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修改版]_分節閱讀_58
何英目不能視,然而腳步飛快,他并不懼怕可能出現于前方的危險,不懼怕足底是否存在障礙,因為他與余燕至雙手相牽,無論去哪兒,無論面對什么,他沒有疑惑、沒有遲疑。 一刻鐘功夫走出密道,三人站在了一片茂密的林間。余燕至環顧四周,發現此處正是圣天門的后山。 “哥哥……”少年的叫聲像只蟈蟈。 小跑上前,懷里摟著個大布包還有兩把劍,童佳揚起臉,夜色下的眼眸閃閃發亮。 余燕至百感交集,摸了摸他的頭。 嚴豐原本不想讓他跟來,實在被纏得沒了辦法,又想他與這二人感情最深,今日一別不知何日再見,便只好做出妥協。 “包袱里有衣裳,還有許多吃的?!蓖褜阎械臇|西遞向前,卻是被嚴豐接過挎在了肩頭。 分量真不輕……嚴豐無奈地想,早知不如自己收拾,這一路是逃難又非游玩。 “謝謝?!庇嘌嘀恋脑捄芎唵?,童佳只是不諳世事的單純少年,他無法向他解釋更多,除了打從心底的感謝。 看了看余燕至,童佳又將目光移往何英,突然安靜了下來。 余燕至牽起何英的手落在了少年身上。 沿著肩膀,何英摸到了童佳的臉,他不清楚他在這樣冷的夜里等了多久,只覺手心一片冰涼。 “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它?!?/br> 何英笑著點了點頭,他聽得懂童佳的話。 童佳垂下腦袋,輕聲道:“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br> 何英俯身輕輕擁住了他。 童佳沒有哭,哪怕鼻子酸得要命,他緊緊閉了眼,在何英懷里小聲絮叨:“你等我,我一定會變得很厲害,你等我……” 與童佳道別后三人又趕了幾里路,遠遠便瞧見了一棵樹下拴著兩匹駿馬。 解開韁繩,嚴豐力大無窮,雙掌鉗住何英腰身一舉送上馬背。 余燕至目瞪口呆,直到嚴豐快要上馬時才將他拉住。 “師弟,你有傷?!眹镭S理直氣壯,若非何英無法獨自騎乘,他必要先照顧余燕至。 余燕至心下感激,可一想方才場景卻又哭笑不得,再看何英,白臉早已氣得通紅。 無聲地搖了搖頭,他接過韁繩,踩鐙上馬,穩穩坐在了何英身前。 嚴豐當他仍心存芥蒂,到底不放心將何英交給外人,也不好勉強,便即跨上另一匹馬,一扯韁繩朝前奔去。 “駕!”輕踢馬肚,余燕至緊跟其后。 雙臂緊摟余燕至,鼻尖輕蹭著他后頸,何英深深一嗅,張嘴咬住了那一小片肌膚,磨牙似的啃了啃。 余燕至笑容加深,他知道何英開心。 披星戴月,一夜奔波,天將亮之際,三人已遠在圣天門百里之遙。 前方岔路,一人一馬正等候當地,那人頭戴斗笠,在他們靠近后一抖韁繩掉轉馬頭,領眾人向西而去。 接下來又是三天三夜,馬不停蹄。 可等到第四日,何英卻發燒了。他先前淋了場雨,地牢濕氣又重,加之沒日沒夜趕路,病來得又急又猛。屋漏偏逢連夜雨,圣天門發出江湖通緝令追緝叛徒余易,四人因此只能走隱秘崎嶇的小路;無醫無藥,及至第七日,何英已深陷昏迷。 霧氣氤氳的湖岸邊系著一艘小船。 余燕至先行登船,自岸邊嚴豐的懷里接過何英,抱他坐在了船尾。何英枕著他肩頭,呼出的氣噴在頸窩簡直有些燙人。 嚴豐將水囊遞給余燕至,余燕至喝了一口喂向何英,水卻從何英嘴角淌了下來。 眼見此景,頭戴斗笠的人奮力搖起船槳。 一炷香后小船靠了岸,邵秋湖早已候在岸邊,朝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禮:“季前輩?!?/br> 掀開遮面的黑紗,季辛跳下船去:“勞煩邵大夫先醫治病人?!?/br> “我已于茶室備下香茗,請您和嚴兄自便,”略略頷首,邵秋湖轉對余燕至道,“隨我來吧?!?/br> 無心周遭美景,余燕至隨他一路走進屋中,將何英安放床榻后,急切道:“邵大夫,表兄體質虛弱,每年入冬都要病一場,病根——” “他真是你的表兄嗎?”邵秋湖神色淡然。 張了張嘴,余燕至沒有出聲。 邵秋湖也不在意,走去床邊,先是觀了觀何英面色,接著指尖搭上他腕子,沉思片刻后便轉身藥柜抓了幾味藥塞給余燕至,一指屋內砂鍋,道:“三碗水熬成一碗,用此地湖水即可?!?/br> “他不是我的表兄?!敝敝蓖雽Ψ窖鄣?,余燕至誠懇道。 邵秋湖幾不可察地彎了彎唇:“他不會有事的,你去忙吧?!?/br> 雖得了邵秋湖這句話,余燕至也未敢放下心,端起砂鍋便去了湖邊煎藥,半個時辰后又端著煎好的藥回了屋。 邵秋湖接過砂鍋,將藥汁倒入了碗中。 坐在床頭,余燕至扶起何英,發現他手背涂了一層藥膏,原本潰爛的傷口也已處理干凈?;叵胨诘乩问艿媚切┛?,余燕至一陣心酸,但仍不忘對邵秋湖道了聲謝。 邵秋湖從袖中摸出一個瓷瓶,拔開木塞,舉到何英鼻端晃了晃,瞧他眉一皺緩緩睜了眼,便即端來藥碗遞給余燕至。 嘴唇輕輕貼著何英額頭,余燕至哄勸道:“聽話,喝了這碗藥,你的病就好了?!?/br> 他心知何英燒糊涂了,或許聽不明白這些話,但仍想安慰對方,減輕他的痛苦。 余燕至將藥含入口中喂給了何英,藥苦極了,令人難以下咽,可何英卻在他嘴唇離開時做出了挽留。 “?!钡妮p響回蕩在安靜的室內,讓單純的舉動似乎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