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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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人:“陛下召殿下進去?!?/br> 其他人跟著也要進去,被寺人攔?。骸氨菹抡f,只見殿下一人?!?/br> 姬稷邁進大室,快步向床邊而去:“王父,王父!” 姬重軻半躺在床上,腦袋包著布條,朝姬稷招手:“王父無事,啾啾莫急?!?/br> 姬稷這時不在乎被喚乳名了,他急急地查看姬重軻周身,果真如醫工說的一樣,只是腦袋磕到了,并無其他傷勢。 姬稷:“王父放心,兒已經派人去查幕后主謀了?!?/br> 姬重軻頗為窘迫,聲音放低:“啾啾,王父只召你一人,正是為了此事?!?/br> 姬稷:“但憑王父吩咐?!?/br> 姬重軻想到自己受傷的事,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如何開口。 猶豫半天,還是張了嘴:“此事,是個誤會?!?/br> “誤會?” 姬重軻將事情一一敘來,為免帝王威嚴受損,用了大篇毫無用處的累贅之語繞來繞去。 講來講去,就只有一個意思—— 朕喝醉了,朕摔倒了,摔倒的時候剛好摟了個宮人,朕摔昏了,醒來后大家都說朕遇刺了。 姬重軻也不知道傳謠的是誰,只好問姬稷:“是誰第一個說朕遇刺了?” 姬稷咬牙切齒:“是姬阿黃?!?/br> 不多時,姬阿黃跪在大室中央,委屈辯解:“兒子進門的時候,見王父倒在地上,地上有血,旁邊還有個鬼鬼祟祟的宮人,所以兒子就……就……” “那不是血,是新上貢的漿酒?!奔е剌V撐著額頭,“那個宮人呢?” 姬阿黃瑟瑟發抖;“兒子怒火燒心,一時情急,當場將人砍了?!?/br> 姬重軻又是一口氣嘆出來:“罷,你下去吧?!?/br> 姬阿黃挪著膝蓋上前抱住姬重軻的腿:“王父,兒子不走,兒子要陪王父?!?/br> 姬重軻一拳推開他:“陪朕作甚?想氣死朕???” 姬阿黃望向姬稷,姬稷一張臉冷若冰霜,雙眼翻上天。 姬阿黃只好低著腦袋灰溜溜地離開,走時不忘說:“兒子明天再來向王父請罪?!?/br> 姬重軻擺手:“快走快走,不想看見你,明天不要來,后來也不要來,沒朕命令,不準你來見朕?!?/br> 姬阿黃在門邊凄慘呼一聲:“王父!兒子知錯了!” 門被寺人重重關上。 姬重軻拍拍胸膛,氣悶:“這只狗兒,差點鬧出大笑話?!?/br> 姬稷:“王父放心,此事我會處理妥當,外面不會有人知道王父‘遇刺’,更不會有人知道今晚的這場誤會?!?/br> 姬重軻:“那就全托給你了?!?/br> “兒子明白?!?/br> 姬重軻問:“啾啾有想過用這場‘行刺’做文章嗎?” 姬稷如實以答:“有,但很快就放棄了?,F在的殷王室,雖有帝天子之名,但沒有應對五國聯合攻打的實力,倘若此時我們以帝天子之名挑釁各諸侯國,他們一定會迅速聯合起來,推翻殷人的統治,然后由他們自己選出一個帝天子?!?/br> “倘若朕今日真被行刺了呢?”姬重軻又問。 姬稷猶豫,繼續道:“兒子還是一樣的回答。但是十年后,兒子會親自踏著鐵騎,以帝天子的名義,屠盡那位諸侯國的國人?!?/br> 姬重軻滿意笑著拍拍他的肩:“好,好!啾啾能以大局為重,王父雖死無悔!” 姬稷抿抿嘴,皺眉:“王父,輕易莫要說死字?!?/br> 姬重軻用以前每次出征歸來時的神情和腔調,道:“啾啾,累你受驚了?!?/br> 姬稷別開眼神:“嗯?!?/br> 姬重軻忽然想起什么:“啾啾,朕記得你今日好像有大事要做,你還特意告了假……” 召寢的冊子尚未呈上,需得成禮之后再上呈。 是以王宮眾人并不知道,他們的太子殿下,打算從今夜起開始享受男女之歡了。 姬稷垂眸:“不是什么要緊事,王父無需替兒子憂心?!?/br> 姬重軻腦袋沉,躺進被里:“那啾啾再陪陪王父吧?!?/br> 片刻后。 昭明在門邊候著,見姬稷輕手輕腳從大室出來,趕忙迎上去:“殿下?!?/br> 姬稷:“王父睡著了,但孤要為今日的事善后,興許還得再在王宮待兩個時辰?!?/br> 昭明以為有重要事交待:“有什么需要奴做的嗎?” 姬稷:“你身手好,速速回云澤臺,讓他們上夜食給趙姬吃。召寢過黃昏不食,無人敢給她東西吃,她肯定餓壞了?!?/br> 昭明:“……喏?!?/br> 姬稷叫住他,“她喜歡吃櫻桃酥,夜食就做櫻桃酥給她吃,做夠一百碗送過去,讓她高興高興?!?/br> 第25章 三更合并 上了鎖的寢屋, 四周靜悄悄,紅燭將屋內照得朦朦朧朧。 光影籠罩的靜謐中, 趙枝枝畫著手指,在床榻軟席上寫她的名字。 寫了一遍又一遍,指腹都磨疼了,還是不停地寫著。 只有這樣, 她才不會發抖, 才不會去想腦海中那些可怕的念頭。 她不能讓自己害怕。 就算聽到要侍寢三天時怕得手抖, 她也還是堅定地坐進了建章宮的肩輿。 建章宮的輦輿和儀仗莊嚴鄭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她不喜歡這樣的出行, 太過引人注目。坐在輦輿上面的時候, 她緊張得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層。她用盡所有力氣,挺直腰桿, 強撐著不適,讓自己做一個端莊典雅的趙姬, 一個配得上這副輦輿的趙姬。 因為是太子賜的, 她不能令他丟臉。 趙枝枝覺得自己已經做得很好了。她腿沒有發軟,沒有逃跑,更沒有讓誰難為情。她聽話地進了建章宮, 聽話地在寢屋等待太子歸來,她將侍寢時該做的事預想了無數遍,先怎么做,再怎么做, 她什么都準備好了,就只差一個太子殿下。 可是太子一直沒有回來。 她還被關了起來。 趙枝枝揉揉發紅的眼,換了坐姿,從裙下伸直兩條腿,快速揉了揉跪麻的膝蓋。 門邊傳來細碎的說話聲和腳步聲。 趙枝枝瞬時恢復端正坐姿,眼睛緊盯屏風那邊。 一個個矮小的身影映在上面,活潑亂跳朝她奔來。不是太子,是小童們。 趙枝枝沮喪地垂下腦袋。 蘭兒領著幾十個小童,來來回回穿梭,總算將一百碗櫻桃酥送齊了。 “趙姬,快來,快來?!?/br> 趙枝枝被牽著從床上下來,屏風前鋪開一張竹席,上面擺滿陶碗,陶碗擺成一個圈,中間留下的空地就是給她坐的。 “這是太子賜給趙姬的夜食?!碧m兒張開兩只手,比劃:“整整一百碗哦,全都是趙姬的!” 趙枝枝問:“只讓我一個人吃嗎?” 蘭兒重重點頭:“當然啦,殿下賜給趙姬的,那就只能趙姬吃,別人都不能吃!” 說罷,他將竹席邊緣的碗挪開幾個,請趙枝枝坐到竹席中間去。 “奴們走了,趙姬請用食?!碧m兒領著一眾小童,恭敬朝趙枝枝躬身。 門重新關上,這次沒再聽到上鎖的聲音。 趙枝枝看著圍繞她周身一圈的櫻桃酥,既高興又無助。 高興的是,她最喜歡吃櫻桃酥了。 無助的是,這里有一百碗櫻桃酥。 小童說了,櫻桃酥是太子賜的,太子只讓她一個人吃。 太子賞的東西,她怎敢不吃?要是沒吃完,太子也許會罰她。 他已經不待見她了。他丟她一個人在寢屋,至今沒有出現,還讓人上鎖關了她一陣子。她肯定是無意中做錯了什么,所以才惹得他不喜,臨時改了主意,不來寵幸她。 現在,他派人送來一百碗櫻桃酥,或許是想試探她是否聽話,再給她一次機會。 趙枝枝戰戰兢兢捧起一碗櫻桃酥,對權力的畏懼以及生無所依的無奈全都化作眼淚涌出來。 她一邊吃一邊小聲為自己鼓氣:“我會全部吃完的……我一定……一定可以全部吃下去的……” 姬稷從宮里出來時,已是深夜。 巡夜的宮人正在宮道處用冷水浸面,以保持絕對清醒的意識,看護好宮闈內的每一寸土地。 他們見到姬稷去而復返,顧不得滿面的水漬,惶恐跪伏:“殿下?!?/br> 姬稷隨便指了個人:“去宮庫取一件東西?!?/br> 宮人:“殿下請吩咐?!?/br> 姬稷在腦海中將宮庫里華麗的女子玉笄挑出來,最后決定:“將大母常戴的那件金鑲寶玉笄取來?!?/br> 宮人一愣:“王太后的東西,全都由皇后保管,鑰匙在皇后那,并不在宮庫中?!?/br> “那就去皇后宮中拿鑰匙?!?/br> “可……” 姬稷睨過去。 宮人:“奴這就去取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