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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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不好?!彼焓掷×俗约旱捻\繩,“雖為國之師,實則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個普通人,只是僥幸天賦過人,有什么理由去干預這天下眾生的生死?所以我覺得,不能殺人?!?/br> “國祚亂了,怎么辦?” “實際寺應當為歷史的見證者,王朝的旁觀者,而不應當參與其中,斬殺其中的變數?!迸嶙谥畵u了搖頭,“你不用擔心,我沒有想對你動手?!?/br> “嗯?!鄙倥畱艘宦?,還是那副懶洋洋,毫無戒備的樣子。 “你信么?我有時候會想,若是當年,對廟遠先生,師尊與張昌明沒有出手干預的話,這個天下會變成什么樣子?” “陳善是領兵作戰的好手,那時又正逢最好的年紀,而且不像如今還有個同樣身為將星的黃少將軍,那時的天底下,有誰敢攔他?再加上廟遠先生,那時候,他便能取得天下也說不定?!鳖D了頓,他又道,“不過那時候,師尊的推算改朝換代就往前推進了幾十年,實則,已經算錯了?!?/br> 裴宗之有些感慨,“實際寺的推衍不會錯,實際寺歷代都是如此以為的,甚至不惜出手糾正,其實從出手的那一刻起,就錯了?!?/br> “你這想法倒有意思?!迸⒆訑[弄著手里的韁繩,其實早就理好了韁繩,只是想說一會兒話罷了,“如果那時候便改朝換代了,我張家不知道會如何。前朝臣子,會被招安么?還是會與大楚共存亡?不管如何,不會背負這一身的謀反之名,到現在還不曾平反。也許也不會有我的存在,那一年,我父母外出州郡,途中還遇到了陳善的大軍,那時,我的母親已經懷了我,若那時起兵,擔驚受怕之下,也許就沒有我了?!?/br> “所以,”裴宗之若有所思,“一次出手干預,便需要往后無數次的彌補,這就是所謂的人算不如天算么?” 女孩子搖頭:“我不知道,我也不修國祚,也沒有興趣如你一般去想這些事情,我只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如此而已?!?/br> “實際寺每一任的主人都會告訴下一任,人定勝天,實則到底是人定勝天,還是人算不如天算,我到現在都沒有想清楚?!迸嶙谥f道,“光想這一件事情,便能想上一輩子了?!?/br> “你目光太遠,我卻只看眼前,只做我想做的事情?!鄙倥№\繩,“走吧!跟你說廢話比聽你講故事有趣多了?!?/br> 官道上兩人騎著馬慢悠悠的走著。 “去集市上我想吃rou?!?/br> “你有錢自己買?!?/br> “集市上要準備一點東西?!?/br> “干什么?” “過了這個集市,那邊路邊有個廟,你跟我走一趟?!?/br> 騎著馬邊走邊聊的少女一下拉住了韁繩:“你什么意思?” 裴宗之摸出脖子里掛著的一只錦囊,從錦囊里摸出一只綿袋,又從綿袋里取出一塊三角形的類似鐵片的事物遞給她看:“這是三分之一的兵符。我要去找那只傳說中的兵馬?!?/br> “你一直掛在脖子里掛著不磕著難受么?” “這倒是有點?!迸嶙谥c頭,“所以我多套了幾個袋子?!被卮疬€是一如既往的簡單樸素。 “要是能用一角兵符就能調動,分成三份作甚?”衛瑤卿把東西還給了裴宗之,“你自去玩去!多想些實際的事情,譬如買點你喜歡的甜果子什么的,別總是異想天開!” “還有,”少女翻了翻眼皮,繼續說道,“四百年前的兵馬,就算再厲害,到如今骨頭都沒了吧!什么人能活四百年?若是陰兵的話,誰不會招?你真要的話,我可以給你招一支出來玩玩?!?/br> “你的意思是?” “我不知道,反正定然不是兵馬,就算是四百年前的陰兵,也早不剩什么了?!?/br> 第521章 路遇 “我也是這么想的,定不會是普通的兵馬,至于是什么,那就是我很想知道的了?!迸嶙谥粗?,“這種事情知道的人不能多,但是又能在陰陽十三科各科均有涉獵的人,我現在只能想到一個人?!?/br> “我?”少女瞥了他一眼,頓了頓,又道,“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如此優秀定然是在說我了?!?/br> 裴宗之神情一怔,看著她,似乎有些不習慣。 少女回頭,朝他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是不是很不習慣我自己夸自己?” 他點了點頭。 “跟你學的?!迸⒆诱f著回過頭去,“我現在心里也很有數,難道我說的不是事實么?” 裴宗之聞言若有所思,半晌之后才吞吞吐吐的開口道:“原來,有時候實話聽起來也是那么怪的。人的感情真是復雜,明明是實話來著,也不曾損壞旁人的利益,說的是自己,卻聽起來這么奇怪?!?/br> “我看你是出世太久了,忘了人本來就是復雜的?!迸⒆幼隈R上拉著韁繩,坐的很穩,“你自小出世,我卻自小踏足江湖,見慣江湖俠氣,也見慣人心險惡與你不同?!?/br> “如此說來,”裴宗之看著她,沉思道,“你我就好像完全對立一樣,不論成長還是所長都截然相反?!?/br> “是啊,完全相反的兩個人?!鄙倥仡^看了他一眼,不知道為什么,嘆了口氣。 當真不細想還不曾察覺,截然相反。就像天地陰陽兩極,一個在陰一個在陽一樣,完全相反的兩個人。 進了集市,先找了落腳的客棧,最終衛瑤卿還是答應他在這里逗留一晚再走,但就只有一晚上,看看狀況,如此而已。 裴宗之手里不缺錢,自然要去這小鎮上最好的客棧。 衛瑤卿翻身下馬,看裴宗之走上前去叫住了一個百姓詢問,他的問法也簡單直接:“這小鎮上最好的客棧在哪里?我們要去??!” 這問法直接的差點讓衛瑤卿笑的摔將下去。 真真是明晃晃的將“我很有錢,我也很笨,我這是待宰的肥羊”這句話寫在了臉上。不過……她漸漸收了笑容,這待宰的肥羊可不是普通的肥羊,他并不懼怕任何敢打他主意的宵小之徒。 如此簡單粗暴的問法,百姓拉長了臉抬頭,看到他的容貌時,不由愣了一會兒,而后不悅之色稍減,指了個位置。 所以生的好看就如此有優勢么?衛瑤卿盯著他的臉再次看了片刻,不得不承認,好似確實有點道理。不過要生成他那樣,這天底下,恐怕也少見的很。 問出了位置,就直奔客棧,只是……這一回,卻沒有住成。走到客棧門口便被人攔了下來,攔住他們的是官兵,身著甲胄,腰間帶著大楚官兵身份腰牌,是記錄在案,被編制的正統大楚官兵。 “有貴人在此休息,不得打擾?!惫俦鴳B度堅決。 兩人走到了一旁,看著客棧周圍巡邏的官兵:“哪里的貴人?跑到這個地方來,而且還是官兵護送?!鄙倥壑檗D了轉,看向被圍的嚴嚴實實的客棧,“看來來人身份不簡單??!” 這是被編制在案的大楚官兵,一般人是無法動用這些官兵的,更何況是用這些官兵來護送自己周全。 “陛下之前沒有下過這樣的旨令,現在我師尊又在長安,他哪來的心思做這種事情?”裴宗之看的直皺眉,“定是宗室中人?!?/br>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女牽著馬轉身,“這小鎮還有別的客棧,我們去別家吧!” “嗯?!迸嶙谥畱艘宦?,兩人轉身欲走,卻見從客棧里匆匆忙忙走出一個婢女。 “娘娘心情不好,想要弄些吃的來?!?/br> 娘娘?準備離開的二人同時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個婢女。 那個婢女神態焦急,似乎有些不忿,額頭上還有傷口,應當是被什么東西砸傷留下的,還未痊愈,看起來受傷沒有多久。 婢女嘆了口氣:“大哥,你們找人去弄一下吃的來吧!” “讓客棧的人做?!边@一隊官兵的頭領走了過來,“出門在外,一切從簡,娘娘身為天下表率,更應如此,怎能擾民?” “可是……”婢女臉色犯難,一臉的委屈之色,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上的傷口,仿佛快哭出來了,“娘娘心情不好,就為難我們這些下人?!?/br> “女兒家誰不愛俏?她不打旁的地方,專門打臉,我們這些伺候娘娘的臉上都有了傷口,以后該當如何???”婢女十六七歲的樣子,正值好年紀,“娘娘就是拿我們泄憤,我們每日戰戰兢兢,大氣都不敢出,就是唯恐娘娘不高興了,又發作我們,可即便如此,她還是……” 官兵聞言,面露不忍之色,嘆了口氣:“這……也太過分了?!?/br> “娘娘倒是不用擔心年老色衰了,可我們怎么辦?”婢女摸著額頭上的傷,哭的梨花帶雨的,真真叫人不忍。 年老色衰,娘娘,還有這途徑的地方,稍稍算一算,便知道這個所謂的“娘娘”是誰了。 “延禮太后?!迸嶙谥粗蜅iT前的動向,沒有移開目光,“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在這里,正好碰上了?!?/br> 一旁的少女在自己腰間摩挲著,似乎在尋找什么。 “你在干什么?”裴宗之不解。 “路遇敵人,真是好事一樁,可惜沒有帶刀?!鄙倥畤@了口氣,似是有些惋惜,“不然今晚又可以解決掉一個了?!?/br> 裴宗之看了她片刻,從袖中摸出一把匕首遞了過去:“鐵匠鋪買的,你有需要可以拿去用?!鳖D了頓,看向圍的嚴嚴實實的客棧,“相信你若當真想要她死,這些官兵根本不是問題?!?/br> 少女盯著匕首看了片刻,伸出了手,緩緩的落到了匕首之上,抬頭看了眼裴宗之,似乎是在試探他。 “當真給我?” “是?!迸嶙谥c頭。 “我殺人,你遞刀,這可是幫兇,從犯?!?/br> “這不是什么大事?!彼f著往前遞了遞,“拿著吧!” 女孩子的手卻飛快的縮了回去,“不拿了,就這么死了,便宜她了?!?/br> “此話怎講?” “我發現眼下活著的延禮太后對我來說更有用?!?/br> 第522章 大師 “欲擒故縱?”裴宗之愣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詞。 “我想讓延禮太后回去見到延禧太后?!迸⒆诱f著伸出袖子拭了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淚,“畢竟姐妹情深,這么多年沒見了,延禧太后應當會好好招待她的?!?/br> “這倒也是?!迸嶙谥c頭,表示贊同,“若問這天下有什么人擅長把人整治的生不如死的話,恐怕除了大理寺、吏部這些辦案逼供的地方,就是后宮了?!?/br> “延禧太后又活不了多久了,她必然會因此而泄憤?!迸嶙谥f著看向她,“你這是在借延禧太后的手整治她?!?/br> “我不敢如你們修國祚的人想那么多,我只知道延禧太后這世上最恨的人就是延禮太后,她又時日無多,一定會在剩下的時日里拼命折磨延禮太后,讓她生不如死?!?/br> “還有,好端端的,延禮太后為何回京?她又不是傻子,延禧太后歸來,她的日子會好過?”少女搖頭,抱著雙臂,馬很聽話的在一邊刨了刨蹄子,沒有亂跑。 “延禮太后跟延禧太后可沒有姐妹情深的戲碼,她如此自私惜命的人,又怎么可能這個節骨眼上回來?” “除非她不得不回來?!迸嶙谥釉挼?。 “誰能讓她不得不回來?”少女繼續抱著雙臂,“其實很多事情,多想想,沒那么復雜?!?/br> “陳善?!?/br> “看來陳善同延禮太后的結盟打破了?!迸⒆訌澚藦澊浇?,眼里卻沒有什么笑意,“我相信陳善是個很厲害的人,他與延禮太后結盟多年,此時卻破了,定然有什么緣故,你知道么?” “知道?!迸嶙谥氐暮芸?,也沒有瞞她的意思,繼續道,“或許與我有關,當然,一切都只是我推衍出來的,但我覺得合情合理?!?/br> “這個秘密?!迸嶙谥噶酥缸约翰弊永飹斓腻\囊,“大楚國君世代口口相傳,先帝去世前,是延禮太后侍奉左右的,而后最病重時已口不能言,那時,陛下方才歸來,所以陛下雖然見到了先帝最后一面,卻什么話都未來得及與先帝說?!?/br> “先帝再糊涂,這等事情應當不會遺漏,所以我斗膽猜測,此事,他告訴了延禮太后?!迸嶙谥?,“我的推衍猜測不是沒有理由的胡編亂造,陛下這么多年未曾找過我詢問過此事,即便最困難的時候,被陳善牢牢把持住天下兵馬的時候,也未問過,我不相信陛下能忍這么久,所以他有很大可能性是還未從先帝口中得知此事?!?/br> 女孩子眨了眨眼,似乎在想什么,半晌之后,發問道:“先帝很信任延禮太后?” 她再如何厲害,后宮之事要打聽到也不容易,畢竟張家世代也沒有入帝王后宮的女子,后宮秘聞知曉的并不多。 “信任?”裴宗之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半晌之后,看了看四周,“找個客棧,我與你慢慢說?!?/br> 尋個客棧也未用多長的時間,因為夜晚要出去,并未當真打算住在客棧里,兩人便干脆只訂了一間客房,在小二時不時的打量中進屋,關門,插上了門閂。 小二離去之前,嘟囔了一句,“大白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