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現在的情況,加上裴釗出事,我的情緒開始越發的不穩定,而周圍不斷傳入我耳邊的聲音,真的成了壓垮我最后的稻草。 “薄總,這附近,地勢險峻,加上周圍沒村莊,這樣下去,恐怕是兇多吉少了?!北gS如實的把情況告訴薄止褣。 薄止褣完全沒理會:“馬上準備?!?/br> “是?!贬t生應聲。 我搖頭,尖叫出聲,最后就徹底的昏迷了過去。 我昏迷后,什么也不知道了,自然也不會知道薄止褣抱著我,那一臉的驚慌失措,不斷的和我說著:“黎夏,你不能出事,我不準你出事?!?/br> 那時候的我,只有一個想法,要死,我也要拉著薄止褣的兒子一起死。 而我肚子里的孩子,那種不斷翻騰的感覺,我清楚的知道,這一次,他再也保不住了,就算醫學可為,那么人為也不允許。 呵呵——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的生命,也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 —— 我不知道現在是幾時幾分幾秒。 我也不知道現在是什么時間。 我的周圍恍恍惚惚的出現的都是穿著綠色衣服的醫生,各種機械碰撞的聲音,我的意識完全是麻木的,我的身體也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感。 但是我卻知道,我的孩子被這些人從我的肚子里強行的拉了出來。 “臍血已經準備好了,馬上送到圣瑪麗?!?/br> “我知道了?!?/br> “醫生,糟糕了,這個孩子不好了?!?/br> “我看看——” …… 我很想說話,我很想說讓我看一眼我的孩子,但是我的眼睛睜不開,我的手動不了,我整個人就像一個待宰的羔羊,完全沒了反抗的能力。 甚至,在孩子從我的身體被脫離的那一瞬間,我只聽見了微弱的小貓叫一樣的聲音,就再沒有聲音了。 這里,沒有人期待一個新生兒的誕生,他們要的不過就是我孩子的臍血。 我真的好恨好恨—— 一陣陣黑色的漩渦朝著我席卷而來,我再一次的昏迷了過去。 第73章 一無所有 等我再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回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病房,我知道,這里是海城的圣瑪麗,我奮力的逃了這么多天,最終還是回到了海城,回到了這個最讓我覺得恐懼的地方。 我閉著眼,手指在抽動著。 我下意識的撫摸著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已經扁平下來,里面隨著我心跳一起起舞的孩子早就被人殘忍的提前剖腹生了出來。 孩子!我的孩子! 我猛然的坐了起來,看著這個空蕩蕩的病房,我要看見我的孩子。一個已經32周的孩子,不可能活不下來的。 現在的醫學,7個月的孩子都有成活率,何況是我的孩子。 我要見醫生,我要知道發生了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門口傳來了薄止褣和醫生交談的聲音,顯然他們并不知道我已經醒了過來。 而我卻剛剛發現,我什么也看不見了。 我的眼前漆黑一片,那不是因為沒有光源的緣故,而是生理上的看不見,我摸著我的眼睛,卻在眼睛上摸到了一片紗布。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為什么我的眼睛也會出現了問題,為什么! 我想尖叫,但是我的嗓音卻沒發出任何的聲音,我的耳邊傳來的都是薄止褣和醫生的對話,在他們的對話里,我知道了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我恨—— 我恨得要把薄止褣抽筋拔骨,這個男人的殘忍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種恨意,排山倒海而來,徹底的一發不可收拾。 …… “薄總,那個孩子已經處理好了?!贬t生緊張的對著薄止褣說著,“我們很抱歉,在路上的時間太長了,孩子在zigong內已經重度窒息了,到了醫院,最快的速度剖腹產,也是沒能救回孩子?!?/br> 薄止褣的聲音壓抑而低沉:“我說過什么,我說過,不管如何,一定要孩子平安無事!” “對不起——”醫生沉默不語。 人生有很多意外,何況還是一個還在母體里的孩子,這個孩子命硬,九死一生,但是最終還是沒逃過最后一劫。 從肚子里拿出來的時候,孩子還有微弱的聲音,那時候手術室里的人皆大歡喜。 因為薄止褣下了命令,一定要保證孩子的安然無恙。 結果,這樣的歡喜還沒太長的時間,就已經被突然而來的情況給驚愕了,那孩子的生命體征完全沒增長的意思,反而越來越虛弱。 不管用盡什么樣的方式搶救,在重癥監護里的第二天,這個孩子的生命戛然而止。 所有的人束手無策。 我看不見薄止褣的一舉一動,但是我卻可以感覺的到這樣壓抑的氣氛。 呵呵—— 薄止褣是心虛了嗎?心虛的要孩子活著,但是最終孩子還是走了,而薄止褣也達到了目的,這個孩子來到世間,就為了滿足身為父親的貪戀,僅此而已。 他也不過就是工具。 甚至,我這個母親,都還沒能來得及擁抱這個孩子,他就已經徹底的從我的世界里消失了。 曾經,我們是這樣骨血相連的生活了8個月。 八個月的時間,對于人的一生而言,太短太短了。我麻木不仁的站著,孩子的死,已經讓我備受打擊,我沒想到,接下來的一切,才是對我最讓痛苦的折磨。 “她的事,不要告訴她?!北≈寡捯蛔忠痪涞拿钺t生,“我要保證她安然無恙?!?/br> 醫生應聲:“黎小姐產程里面大出血,切除了zigong,除此之外,不會有別的問題?!?/br> 我的zigong—— 我驚愕了。 我的手就這么放在zigong的位置,而如今我知道,這里面空蕩蕩的,我清楚,一個女人沒了zigong意味著什么。 這輩子,完全沒機會再當母親了。 這是一個死刑,一個永遠不可能再出現奇跡的死刑,甚至我不會再是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我搖著頭,不斷的后退,一直到我重新坐到床上。 我的手緊緊的抓著床單,甚至指甲掐到rou里,我都渾然不覺的。 呵呵—— 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找不到比我更可憐的女人了,但這樣的可憐,我能怪誰,不過就是咎由自取。 我賤,所以這一切,我自己要承擔嗎?我要用一個孩子,用生命來承擔這一切嗎? 我哭了,但是我的眼睛卻沒任何的眼淚。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又怎么了? 一切的一切,就像謎團一樣,出現在我的腦海里。 而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個聲音傳來:“薄總,黎小姐的角膜和薄太太完全匹配,薄太太明天就可以重見光明了。而適合黎小姐的角膜,也已經在抵達海城的路上,只要一到海城,我們馬上就可以給黎小姐手術,黎小姐就會看見光明了?!?/br> “她的眼睛,我不允許再出任何事情?!北≈寡掙幊恋恼f著,“而她醒來的時候,問起眼睛的事情,你們知道怎么解釋?!?/br> “我知道,請薄總放心?!贬t生恭敬的說著。 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放肆的尖叫,放肆的歇斯底里,我把我周圍能撞到的東西都徹底的掃落在了地上。 瞬間,病房內出現劇烈的聲響,在病房外的人聽見了,第一時間就沖了進來。 第一個抵達病房的人不是醫生,而是薄止褣。 我就算看不見,也能感覺的到薄止褣的氣息,那植入骨血的記憶,怎么都不可能消散。 我想也不想的,循著感覺,那大概是瞎子天生的敏感,我能精準的判斷出薄止褣的位置,而后那巴掌狠狠的打在他的臉上—— 那巴掌又脆又響,讓整個病房內靜悄悄的。 我大口大口的呼吸:“薄止褣,這個世界上,沒有比你再殘忍,再卑鄙的人,你弄死了我的孩子,你還要我的角膜,就為了給鄧幀那個賤人。你以為我會這樣善罷甘休嗎?你以為她拿著我的角膜,就可以心安理得嗎?” 我撕心裂肺的吼著。 不管什么疼痛,都沒我現在來的疼,我的心臟一抽一抽的,很多時候我已經我會這樣的死過去。 但我不能死,我要活著,我孩子的仇我沒報,我的角膜,也沒找鄧幀算賬,我怎么可能放過他們。 這樣,我的孩子,死也不會瞑目的。 “你以為你只手遮天,法律拿你沒把辦法,老天爺就看不見嗎?”我哭了,歇斯底里的哭了,“老天爺不會放過你的,不會放過鄧幀,不會放過你那個孩子的。他一樣要死的!只要我活著,我就會詛咒你們,詛咒你們生不如死!” “……” “我孩子的命,我會讓鄧幀的兒子血債血償,我受的痛苦,也要你一點點的感受,鄧幀拿著我的眼睛,我也會奪回來的,我會的!” 我沖著薄止褣怒吼,一次次的怒吼。 這樣的怒吼,拼勁了我的全力,我全身顫抖,產后虛弱的我,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 但是我站住了,我的脊梁骨挺的筆直。 在薄止褣的面前,我不想讓自己再沒了尊嚴,就算看不見,我也要把這個人的臉,一筆筆的刻再我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