘉許,認作學生,要加以提攜。 相比之下,老太太的丈夫顧長榮雖為宗子,當年卻遲遲不能進學,前途晦暗,根本就不能和顧長寧相比。 可顧母不怪兒子不成器,卻埋怨兒媳不賢惠,讓顧老太太吃了一肚子冤枉氣還沒處說理。 好不容易盼到翁爹過世,婆母立馬把顧長寧分出宗家另立門戶,卻在族老的主持下,讓顧長寧一房分去了不少資財,老太太氣得咬牙,又無可奈何。 也好在對顧長寧青眼有加的那位知州老爺,竟然牽涉進考場作弊的案子里,被罷官流放,顧長寧受了牽連,到底沒能考取功名。 然而顧老太太就是不能消火——因為顧長寧的仕途雖說無望,他的獨子顧濟滄竟然又是個天資聰穎的資質,顧長榮兒子雖多,但顧濟宗、顧濟望等等等等,沒一個能順順利利的進學。 內宅婦人不用cao心家族的外務,顧老太太卻免不得把自己和妯娌相比,尤其是顧長寧的妻子楊氏! 那楊氏就是個病秧子,好容易才生下顧濟滄,再無所出,論出身論生養,就算論容貌,顧老太太認為自己遠遠勝過楊氏,可楊氏卻有顧長寧的體貼入微,到死的時候,雙鬢不見白發,容顏不顯憔悴,且楊氏過世不久,顧長寧也一命嗚呼,族里的婦人,竟都羨慕楊氏幸遇良人,雖壽元不長,但一生不受凄苦,世間能有幾人如她一樣美滿? 顧老太太再看自己,嫁的雖是宗家嫡子,顧長榮不但學業比不上顧長寧,連庶務都要落后一截,逐漸過得捉襟見肘左支右拙,她連吃個補品都要節儉猶豫,不到三十就cao勞成了個黃臉婆,看著鏡子里的一張臉自己都不順眼兒。是她去求娘家父兄,出錢出力到處走關系,好容易才給顧長榮買了個官職,堪堪一任而已,也就賦了閑,她沒享幾天官太太的殊榮,就成了鄉紳女眷,可顧長榮因為做了官,倒是連討了二房、三房、四房,給她添了一堆庶子庶女! 什么?這樣的比較沒有意義? 很好,顧老太太還有仇怨要訴——顧長寧只有顧濟滄一個獨丁,卻不想就這一個獨丁竟被族老們視為榮光,后來就連顧長榮也起了念頭,讓她把娘家侄女說合給顧濟滄為妻,說是憑顧濟滄的才華,早晚會中舉,說不定還能成就庶吉士,若親上加親,緩和關系,日后也能提攜她的兒子濟宗、濟望。 老太太心中不服,卻不敢違逆丈夫,忍著不服答應下來,沒想到顧長寧和楊氏卻看不上她的娘家,堅持和舒氏聯姻,又雖說舒家后來得了勢,立馬毀婚,但顧老太太這口氣過了幾十年硬是咽不下去。 顧濟滄后來娶了李氏,老太太便因遷怒諸多刁難,但奈何李氏有顧濟滄撐腰,她又不算李氏的正經婆婆,把她奈何不得,詛咒許久,終于,李氏的爹獲了罪,一家子都被流放鐵嶺,李氏當時懷著身孕,憂急之下難產,好容易才掙扎著生下春歸,就再也不能生養。 顧老太太這回總算有了借口,逼著顧濟滄納妾,但顧濟滄竟然也是個情種,說什么敬愛發妻乃尊父家訓,不敢違逆,屢屢頂撞! 就算顧老太太要責教春歸,顧濟滄還敢在前頭攔著,他縱容春歸識字,學子弟一般過問稼穡外務,根本不把女子無才便是德的教條放在眼里,更過份的是居然還由得春歸不纏足,會被夫家挑剔?人家當爹的早有打算——我們春歸將來是要招贅婿繼承家業的! 顧老太太連連冷笑,且看春歸能招得到個多么才華出眾的贅婿! 蒼天有眼,顧濟滄和李氏都死了,這么一個小丫頭還不由得她拿捏,依顧老太太的想法,干脆把春歸往庵堂里一送或者沉塘最好,徹底斷了顧長寧一房香火指望才算解氣,然而長子濟宗長孫華英一致認為春歸貌美,說服了顧長榮留作大用,就是不肯滿足顧老太太殺而后快的心愿。 結果呢,到頭來,華英反而被那賤人擺了一道,李氏就要風光大葬不說,賤人居然還要嫁入高門! 顧老太太的心肝怎能不疼?她嫡出的孫女,嫁出去一個,自是不如趙家,膝下還剩一個淑貞,論容貌要比jiejie更強,老太太對小孫女兒的婚事可是寄予厚望,卻也從來不奢想還能嫁去更勝趙氏的家族! 淑貞作為宗家嫡女,難道要被一個庶支的小賤人踩在腳底下?! 老太太說著說著就咬牙切齒。 那劉氏的一雙手,被老太太捏得酸痛,她實在忍不住,吸著涼氣兒勸道:“老太太先莫氣恨,依老奴看來,那沈夫人年紀尚輕,長子哪里就能到婚配的年歲?所以大姑娘未來夫婿,怕并不是沈夫人親出,再者沈夫人要為親生兒子娶媳婦,又哪里看得上大姑娘這無依無靠的孤女呢?應當……是個庶子?!?/br> 顧老太太心里這才好過些,只仍有不甘:“就算是庶子,那也是出自高門,趙家可不是勛貴,子弟是依靠科考入仕,若趙大公子當了官,不可能為生母爭取誥命,便宜豈不是讓那賤人占著?” “若趙大公子當真成器,就算沈夫人有意為他娶個低出的女子,趙老爺也不會認可,故而老奴看來,那趙大公子必定是個不頂用的,說不得,還有殘疾,要么就是身子不好,在京中娶妻艱難,才至于輪上大姑娘?!?/br> 這話當然是劉氏信口胡謅,她若再不平息老太太的怒火,一雙手可就要先殘疾了。 顧老太太卻真信了,總算有了點冷笑:“最好讓那賤人新嫁不久,就守寡,這才阿彌陀佛天下太平?!?/br> 劉氏這才得已解救自己的手掌,卻不料好景不長,待顧大太太前來看望,她的推斷就被全盤否定。 “妾身已經問過了大爺,趙大公子雖非沈夫人親出,卻是名正言順的嫡長子,誰能想到,沈夫人竟然是繼室?!?/br> 顧老太太揪緊了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