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溫瀛一眼看穿他心思,抬手輕撫他面頰:“不必想太多,我在?!?/br> 凌祈宴怔怔看著他,眼睫無意識地顫動,心尖上也像盛開了一朵含羞帶怯的花苞,頭一次讓他生出些無所適從、又歡喜至極的暈眩感。 半日之后,他移開眼,輕咳一聲,道:“你不要突然就一本正經地說這種話,怪難為情的?!?/br> “你會害羞難為情?” 凌祈宴:“……” 剛說句好聽的,轉眼又開始用棺材臉擠兌人,不帶這樣的。 沒勁再說這個,他繼續看信,頓了頓,又道:“太后在信里說,我那便宜娘月子還沒出,就叫人將孩子抱去寧壽宮,說怕太后寂寞,讓小皇子陪著她,她老人家可以含飴弄孫?!?/br> “她可真能耐,什么都跟你母后對著干,你父皇那個個性的,肯定覺著她大度識大體,一準更喜歡她了?!?/br> 凌祈宴說著不由皺眉:“可太后那個身子骨,再養一個孩子,也不知能不能行?!?/br> 溫瀛淡道:“不必擔心,太后心里有數的,若真沒精力養,她也不會接下,她再養個孩子也好,免得成日里悶著,更容易生病?!?/br> 凌祈宴點點頭,倒也是這個理。 這么想著,他又將江林叫進來,讓之想一想,涼城王府的庫房里都存了什么好東西,有沒有適合送給剛出生的孩子的。 太后都特地提了這事,他總得做做樣子。 江林倒也是乖覺,竟隨身給他帶著庫房的登記冊子,解釋道:“怕您沒準什么時候就要了,奴婢謄抄了一份在身上?!?/br> 凌祈宴笑罵了他一句,接過冊子一頁一頁翻過去,但都不太滿意。 那些東西,本就大多是太后給他的,再送去寧壽宮,好似太沒誠意了。 “不用選了,”溫瀛提醒他,“我已幫你做好?!?/br> 凌祈宴目露不解,溫瀛將東西取來,擱在他面前,是一把金弩,只有成人兩個巴掌那么大,弩機還嵌著五顏六色亮晶晶的細碎寶石,十分華貴又討喜。 凌祈宴拿到手里顛了顛,很有些分量:“這東西,剛出生的孩子怎么玩?” 溫瀛不在意道:“以后再玩便是?!?/br> 凌祈宴翻來覆去地看手中金弩,注意到弩弓兩角上皆刻了紅色印文,其一是“旒王宵印”,另一是“溫宴私印”,也不知那顏料是怎么染上去的,完全抹不掉。 他抬眼望向溫瀛:“我怎不知道,我有這個私印???” 溫瀛又擱了一枚小巧的白玉印章到他面前:“給你的?!?/br> 凌祈宴拾起來細瞧了瞧,這玉石是頂級的羊脂白玉,通體瑩潤無暇,與他之前見過的溫瀛那枚王印材質十分相似,連樣式都一模一樣。 “……這個?” 溫瀛與他解釋:“和我那枚王印一樣,是用一整塊完整的白玉切割出來的?!?/br> 凌祈宴聞言不由可惜:“好好的玉石你給切成兩半,未免太暴殄天物了?!?/br> “你喜歡就好?!?/br> 凌祈宴確實喜歡,于是不客氣地收了:“多謝?!?/br> 再問他:“你在這弩上刻上我們倆的印章,那這到底算是你送的,還是我送的?” “為何不能是你我一起送的?”溫瀛鎮定反問。 凌祈宴笑了笑:“你說是就是咯?!?/br> 行吧,既然溫瀛都特地準備了這個,他就不費心思了,就不知道太后收到后會怎么想,嘖。 他又去看自己那枚印章,越看越喜歡,咀嚼著那兩個字:“溫宴……” 他如今的戶籍文書上就是這個名字,但從來沒有人這么叫過他,現下看到這個,一時百般滋味,莫名地卻又很高興。 “喜歡嗎?”溫瀛的眉目難得的溫和。 “嗯,”凌祈宴笑吟吟地點頭,又一次與他道謝,“多謝旒王殿下恩賞?!?/br> “不必?!?/br> 凌祈宴捉住他的手:“窮秀才,你叫一句我的名字好不好?就這印章上的名字?!?/br> 溫瀛沒應。 凌祈宴牽著他的手晃了晃:“就叫一句唄?!?/br> 半晌,溫瀛盯著他的眼睛輕吐出聲:“溫宴、宴兒?!?/br> 凌祈宴心尖一顫,心頭的那朵花像被人觸碰愛撫過,嬌嬌滴滴地收攏起片刻,轉瞬又綻放得愈加妍然。 溫瀛又一次喊他:“宴兒?!?/br> “別喊啦?!绷杵硌绾浦顾?,難得地紅了耳根, 他好似真的要害羞難為情了,……都怨這人。 于是趕緊轉移注意力,叫人送來紙和印泥,說想試一試他那枚印章。 印文蓋在紙上十分飽滿清晰,凌祈宴越看越滿意,心思轉了轉,忽地想到什么,抬頭沖溫瀛笑。 溫瀛瞅著他。 凌祈宴輕勾手指:“窮秀才,你過來?!?/br> “做甚?” “讓你過來就過來,問那么多干嘛?趕緊的?!?/br> 溫瀛皺眉,不為所動。 凌祈宴見他不配合,氣呼呼地爬去他身上,在他唇瓣狠狠咬上一口:“你這人真是沒意思,哄哄我怎么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閉上眼?!?/br> 溫瀛依舊直勾勾地看著他。 凌祈宴催促:“好哥哥,求你了,閉一閉眼好不好?” 溫瀛的喉結上下滾了滾,終于緩緩闔起眼。 凌祈宴揚起唇角,將自己的印章蓋上他的臉。 “好了?!?/br> 他的聲音里俱是愉悅笑意,還藏著掩飾不住的嘚瑟。 溫瀛睜開雙眼:“玩夠了?” 凌祈宴赤著腳下榻去拿來銅鏡,讓他自己看。 紅色的印戳就蓋在溫瀛白俊的面龐上,格外顯眼。 “溫宴私印,我給你蓋了戳,以后你就是我的所有物?!?/br> 溫瀛不動聲色地問他:“何為所有物?” “你,我的,不許叫別人碰你?!绷杵硌缋碇睔鈮?。 溫瀛取出自己的那枚王印,也在他臉上蓋了個戳,沉聲道:“我的?!?/br> 第74章 娶個男妻 二月,寒潮尚未退盡時,停駐薔央城數月之久的大成軍再次出兵,半月內連下巴林頓兩座中大型城鎮,將巴林頓通往漠北的道路徹底阻斷。 自此,大成兵馬已占下巴林頓東部近三成土地,將巴林頓東面最大的莫洛草原盡收囊中。 傍晚。 凌祈宴走出營帳,席地而坐,叫人給自己煮了鍋白菜豆腐湯,坐在篝火旁邊用起晚膳。 菜式算得上寒酸,但他吃得十分有味。 出塞外以后,每日的膳食大多都是rou,羊rou、牛rou,各式的rou,烤的、燉的、煮的、烘干的,花樣倒是不少,但吃多了實在膩味得很。 尤其冬日最冷的這幾個月,在這邊想吃到點新鮮果蔬都不易,也只有白菜耐寒,能時時在膳桌上看見。 從前他還是上京城里的富貴閑王時,即便在嚴寒冬季,依舊有莊子上的人精心栽培的各樣蔬果每日送進王府,在吃喝方面,他從來不愁,如今回想起來,倒有些恍如隔世了。 凌祈宴咂咂嘴,卻沒什么遺憾。 若他只是毓王,前頭半輩子在上京,后頭半輩子困在封地上,運氣好的話,沒心沒肺吃喝玩樂到老死,運氣不好,新皇一登基就得一命嗚呼,只怕到死都沒法過得這般恣意。 或許當日他真去了江南,都不能這樣逍遙。 而這樣的恣意逍遙,是溫瀛給他的。 正念著那個人,溫瀛撩開簾子從帳中出來,走來他身側坐下。 凌祈宴沖他笑:“商議完事情了?” “怎坐這外頭吃東西?不冷?”溫瀛皺眉問。 冷是冷了點,凌祈宴裹緊身上厚實的斗篷:“坐這里舒服唄?!?/br> 溫瀛看一眼他用的清湯寡水的膳食,眉頭蹙得更緊,叫人片來些羊rou并大塊的羊骨頭加進去,再倒入胡椒粒。 凌祈宴嫌棄地撇嘴:“我不要吃這個,膩得慌?!?/br> 溫瀛堅持勸他:“多少吃些,現在天還冷著,吃這個不易染上風寒?!?/br> 一鍋羊rou湯在篝火上很快咕嚕沸騰起來,香氣四溢,溫瀛親手盛出一大碗,遞到凌祈宴面前,凌祈宴看看他,再看看那湯,不情不愿地接過去。 他雙手捧著碗,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小半,rou卻沒吃幾口。 溫瀛見狀,又叫人來,多給他加了些今日西北那邊剛送來的新鮮菜,再給他煮了一鍋粥,好叫他吃飽。 凌祈宴笑呵呵道:“你別忙活啦,你還不如給我上壺酒來呢,喝了酒身上更熱乎?!?/br> “不許喝?!睖劐瓫]有猶豫地拒絕。 真夠霸道的。 凌祈宴倒也沒真想喝酒,畢竟還記著這里是軍營,喝得酩酊大醉影響不好,溫瀛不答應就算了,吃著東西,順嘴問他:“明日大軍又要動身嗎?” “沒有,再在這里待幾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