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上元
吳伯看一眼坐在廳中看書的江祁,又看一眼才踏進門就轉身出去的文椒,總覺得有些怪異。 直到吳青走進門來說了一句:“今日怎么這般安靜?”吳伯才知道怪在哪里。 太安靜了。 郎君性子頑劣,總愛挑話刺文小姐,但自除夕以來沒再聽過郎君鬧她了。 吳伯很是憂心,不知道這算不算得上好事。 在他看來,江祁穎悟絕倫,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長得豐秀俊雅的好相貌。家世、相貌、才學無一不好,除了性子著實淡漠了些,真是挑不出一處錯處的。 罷了罷了,吳伯猜不透也懶得猜了,好在兩人年紀都還小,再拖上幾年也是可以的。 吳伯這邊cao碎了心,那頭見了江祁就跑的文椒卻拍拍心口,暗自后悔。 酒,真的不是個好東西。 江祁收回目光,又去看書。嗤,豪言壯語說了不少,卻只長了這點膽子。 正月十五這日,慶州的夜被點點燈火照得甚至比白晝還要亮。 衛戎是有差務在身的。這樣熱鬧喜慶的日子里,賞燈的人一多總有意外,除去府衙的人手,淮南王另從軍中調了一批人在城中巡邏。 衛戎今夜沒有騎馬,身后還跟著一小隊人。文椒等人不過看個熱鬧,也就隨著他的路線走。 游人如織,車馬喧闐,一行人走走停停,不多會兒到了燈市附近。 衛戎年少時愛玩鬧,慶州城中認得他的人并不少,好在他早有準備,從身旁侍從處接過蒙面巾來覆住大半張臉,只留眼、眉以上,如此雖有幾分怪異,但能省去不少麻煩。 沿途茶館、食肆門前或多或少都有擺賣各式各樣的花燈,歌舞聲嬉笑聲不絕于耳。江祁不耐煩這樣的吵鬧,自尋了處茶館歇息,只留文椒、吳青一行人跟著衛戎走。 越往燈市里走便越熱鬧,燈市中心是一大臺子,臺子四角各有一木樁,木樁之間連著紅繩,繩上掛著一盞盞花燈。 文椒走近些湊頭看了看,是猜燈謎用的。 衛戎瞧見她的動作,開頭問道:“你要玩這個?” 文椒連忙否認,腦筋急轉彎還能玩玩,猜燈謎未免難度太大。 衛戎贊同:“我也不愛這個,猜來猜去的有個什么意思?!彼噶酥父舯趪鸬娜藟?,又問:“要不要去看看那邊?” 文椒朝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聽見人群里傳來陣陣的歡呼聲、嘆息聲,還夾雜著幾句叫罵聲,不由也有些好奇。 吳青牽著文澤辛跟在他們身側,聞言解釋道:“這邊是文斗,那邊大概是武斗了?!?/br> 他猜測文椒在京都時并不常出門,繼續道:“這邊是猜對多少燈謎得什么禮,那邊多是些射箭、賽馬的比試,彩頭也多是些兵器一類的物件?!?/br> 衛戎看向文椒,猜她大概對這些并不感興趣。 文椒也看他,想起在京都時從文澤辛處聽來的關于淮南王世子的傳聞,其中一條便是愛比武。 “倒很新鮮,我們也去瞧瞧罷?”文椒指了指前頭。 衛戎眼睛彎彎,點頭道:“好?!?/br> 演武場并不大,因而比得并不是騎術,而是射箭。畢竟是面向普通百姓,只為著熱鬧,規則便也十分簡單,比射箭的準頭。 衛戎只瞥一眼便失了興致。果然,上臺的也多是些平民百姓,大多人連弓都不曾拿過,臨時請教臺上的武師傅幾句便去嘗試,這樣一個接一個地,能射中靶心者寥寥。 臺下群眾看了幾眼也瞧出門道來,武師傅不愿冷了氣氛,敲一下鑼吆喝著什么。因著旁邊太過吵鬧,文椒只聽見斷斷續續的幾個字:匕首、難得、小巧... 衛戎卻聽得分明,略低頭湊近她耳側:“沒什么意思,華而不實,只刀柄上鑲了幾粒寶石罷了?!?/br> 衛戎話音才落,便聽見一道女聲:“都這么久了,能中靶心的一人也無?” 這是句算不得客氣的話,有些才下了臺的漢子面上掛不住,聞聲望去,見是一胡服女子,氣焰盛了幾分:“你去試試?”這是看準了她連弓都拿不起。 文椒也聽見了這動靜,身側的衛戎直起身子來,目光炯炯向臺上望去。 那胡服女子卻點點頭,慢步上前:“我來?!?/br> 臺下頓時一片喧嘩,有瞧好戲的,有鼓勵她的,也有喝倒彩的。 女子卻仿若未聞,從武師傅手中接過弓箭,腳退至黃線后頭,右手搭箭,左手拿弓,直直地望向前頭的靶子。 弓被她一點一點拉開,臺下人也不自覺屏住呼吸看她,眾人尚在猜測她要將弓拉到何等程度時,女子突然松開右手。 正中紅心。 爆發的喝彩聲和打趣聲似平地驚雷,一下子將氣氛燃到最熱最高潮處。文椒也忍不住拍拍手替她叫好。 衛戎余光瞧見她的動作,轉頭看她一眼也走上臺去。 “你倒聰明,蒙著臉輸了也不丟人?!?/br> 衛戎不理會胡服女子的鄙夷,自顧撿起地上的弓,又同那武師傅道:“箭?!?/br> 他接過箭矢,側頭去看臺上人:“輸?” 衛戎無聲笑了,同樣站到黃線后頭,瞥一眼靶子的方向,閉著眼睛。 動作一氣呵成,同樣正中靶心。 衛戎又睜開眼,走到臺前拿起那把匕首,徑自走下臺去,并不管旁人是什么反應。 文椒只能看見他燦若星辰的一雙眼。 衛戎將匕首放到她掌心,又捏了捏她手背,頗有些驕傲:“我比她厲害?!?/br> 他頓了頓,聲音帶了點笑意:“送給你的?!?/br> 文椒仗著衣袖的遮掩回握住他的手,點頭笑道:“嗯,你最厲害?!?/br> 衛戎突然有些口渴。 耳朵也有些癢。 還好蒙著臉。 衛戎暗自慶幸,收回的左手忍不住撓撓頭,又看向四周。 還好還好,吳青他們還在外頭。 “這是你的侍衛?”臺上的胡服女子也走下來。 衛戎思緒被人打斷,略有些不滿地轉身。他為著不顯露身份只穿了一身玄色長袍,衣料也不如何,站在文椒身側確實有幾分普通。 衛戎看了看自己和文嬌嬌,頓時皺起眉頭。 見文椒搖頭,胡服女子又道:“哦,我還道這侍衛身手不錯?!?/br> 她打量一眼文椒,勸道:“那匕首好看是好看,到底不實用,玩玩就算了,真要防身還得另選?!?/br> 這話衛戎也說過,文椒便知道她的意思,連忙謝過她的好意。 待胡服女子走遠后,衛戎俯下身子,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問她:“文小姐說說看,我不是侍衛又是什么?” 文椒稍稍后退半步,也低聲回他:“是意中人?!?/br> 衛戎愣了一瞬,才笑著追上她的步子。 直到人群漸漸散了,一行人才回了茶館找江祁。 江祁看了衛戎好一會兒,忍不住刺道:“你嘴角是裂開了不成?!?/br> 衛戎飛速略一眼文嬌嬌,見她也看向自己,不由笑得更歡了。 “阿祁,”衛戎轉頭看他,語調歡愉:“要開春了?!?/br> 江祁徑自上了馬車,隔著簾子丟下一句:“有病看病?!?/br> // 劇場一 衛戎:我是你的什么? 文椒:你是我的優樂美? 衛戎:? 劇場二 衛戎:我射箭很厲害 文椒:嗯嗯你最厲害 衛戎:我還有更厲害的 文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