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長清詞_第107章
第82章 新帝 旬亦白的話是所有人心頭的疑慮, 旬長清是旬翼的女兒,已故先帝特封的襄安公主,如今卻無緣無故成了帝女,遺旨是否有假,成了眼下最關鍵的問題。 被人指責的衛曉并未惱怒,只是看向旬翼的眼光中多了絲諷意, 這些諷意都是來自于對旬亦白的不滿, 如此關鍵時刻, 且不論品階高低嗎,一個晚輩有何資格越過父親來指責長輩。她從旬翼手中奪過了遺旨, 肅然道:“王爺,先帝的親筆字你應該最清楚,至于旬亦白為何提及帝女,這就得問禮部尚書了?!?/br> 禮部尚書容安被點名后, 不得不出來說話,他望著微微怒氣的平南王爺和正色嚴肅的寧安郡主, 頓時覺得頭疼, 又聽到賢貴妃發話,“關于帝女一事,是本宮的不是,前些日子先帝將長清過繼至本宮名下,本想選一個好日子再公布天下, 誰知先帝病情突然加重, 讓本宮來不及通知平南王, 過繼的圣旨在本宮宮中,各位若有疑惑可一觀,不過……” 賢貴妃頓了頓,目光落在角落里面色蒼白的旬長清身上,驀地長嘆一聲:“禮部那里的宗譜需陛下下旨才可更改,容安,將宗譜取來?!?/br> “不用了,本王相信遺旨為真,陛下的旨意本王必定奉為瑰寶,既是如此,那待下葬后,讓新帝登基,”一句極冷的寒聲陡然響起,旬翼同樣看著旬長清,眸色沉了沉,無人知曉他如何想,但他自己知道,先帝安排如此謹慎,已然堵住了天下悠悠之口。 且不說當著滿朝文武宣布過繼之事,單單論及華清宮外突然聚集的禁衛軍,就已知事已成定局,因為帝京內除了禁衛軍,沒有人有其余兵力,就算他手下的康城軍可以與之抗衡,但袁頃名帶領禁衛軍近二十載,其下守衛不是區區幾萬康城成可以擊破。 先帝就是看著他孤身回京,才會這般安排,因為平南王府無兵力可抗爭。 旬翼這般松口,其他人也無力回天,神情略見緊張地賢貴妃悠悠松了口氣,飛快地向衛曉遞了個眼色,衛凌詞的眼眸暗暗一閃,掐了掐旬長清的手背,示意她上前去接旨。 衛凌詞提醒她后就移至一旁,見著母親衛曉一步步走過來。旬長清攏于袖子的雙臂微微崩直,她有些明白衛凌詞昨日為何有異,原是瞞下她這般大的事情,天下易主,她竟對自己守口如瓶,一字未說。 就算知道她與旬翼之間尚有感情在,但先帝遺旨她豈會不遵;她死死地盯住了衛曉送上前的圣旨,而衛曉神色畢恭畢敬,與往日判如兩人,只怕她接了之后,衛曉對她的想法又會深一層。 衛曉自己都不愿入宮,怎會讓衛凌詞冒天下之大不韙地待在她的身邊,可是如果不接,死的就是她自己,還會牽連很多人,她抿緊了嘴角。 她記得昨日衛凌詞問她,她若為帝,后宮可會有其他人,那時衛凌詞應該就知曉今日她必為帝了。 衛凌詞說信她,那此時她也該信衛凌詞為她安排的一切! 旬長清望著眾人時,他們皆垂首而立,不再如從前般回眸直視她,清澈無波的眼波里散漫著微微笑意,袖中瑩白的指尖拂過了衛曉手中的象征著大齊易主的遺旨,緊緊握住后,她仰首淺淺一笑。 殿中除了賢貴妃外皆跪下高呼新帝萬歲,她望著賢貴妃頷首一笑,道:“都起來吧,無事散了,不要擾了先帝清凈?!?/br> 旬長清已是新帝,她的話便是圣旨了,看過熱鬧的人都齊齊退出了華清宮,旬亦白遙遙望了她一眼,被其他人拉了出去,她看到他臉頰上的憤懣和不甘,不過他已經沒有機會了。 旬亦白爭又如何,也是枉然,旬翼都沒有成功,他又何來機會,旬長清暗暗一笑,在衛曉轉身之后,她猛地側眸盯著衛凌詞,眸色狠厲,咬了咬牙,似要將眼前人活剝吃凈,才可消解她的被騙的不滿情緒。 衛凌詞怔了怔,眼瞼一垂,并沒有開心之色,她避開了旬長清,走至母親身旁,陪著她往外走去。 她有些害怕旬長清方才的眼色,或許心里陰影,眼前人是皇帝,不再是那個鬧著天天去封地的少女了。 衛曉見她走過來,自是樂得與她一道回府,昨日宮里待了一夜,眼下大事已定,又有賢貴妃坐鎮,袁頃名將深宮守護得如鐵桶,諒那些人也不敢想造反。 衛凌詞一走,旬長清便站不住了,她想喚回衛凌詞,卻被賢貴妃拉住,忍不住提醒她:“你已是皇帝,還怕她會跑嗎?切勿心急,眼下還是大事要緊?!?/br> “長清明白,”旬長清低低應了,眼前人與自己又換了一重身份,她不知如何相處,便打開了圣旨,眸色一驚,這不是郡主府中的那份,難不成先帝后來又改了圣旨? 方才她還詫異,為何圣旨內容完全不一樣,她還猜想郡主是否真的偽造遺旨,暗暗捏了一把汗,可是現在又覺得自己想多了,衛曉沒有理由這般做。 “娘娘,先帝為何改立遺旨?” 賢貴妃回望了一眼帝王靈柩,“先帝不過是擇善而立,如何想本宮也不知,但立你對任何人都有好處,因為你對旬氏子孫不會趕盡殺絕,雖說情勢微妙,但旬翼不會對你這個女兒動手,這是先帝對旬翼最后的信任?!?/br> 如此一來,略過旬翼,改立她,平南王府在帝京的位置只怕更加尷尬,旬長清望著白燭之上的火焰,心中似被灼燒,她低低道:“先帝何時改了宗譜,父王心中定然不悅?!?/br> 何時改的……賢貴妃心中發笑,先帝做的此事也是讓人發笑。那日他翻過旬翼的折子,見他去改宗譜,將柳瑩的名字添了上去,他便直接命人將旬長清的名字劃掉,改寫在帝女之中。 當時旬翼心急,也未察覺,只怕此時定會不顧祖宗規矩去翻看宗譜了,不過先帝下旨,再無更改之理。 賢貴妃猜測很準,旬翼出了華清宮去□□殿,那里擺放皇室宗譜。只不過看那些東西需皇帝下旨,但眼下先帝故去,新帝剛剛確立,旬翼也懶得與那些看守的人廢話。 直接動手打退了那些人,□□殿供奉皇家祖先,驚擾先祖本是大罪,但旬翼亦是毫無惶恐之色,但聲趕來的禁衛軍卻是不敢在殿內動手,趕忙去請袁頃名。 這般大的動靜定然驚動了旬長清,如今她人在華清宮中守靈,萬事都需稟明于她,不過此事不宜聲張,她便吩咐下去,“由著王爺去看,其他人問起,就算是我準許的?!?/br> 這般大的變故,旬翼心中肯定有氣,就讓他發泄一二,不然得悶死他。 宮人小心退下后,她便揉著自己的膝蓋,跪坐在蒲團上,望著上方的虛空,不禁苦笑,兩世為人,竟有這么大的變化,她始終不知皇帝為何會將皇位傳給她,而賢貴妃又不愿說,朝堂之上,風起云涌,她有些懷疑自己是否能夠震懾住那些居心叵測之人。 令人齒寒的事情只怕會接踵而來,今生只怕都很難出這座深宮了,她能做的便是延續這座王朝了,女子為帝并不是她一人,早在多年前,凝元女帝在太宗死后便以皇后之位攝政,簡直是曠世之舉,縱然旬家人不服氣,可她依舊登基稱帝。 但讓人不解的是,她并沒有改換朝代,更沒有將皇位傳給自己侄子,而是繼續了大齊王朝;凝元女帝狠絕卻尚存仁義,并沒有行不義之舉,許是這般的手段讓人敬佩,先帝旬子謙才會想著讓她繼承皇位。 她不是最好的,但是她登基可以保得旬家子嗣昌盛,旬長清好像有些明白了,先帝選擇她,是因為自己與其他人不同的仁義之念,因為她不會想著去殺旬亦然,更不會想著去將他的后代趕盡殺絕。 旬長清雖小,但她的性子足夠隱忍,就好像當時她回京見到先帝時候那般,隱忍堅韌,她有自己的手段和掣肘他人之策,此時或許會行步艱難,但一旦她邁開了腳步,便無人可阻擋。 蓄勢待發,歷來是最好的帝王之選。 外面風雨吹向了整個帝京,新帝登基大典只待先帝下葬便可執行;而新帝未過及笄之齡,可先帝并未安排輔政人選,難不成她立即可以親政? 可有些人并不想讓小皇帝如此快的親政,左右兩位相爺便是首當其沖,其中左相秦立更是親往昭仁宮詢問賢貴妃的意思,是否選取輔政的人選,殊不知賢貴妃谷梁柔在先帝駕崩之后,憂思成疾,病倒在床,不見外人。 宮內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了旬長清,秦立無法之下,與右相商議之后,聯名上書表明皇帝年齡幼小,需大婚后方可親政。 聯名書未入平南王府就被袁頃名截下,直接送往了華清宮。 旬長清看著上面的名字,竟沒有找到右相錢方的名字,他原是兵部尚書,后邵成被廢,先帝則選擇了他做右相。此人并非寒門,是帝京勛貴,背后自然有自己的勢力,可他竟沒有如其他人那樣迫不及待地想壓制著她,畢竟她與旬翼相比,后者更可靠。 壓制她這個小皇帝,不讓其親政,可以向旬翼靠攏,畢竟小皇帝在外可是無權無勢,前些日子還陷入了謠言風波。 旬長清坐在偏殿內,一身白衣,瘦小的身子蜷縮在了椅子內,因著服喪之故,滿頭烏發之上只有幾根名貴的白玉簪,愈發顯得溫婉大氣,只是眉眼之處添了些許帝王的凝然之氣質,指尖捏著聯名書,在耳邊晃了晃,望著一旁紫縉吩咐道:“將這個東西抄一遍,給平南王送去,試試水深?!?/br> 大婚后才可親政,先帝駕崩,新帝需服喪三載,三年一過,她便是傀儡皇帝,再想親政只怕那些人也不會輕易放權,真是打的好算盤。 紫縉依言行事,坐在一旁的書案上靜靜抄寫,旬長清似是想到了什么,從椅子上跳起來,走到了紫縉身邊,將秦立的名字圈了起來,眸色欣喜,低低道:“查查這個人,還有去問衛凌詞手里有沒有他的好東西,我正愁沒有位置呢,這人剛好送上來了?!?/br> 她不過還差幾月就可及笄,這些人拿著這個理由不放手,不就是欺負她年齡小,但先帝未設輔政大臣,便是明意她可親政。 既然先帝的意思,她就全盤接收,現在她有衛凌詞就夠了,可不需其他輔政大臣,多了壞事,一個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