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服_分節閱讀_39
張沖丟開祈霖,也在堂外候著。耶律洪礎卻不進正堂,而是走向靠左手的偏廳。祈霖隨在耶律洪礎身后進去,看見堂里的擺設也是十分簡單,正中一張高大寬闊的太師椅,左右手各擺設著一張小茶幾,左邊幾上放置一尊香爐,右手幾上擺著一副茶碗。 靠著下方左右各擺著一溜幾張凳子。祈霖也是出身將門,見過一些世面,猜測這一棟三間大堂,靠左手那間大概是耶律洪礎平時處理公務的所在;而正中那一間最為寬闊的,必是他接見文武官員的地方。至于現在所處的這一間,想來是他平時小憩、或者召見比較心腹的下屬官員之所。 耶律洪礎在中間那張椅子上坐下,向祈霖招一招手,祈霖不吭聲的走過去,任由他摟著坐在身邊。小廝獻了茶上來,另有兩個小廝一左一右輕輕打扇。耶律洪礎覺著并不太熱,揮手讓小廝退下,回臉瞅著祈霖。祈霖垂下眼睫,不愿跟他目光相對。 耶律洪礎輕輕玩弄著他鬢邊的發絲,忽而湊過來親他一下,道:“我答應你不打草谷,那你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好好伺候我?”祈霖身上一顫,抬眼看他一眼,暗想:“我既被他強占,此生再難妄稱丈夫!但若能因之換得邊關無數百姓安寧,就算忍一己之辱,也不枉茍活人世!” 反復一想,終于慢慢將頭靠在耶律洪礎肩窩之上。耶律洪礎心中一熱,摟著他的手臂緊了一緊,直到楊銳輕輕咳嗽一聲,從外邊走了進來。 ☆、第四十六章 (3025字) 因這里是耶律洪礎日常處理公務之地,大門平時都敞開著,經常有官員來來往往,外邊雖然守著有小廝親隨,但除非是少來的外客,一般都不會通報。 所以楊銳一走進來,正看見摟抱在一起的兩個人。耶律洪礎聽見他咳嗽之聲,這才抬起臉來,祈霖也忙坐正身體。 楊銳弓腰向著耶律洪礎見了禮,方側身在凳子上半坐了。耶律洪礎不問正事,先道:“找你過來,就想問問你,這小牛犢子的身體到底怎樣了?”楊銳向著祈霖謹謹慎慎瞥了一眼,道:“當初……幸好胸骨并未斷開,所以恢復的算是比較快了,昨天檢查一下,差不多已經完全長好。但要徹底康復,恐怕……最少也還要一個月!”耶律洪礎皺了皺眉,道:“還要這么久?那……晚上能不能讓他伺候?” 祈霖聽他居然當面問出這個問題,一驚之后,頓時又羞又惱!楊銳稍稍一愣,忍不住有些想笑,忙道:“這個……稍微小心一點,應該沒有什么大問題!”耶律洪礎點一點頭,不理祈霖惡狠狠地瞪視,揚手要讓楊銳退下,突然又像想了起來,道:“對了,還有一件事!關于打草谷的事情,我記得你曾經建議我取消,當時有更重要的事情辦,沒來得及聽你仔細講,這會兒重新說說看!” 楊銳精神一振,在凳子上坐直了身體,斟斟酌酌道:“屬下一直以為,取消打草谷,對我大遼國安定邊疆,甚而擴展疆域,都是利大于弊!”耶律洪礎“嗯”了一聲,且不插言,等著他續往下說。 楊銳又道:“打草谷雖說是我大遼軍中傳統,但如此一來,卻惹得邊疆漢民視我遼人如餓狼猛虎,尤其那些喪兒喪女者,更是心懷大仇,一旦打起仗來,必定一個個竭盡全力,幫助宋軍抵抗我大遼兵勢。就算我軍靠兵強馬壯暫時攻下地盤,這些漢人也會表面歸順,暗地里通風報信,甚至會偷襲我落單兵將,以圖報復。當年我太宗皇帝剿滅后晉,領兵進入開封,本有意留居中原,但漢族百姓紛起反抗,層出不窮,最終太宗皇帝不得不撤軍北返,原因即在于此!漢人光憑人數上已經遠超契丹人何止千倍萬倍,倘若不能讓民心歸順,就算能夠打下南朝花花江山,恐怕也不可能坐得穩固!而要順服民心,首先第一條,就是要廢除打草谷的暴行!” 他本是耶律洪礎心腹謀士,在耶律洪礎面前一向推心置腹,加之他身為漢人,早也對“打草谷”深惡痛絕,此時越說越是激憤,竟脫口將“打草谷”稱為“暴行”!幸好耶律洪礎不以為忤,又道:“但這打草谷原是我遼軍籌餉之法,倘若廢之,我軍糧從何來,軍中將士打仗的動力又從何來?”楊銳道:“這個屬下早有考慮!邊疆百姓被我軍年年劫奪,早已死的死,逃的逃,拋下萬畝荒田無人耕種,我大遼官兵再打草谷,不得不向宋國地界越進越深,往往遭受宋軍伏擊,時有損失。所以屬下在想,不妨征召無田無地的漢民入伍,在邊境地區設置屯戍之兵,不用打仗,專司種田耕田,供給軍餉。我私下算過一筆賬,便此一項收入,已足可抵過打草谷所得。再有,那些流離失所的邊民,眼見邊疆無事,自然會慢慢返家,到時候只要我軍保其安定,就算征糧稍重,邊民們也不會多有怨言?!?/br> 耶律洪礎蹙眉思索,良久無言。祈霖聽楊銳說得頭頭是道,心中欽服,向著他一望,卻見他兩眼緊緊盯著耶律洪礎,顯見是心中十分緊張。祈霖先已得到耶律洪礎允諾,本不似他那么擔心,但見他顯得緊張,也有些患得患失的起來,回臉瞅著耶律洪礎,卻不敢出言催促。 很久,耶律洪礎終于慢慢點了一點頭,道:“聽你如此一說,的確是有些道理,但宋軍亦有向我遼人打草谷,倘若我們不打,他們倒打了,卻又何如?”楊銳忙道:“這個更好辦。宋國朝廷專有軍餉,他們之所以出來打草谷,也不過是為了報復。然而邊關遼人數量稀少,他們打來打去,大多數時候sao擾到的其實都是同族百姓。所以不妨與宋軍結一項約定,兩軍交戰,不擾百姓,我想著宋軍將官絕無不允之理!”耶律洪礎略一思索,終于點頭道:“那好!你去擬個章程,咱們先試試看吧!”楊銳大喜若狂,猛一下子跳起身來,遂又趴伏在地,“嗵嗵嗵嗵”直磕響頭。 耶律洪礎皺眉道:“你這是干嘛,快起來!”楊銳抬起頭來,額頭已經見血,嘴角卻帶著笑意,道:“大王此一舉,實是造福邊關無數百姓,楊銳……楊銳代百姓們……叩謝大王高天之恩!” 說到最后,已然雙目含淚,語音哽咽,復又叩下頭去。耶律洪礎受了他幾個頭,方道:“行了,你去跟莫阿商量一下,然后擬好文書遞上來我看看再說吧!”楊銳趕緊站起,抹了一抹臉上的淚,喜不自禁退了出去。 祈霖實未料到楊銳會激動成如此模樣,暗想此人不單學識淵博,兼且忠義愛民。只可惜大宋朝皇帝昏庸,jian臣當道,生生將此一棟梁之才逼入了敵國。 他心中思索,望著門口呆呆的發著愣,直到耶律洪礎捏捏他臉,道:“又在發什么呆?這可依了你了,還不高興?”祈霖回臉看著他英俊的臉龐,這些日子念念不忘這個惡魔領著下屬屠戮漢民的暴行,本來已對他充滿仇恨,也充滿絕望!但此時一一回想,這惡魔即便殘忍,即便暴虐,但卻從未舍得將一絲一毫的暴力加諸在他的身上。反而,每一次的爭斗與傷害,都是他在挑戰、甚至是蔑視他作為大王的權威! 而這一次,聽楊銳的意思,早就已經懇請過廢除“打草谷”,他一直不曾理會。畢竟“打草谷”是遼人自立國以來最為根深蒂固的一個傳統,真要全面禁止,不知要遭遇多少的曲折與阻礙。然而在今天,僅僅為了換得他以后“乖一點”的承諾,這個視異族人性命猶如草芥的冷血惡魔,居然立刻采取了行動。 他畢竟是個大王,能對他好到如此,真像張沖說的,什么都值了。而且,就算他還要跟爹爹打仗,或許,為了他,他也可以手下留情。 他心中有甜,有苦,有柔情,也有感激,他將頭慢慢靠過去,慢慢靠在耶律洪礎寬闊厚實的胸膛之上。 耶律洪礎一直淤塞著的心,在祈霖往他懷里靠過來的一剎那,也豁然開朗。從上京回來一路上那種靈犀相通、心心交融的感覺復又回到了身上,那種自信,安然,與滿足,也重新充溢他的胸膛。 很久,耶律洪礎抬起祈霖的臉,仔細看著這張并不十分絕色、卻讓他百看不厭的臉蛋,湊過去在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祈霖忽而想起那兒已經留下了的一塊很顯眼的傷疤,忍不住伸手撫了一撫,道:“是不是……很難看?”耶律洪礎挑一挑眉,道:“是很難看!不過……楊銳說你沒什么大事,所以今天晚上,你要不把我伺候的快活了,就為這個難看的傷疤,我也要狠狠狠狠懲罰你!”祈霖忍不住又生氣,道:“對你來說,我是不是就只有這個價值了?”耶律洪礎道:“不然怎樣?你還能再給我生個兒子?”祈霖沖口就想罵一句,眼見那惡魔眼神閃爍,明知他是在逗自己說話,氣憤憤的又閉上了嘴。 耶律洪礎咧嘴一笑,復又將他摟在了懷里,輕輕嘆了一聲:“寶貝兒,乖一點,我會很疼你!” 這句話祈霖已經聽他說過很多次,但是加上“寶貝兒”二字,是第一次!雖然這個詞其實有一些輕賤之意,但祈霖靠在他胸膛之上,聞著他身上濃烈的男人氣息,心中仍是砰然而動。 這個寬大溫暖的胸膛,一直讓他充滿眷戀,從今而后,那就靠著他吧!即便是做“寶貝兒”,那就做吧!就算他殘忍,就算他暴虐,或許,為了他,他可以不再暴虐,不再殘忍。 而只要他不暴虐,不殘忍,其他的,哪怕他是遼人,而他是漢人,哪怕他們不共戴天,哪怕他們都是男兒身,他也不想再掙扎、不想再考慮了。 能得這冷血惡魔如此恩寵——正因他的冷血,這份恩寵才會顯得如此珍貴!而他,除了用一顆真心來回報,還能夠做些什么? ☆、第四十七章 (2659字) 天兒雖不太熱,但是兩個大男人摟抱在一起,還是覺得有些發汗,祈霖從耶律洪礎懷里掙脫出來,道:“你做事吧,我先回去了!”耶律洪礎點一點頭,道:“也好,你先回去睡一覺,等到了晚上好有精神服侍我!”祈霖臉上一熱,回頭瞪他一眼,方走了出去。 張沖候在外邊,見他出來,忙撐起傘跟他一同回轉臨松軒。 誰知剛一走進臨松軒,臨松軒大大小小幾個漢人奴才,忽然呼呼啦啦跪了一地。祈霖嚇了一跳,忙問怎么了,領頭一個含淚道:“我等皆有親人活在邊關,少爺若能求得大王不打草谷,讓我等親人從此不再擔驚受怕,我等情愿肝腦涂地,以報少爺大恩大德!”一邊說,一邊猛磕響頭。其他人也都以頭碰地,“砰砰”作響! 祈霖實未想到自己一念之間,居然被這些人如此感激,想張口說句話,喉嚨里卻哽住了。張沖忙道:“你們快都起來吧,大王已經依了林少爺,這會兒正讓楊先生擬個章程出來,耐心等幾天,必定會有好消息!” 那幾個人相互一望,領頭的道:“少爺必定是菩薩下凡,專門搭救我們來了,我等……我等……”撐持不住,嗚咽著伏在地上。另幾個也是悲喜交集,一邊磕頭不止,一邊也都放聲大哭,院子里竟是哭聲一片! 祈霖熱血上涌,幾乎要跟著他們一起哭出來,忙先避進屋里。張沖跟小小一邊叫那幾人都起來,一邊也忍不住的跟著又哭又笑。 當晚耶律洪礎早早過來,一吃過飯,就抱著祈霖進澡房洗澡。這邊澡房跟上京王府那邊格局差不多,面積卻大了一些,澡池也比較寬大。只是耶律洪礎顧念祈霖身上尚未全好,不敢在澡房折騰太久,老老實實洗完澡,之后上床,方側臥在祈霖身后,雙手向前揉摸祈霖身體,一邊小心翼翼從身后進入祈霖身體。 祈霖全心全意的只想把自己完全給他,以報答他的溺愛專寵,只是他算算已有兩個來月不曾被耶律洪礎“開墾”,身體早又回歸緊致,雖有膏體潤滑,仍痛得哀鳴連連。耶律洪礎更是早就想得他很了,卻不敢太過兇猛,在他身體里停歇一陣,等到漸漸放松,方開始進出律動。 他一向粗野狂放,這一回輕憐蜜愛,卻也另有一番柔情滋味。只是動作慢了,時間自然拖得越久,這一搞竟是整整兩個多時辰,才盡情傾瀉在祈霖身體里。 之后一連幾天,耶律洪礎幾乎把大部分精力都耽在了臨松軒。晚上來此歇息不說,每日上午總是摟著祈霖繾綣調弄到向午時分方一同起床吃飯,之后往前堂處理公務,傍晚再老早回來跟祈霖一起吃晚飯。 祈霖放開心懷,完全沉浸在兩情相悅的那種甜蜜當中,比之當初從上京一路回來,更對耶律洪礎多了一些信任與相知。 轉眼過了五六天,這日耶律洪礎老早進來臨松軒,正看著祈霖剛畫的他的一幅肖像圖,道:“畫的倒是蠻英俊,不過……我有這么兇嗎?”祈霖道:“我已經筆下留情了,實際比這還要兇!”耶律洪礎回過身來將他往懷里一抱,挑眉調笑道:“你這么會畫,什么時候……再畫一幅咱們倆的合歡圖?”祈霖頓時臉通紅,正要吐他一口,耶律洪礎湊過嘴來,已經堵住了他嘴。 正黏黏糊糊,外邊一個小廝報道:“回大王,王妃那邊來人請大王過去,說有事要跟大王說!”耶律洪礎皺皺眉,雖然不愿這個時候過去,但想自己已經在這小牛犢子身上耽擱了五六日了,畢竟那是自己王妃,也不能太冷落了。便雙眼瞅著祈霖不語。 祈霖輕輕將他一推,道:“快去吧,看著我干嘛?”耶律洪礎道:“又跟女人計較了?”祈霖苦笑搖頭,道:“沒有,畢竟……那是你結發妻子!你快去吧,說不定……她真是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耶律洪礎點一點頭,道:“這才乖!”親親他嘴,又道:“那你今天晚上好好歇一歇,這幾天也鬧得很了,明晚我來,咱們換個樣子!” 祈霖“呸”的一口,耶律洪礎挑眉一笑,也就轉身出去。祈霖看著他出了門,忽然滿心的歡喜消散的干干凈凈,這幾日刻意的什么都不愿意去想,但這些殘酷的現實,卻不會因他不想,而就不在。 當晚仍讓小小陪著安睡,兩個人躺在床上,小小見他強顏歡笑,忍不住道:“少爺,那大王對你比對王妃娘娘還好,你要是不開心,就不要讓他去,我瞧著大王也會依著你!”祈霖苦笑道:“畢竟……那是他的王妃,我都已經霸著他好幾天了,真要不放他去,讓王妃找上門來,我有什么意思?”小小道:“那就不要想這么多嘛!只要大王對你是最好,還有什么不滿足的?”祈霖忍不住一笑,道:“瞧你這小不點的東西,倒解勸起我來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對我最好?真對我好,我一心一意對他,他就該一心一意對我!”小小嘆道:“可是少爺,畢竟……他是大王??!”祈霖道:“他是大王,我還是……”“將門之子”幾個字已經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因為在他的心眼里,他現在已經辱沒了這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