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四時景
見江祁已經回了屋,吳青和文椒兩人才悄悄地湊在一處商量,聲音壓得極低。 “可聽見了?戍時一刻?!边@是文椒。 吳青其實還有些猶豫,實則,他沒做過這樣的事情。 但文椒糊弄起人來也是一把好手:“他都沒聽著多少,你只管哄他下去走走就是?!?/br> 吳青嘴角一抽:哄?這詞用在郎君身上也忒怪異。 文椒其實想用“騙”的,只是考慮到吳青實在憨憨,那點子心眼在江祁面前不夠看的,帶幾分真心和好心的“哄”怕是容易許多。 “再則,你和吳伯不是整日cao心他婚事?指不定良緣就在明晚,你可想好了?!?/br> 吳青神色十分復雜,思忖許久,在文椒步步緊逼的下套中到底還是點了點頭。 但他十分有自知之明:“我同阿爹說一聲,我勸不動郎君?!?/br> 文椒很是滿意他的上道,與他約好了分開行動。 什么打鼓跳舞的,她不感興趣。 感興趣的是那個傳統活動:獻花吃酒。 嘖,這不就跟選美差不多了,看順眼了把花獻上去求歡,男方若要拒絕,要自飲一杯以示歉意。 想江祁參加這個是不可能的了,純粹為著她自己看個熱鬧。 吳伯曾說,江祁從前年少時,每每外出身后都跟著成群的小娘子,頗有些看殺衛玠的盛況。 但那是年少時的江祁了,換做現在,咦惹。 也不曉得,是否跟守歲時差不多。 文椒一夜好眠,甚至在睡前特特跟江祁道了晚安。 六月初六。 這樣奔放的節日和活動自然是不適合文澤辛兩人的,好在還有吳伯。也不曉得吳青怎么跟他說的,吳伯一大早也是用一種“我懂得”的眼神看文椒。 文椒被看得頭皮一麻。 吳青雖憨,到底留了個心眼,把這請郎君下山的主角兒換成了文嬌嬌。吳伯自然欣喜若狂。 江祁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看向文椒:“你看我作甚?” “你好看,下飯?!蔽慕废胍膊幌刖痛?,實則她興奮了一晚上,這會兒實在有些克制不住。 江祁已經許久沒有同她吵過嘴了,一時間也愣了幾秒,然后才別開頭去:“聒噪?!?/br> 文椒挑眉:居然不是閉嘴??磥?,人都是喜歡被夸的。 于是再接再厲又大贊一番潘安再世不過如此。 江祁蹙眉,文嬌嬌每每這般狗腿都有些事情要發生。 哦。六月初六。 江祁了然,譏誚一笑。 文椒不知他為何突然笑得這樣瘆人,但本著輸人不輸陣的念頭,她也笑,笑得十分燦爛純真。 白日的時光就在這般你來我往的交鋒中過去。 酉時才到,文椒便換了一身輕便些的衣裳,朝吳青擠眉弄眼暗示一番后先下了山。 江祁在屋內,透過窗子看見院子鬼鬼祟祟的兩人,忍不住嗤笑。 直至吳伯來喊他。 江祁聽完吳伯的話冷笑一聲,膽子倒還挺肥,本以為她會攛掇吳青做這事,沒想到... 下山倒比上山要快許多,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文椒就已經能瞧見前頭草坪上圍起來的人群了。 住客棧的那晚,坐在文椒身邊的女孩兒叫馮樂,她還記得文椒,見了她下山,穿過人群來迎她:“jiejie今日來得正是時候,上次才見了十幾個...” 文椒連忙擺擺手表示自己是來圍觀的,不是來參與的。 但馮家村的人真真熱情,馮樂喊一聲便又多了四五個女孩兒過來帶她梳妝。 盛情難卻,文椒看一眼她們穿的衣裳,也就是露一小截腰肢罷了,尚在承受范圍內。妝容也素凈,只在額間貼了各式花鈿,也就隨著她們去了。 文椒素來是能躲則躲的性子,但自與江祁游船那日歸來后似想通了什么,放松了許多,加之周圍都是同馮樂一般熱情的人,舉手投足間毫不拘謹,帶得她也起了幾分興致。 時辰未到,馮樂替她梳了妝,接過不同式樣的花鈿在她額間比劃著,最終揀了朵桃花形的問她:“jiejie貼這個罷?正應景呢?!?/br> 文椒并無不可。 這般嬉鬧著,時辰便到了,外頭傳來陣陣鑼鼓、羌笛聲,馮樂忙拉著她往外頭去,便走便囑咐:“jiejie可會跳舞?” 文椒到底還是犯懶了,連忙搖頭。 馮樂有些奇怪地看她一眼:“竟...那jiejie可會奏樂?” 驀地,想起江府的陣陣魔音來。文椒又表示自己的舞蹈大概還有些救。 馮樂只當她害羞,也不再糾纏這個,只繼續道:“那jiejie跟著我就是,待會兒先是姑娘們歌舞,而后才到那些兒郎斗技,這兩邊展示一番,就是獻花的時候了?!?/br> 馮樂突然湊近她耳側:“然后么,jiejie看上誰,把花兒丟給他就是。他若接了,自尋一處溫存。若不接,jiejie換一個人就是?!?/br> 文椒頗有些愣愣。 自尋一處溫存,搞野合??? 也,玩得忒大了吧。 馮樂見狀,大概猜到是被那溫存給嚇著了,畢竟這是他們村落里的習慣,便又道:“jiejie若不愿意,等到人都散了就是,總有些到莊子上頭頑的不習慣這樣,無妨的?!?/br> 文椒只點點頭,對燕國民風有了新的認知。 有些早到的人兒已經圍著篝火轉圈歌舞了,文椒踮著腳尖往男郎那邊張望,只隱隱約約瞧見了跟吳青相像的背影,卻沒見著江祁。 吳青也瞧見了她,無奈隔得遠,文椒沒聽清他在說些什么。 吳青不由苦笑,往上山那條路望去。自家郎君正看著他,甚至點了點頭。 文小姐騙慘我!郎君分明什么都聽見了! 思及方才郎君的冷笑,吳青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他是被江祁給推下來的。 江祁就站在山腳處一小坡上頭,懶懶地靠著樹干,目光不自覺地朝那一堆女郎里頭尋。 他站得遠,看不大清,但女郎們紛紛掐著腰的動作引起了他的注意。 彩衣舞動晃花人眼,但這重重色彩里都藏著一抹雪白。 竟是露了腰的衣裳。 江祁微微瞇眼,轉身就要回去,才走幾步便聽見后頭傳來一陣女聲:“江祁?!?/br> 文椒方才終于成功跟吳青對上,瞧見了遠處的江祁。 江祁側身回頭,便見文嬌嬌邊喘著氣邊拍心口,一只手扶在腰際,眨巴著眼睛。 “做什么?!?/br> 竟還梳了妝,許是因為跑來的關系,額間的花鈿都有些歪了。 “來都來了——”文椒突然住口,啊,何時起她也開始這樣道德綁架了,罪過罪過。 “當我沒來?!苯蠲娌桓纳?。 文椒暗自翻一個白眼,對他這般睜眼說瞎話的行為很是不齒。 “我問過了,可以只去看看的,橫豎你回去也是呆著,一道玩罷?”文椒神情鎮定,謊話張口就來。 江祁打量她一番:“那你穿成這樣是自愿的了?” “自然?!?/br> 江祁突然想起文嬌嬌這個酒鬼醉酒后的一番豪言壯語來。 哦,是尋下一春來了。 江祁懶得搭理她,又繼續走自己的路。 手腕卻被人抓住。 “阿祁?!?/br> “去看看罷?” 她的臉因為跑了這么段路的關系還有些紅,眼睛亮晶晶的,聲音不似之前在江盛面前做戲那樣嬌滴滴。 就只是平常喊他江祁的聲音。 江祁看了她一會兒。 “松手?!?/br> 文椒有些頹敗的樣子也落在他眼里。 “你這般希望我看你出丑,回頭別吵著說我刻薄?!?/br> 文椒笑起來,心里卻想的是:江祁,待會兒必定叫你知道好歹。 // 哦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