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
與此同時,闕門外登聞鼓被擂響,白凝霺一身素衣跪在鼓旁,雙手高舉一份奏折,聲音凄厲:“霍家以假亂真,心懷不軌,蒙騙皇家!欺君在上,天理難容!霍家以假亂真,心懷不軌,蒙騙皇家!欺君在上,天理難容!……” 白凝霺眼角猩紅,眸底帶著一絲恨意。 今日,她便是什么都不要了,也要拖霍家下水! 鼓聲從外傳到大殿上,宣和帝面露不悅:“外面何人擊鼓?” 殿里的還解決,殿外又來一個,今日怎么那么事? “回陛下,是……是淑慧郡主在鳴冤?!被卮鹬似沉艘谎刍籼?,神情怪異。 宣和帝嘴角抽搐,摁著直跳地眉心:“鳴何冤?” “……狀告霍家欺君之罪?!?/br> 宣和帝手一頓,神色一言難盡。 殿里霍家告白家欺君之罪,殿外白家告霍家欺君之罪。 這都什么事?! 陸文軒躬身出列,提議道:“陛下,微臣覺得不妨宣淑慧郡主進來一問?!?/br> “宣?!?/br> “宣淑慧郡主覲見?!?/br> 白凝霺步入大殿,目不斜視地走到前面行了一個三叩九拜的大禮,隨后高舉手中的奏折:“霍家當年以假亂真,心懷不軌,蒙騙皇家,欺君在上。今日又嫁禍白家,冤枉良臣,還請陛下明察!” 陳公公走下臺階,接過奏折遞給宣和帝,宣和帝掃視著奏章,面色越來越陰沉,將冗長的折子扔到了臺階之下,語帶怒意:“霍太尉,你有何話說?” 霍太尉急忙出列出列跪下,撿起地上的折子,匆匆掃過幾行,便伏在地上喊冤:“陛下明鑒,這奉命是白家的栽贓陷害!老臣冤枉!” 宣和帝揉了揉額角,懶洋洋地靠回龍椅,手指點著楚澈道:“楚愛卿,你說?!?/br> 霍太尉面色一變,誰人不知楚家和白家交好,陛下這明擺著在偏袒白家。 楚澈一躬身,出列上前,跪在白凝霺身邊,波瀾不驚道:“霍太尉及霍婕妤當年從街邊抱來棄嬰,冒充白家子嗣,意圖以血脈親情綁住靖國公,籌謀不軌,犯欺君之罪。 霍婕妤善妒,買通蘇昭儀生產時的產婆,勒死才出生沒多久的大公主,謀害皇嗣。 霍太尉胞弟買通惠和公主生產時的產婆,害死惠和公主的子嗣,間接導致惠和公主郁郁而終。 霍太尉以金錢利誘定康侯,間接害死微臣的父親戰死沙場。 霍太尉及其胞弟,私藏兵器。 霍太尉其妻,殺害良家婦女數人。 霍太尉其妾室兄長,侵占良田。 ……” 楚澈每念完一樁,霍太尉心就沉一分,待他全部念完,心已經沉入谷底,卻仍舊強自鎮定道:“楚將軍,凡是都要講證據,你不能因為與白家較好、心儀淑慧郡主,就幫白家隱瞞真相!” “證據?”白凝霺涼涼地彎了彎唇角,沖著跪在自己身后的崔婆婆揚了揚下巴,“霍太尉,你應該認得崔婆婆吧?就是她把我抱回的霍府?!?/br> 陛下:艸,今日白家和霍家是杠上了?!朕的溫柔鄉qaq =w= 目標4000沒達成,只有3500 qvq 謝謝小天使們的訂閱,么么噠^3^ 第57章 霍太尉看清崔婆婆的容貌,面上神情有些迷茫, 冷聲說道:“郡主休得胡說, 我根本就不認識她?!?/br> 崔婆婆扯了扯嘴角,眸光嘲諷:“霍太尉當真是貴人多忘事?!?/br> 她向著坐在上首的宣和帝磕了一個響頭, 說道:“陛下,草民曾是霍府的家生子, 當年霍婕妤還待字閨中時,草民便在她院子里當值。草民曾親耳聽見霍婕妤說自己是假懷孕, 打算生產之后抱一個棄嬰過來濫竽充數?!a’百日之后, 原本霍婕妤是讓玉嬤嬤去找符合年齡的棄嬰, 但是那個時候玉嬤嬤恰好跌斷了腿,所以這差事就落在了草民的頭上?!?/br> 崔婆婆彎腰伏地, 額頭抵在冰冷的地面上,聲音凄厲:“草民愿以性命擔保所言非虛, 還請陛下明鑒!” “一派胡言?!被籼旧裆偠ㄗ匀? 垂在地上的雙手卻緊緊攥起, “陛下, 老臣真的不認識她?!?/br> 崔婆婆被他一副死不認賬的樣子氣笑了:“霍太尉,那你還記不記得當年數次從刀尖下救了你的拜把子兄弟梁書?” 霍太尉眸光微震, 面上神色頃刻間破裂。 他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梁書。 “呵,看來你還有一點良心,不枉費我夫君當年那么信任你,更是甘愿放棄了海闊天空, 跟在你身邊做牛做馬?!贝奁牌叛劢菨B出憤恨的淚水,滿是溝壑的面容上又蒼老了幾分,“我夫君根本就不知道濫竽充數這件事,結果就因為娶了我為妻,便被你列入了必死名單,一路追著我們不放?!?/br> “霍太尉,你還有心嗎?你根本沒有!” 白凝霺看著崔婆婆撕心裂肺的模樣,一瞬間有些怔愣。 梁書,她前世在霍家的祠堂上見過這個人的靈牌。 沒想到他的死因是因為這個。 霍太尉如同魔怔了一般,跪在那邊一動也不動。 他年少游學時曾遇到賊人,是梁書救了他。 梁書是江湖中人,性格豪爽,不拘小節,一來二去,他們二人就成為了摯友。后來,他回長安之時,向梁書坦白了自己的身世,邀請他同自己一起回到長安。 起初,梁書是拒絕的,表示護送他回到長安便離開。結果一路上,他那個庶兄拍人多次攔截圍殺他。梁書見此便改變了注意,決定留下佯裝成他的侍衛保護他,直至他繼承家業。 但是誰能想到,待他繼承霍家后,梁書愛上了他meimei院內的婢女、娶她為妻,離去的時間也一拖再拖。 那件事發生后,他也糾結過,但是他擔心梁書知道了此事告發他。 他最終還是把他列入了名單里。 他這么多年一直深深的自責中度過,哪怕他違背祖制將梁書的靈牌放在霍家祠堂中,也無法撫平他心中的愧疚。 霍太尉面色慘白如紙,他很在意梁書這個摯友、這個兄弟。 但是他更在意權利和地位。 他品嘗過權利的滋味后再也放不下它,只得為了它背棄梁書。 站在隊伍中的蕭將軍見霍太尉遲遲未語,眉頭微微蹙起,斜跨一步躬身出列:“陛下,臣認為此事不可憑借這個婢女的一面之詞定奪,還需要詢問一下霍府的其他下人?!?/br> “陛下,此事老臣可以作證。老臣曾在霍婕妤身邊見過她,也見過梁公子與她攜手去靜山寺上香,神態舉止親昵,關系絕非一般?!?/br> 蕭將軍循聲望去,看清站出來作證的大臣,怔愣了一瞬,心中詫異。 傅家在這種大事上從來不插手,一直保持中立態度,今日怎么…… 他勉勵笑道:“陛下,那有傅御史作證便可?!?/br> 傅御史微微頷首,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白凝霺,面上神情自若。 他也不想參合此事,但是他那姑母不知道發了什么神經,讓他無論如何都要保下淑慧郡主,不然就不認他這個侄子。 他心中默嘆,這種“欺君之罪”豈是那么容易保的?他只能看情況幫了。 宣和帝點了點頭,瞧著霍太尉淡淡道:“霍太尉,證據確鑿,你可知罪?” 霍太尉蒼白的面色緩緩綻出一抹笑意,他俯身說道:“陛下,此罪臣認了,但是罪臣不相信白丞相和靖國公對淑慧郡主的身世半點都不知,否則郡主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郡主知道自己的身世后又知而不報,是欺君在上!還請陛下明查!” 他既然已經逃不掉了,那他拉幾個墊背的,未嘗不可。 “霍太尉,你說錯了。父親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的身世,他們又怎么告訴我呢?”白凝霺一臉認真地瞧著他,“你想啊,若是他們知道后,又怎么會數十年如一日地對我這個假女兒、假meimei疼愛有加?” 霍太尉微微怔了一下,冷笑了一聲:“那你是如何知道自己的身世?總不可能是我們霍家人告訴你?!?/br> “霍太尉,你怎么知道是你們霍家人告訴我的?”白凝霺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瞧著他,語氣誠懇,“是霍庶妃告訴我的。我好奇之下便差人去查,昨天才查出來,今日就擊鼓鳴冤了,我真的不是知情不報?!?/br> 她伏地道:“陛下,崔婆婆昨日才進的長安,你若不信,可以差人去長安的同樂客棧查看入住記錄?!?/br> 字字句句,滴水不漏,振振有詞。 宣和帝摸了摸下巴,這說的他都快相信了。 不過,他知道這個丫頭忒壞,她鐵定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一直在等著機會一舉扳倒霍家。 嘖,他要不要配合一下?當作不知道? 霍太尉沉若滴水,聚雪凝霜一般:“郡主,老臣很是好奇你是如何查的?你不妨說出來讓老臣聽聽?!?/br> 白凝霺倏然抬頭瞪向他,意欲反駁,忽覺手背一熱,她轉頭見楚澈沖她安撫地一笑,朗聲道:“霍太尉,是微臣幫郡主查的?!?/br> 楚澈拉著白凝霺一起伏地,聲音平穩,分辨不出情緒:“陛下,微臣有罪。微臣數日前得知了霺兒的身世,并未想著上報,反而一直隱瞞,微臣知罪?!?/br> 他微微頓了一下,話鋒一轉:“但是陛下,霍家謀害皇嗣、謀害惠和公主和微臣的父親也是實情,還請陛下明鑒?!?/br> 白凝霺轉身從檀香手中拿過裝著霍家罪狀的證據,高舉頭頂:“陛下,這是霍家謀害姨,額,昭儀娘娘和大公主的罪行,還請陛下明察,以慰大公主的在天之靈?!?/br> 陸溫沉瞧見那個木盒,神色怔忡,喉結上下滑動,緩緩閉上雙目,攥緊雙拳。 霺兒,還真是……傻的可以。 宣和帝拿起木盒中的證詞,越看面色越難看,怒意不可抑制地從心中串起。 “啪”他把盒子一合,站起身,狠狠地砸向霍太尉,“砰”霍太尉額頭綻開一個血紅的花朵。 宣和帝扶著龍椅捂著胸口,面龐因為憤怒而通紅。他指著霍太尉的手指不停地顫抖,喘著粗氣,良久后,他跌坐回龍椅上,悄悄背過身擦去眼角的淚花。 “來人,把霍太尉帶到大理寺審問,傅御史帶朕督辦?!?/br> 話音一落,朝臣皆愣了愣,撩起長袍跪地道:“臣等遵旨?!?/br> 霍家,算是徹徹底底地完了。 “陛下,”霍太尉咬了咬牙,不甘心地說道,“楚將軍和淑慧郡主也有罪,你不能厚此薄彼!” 宣和帝臉龐遽然迸出寒光似的冷笑:“朕就是厚此薄彼,你能如何?” “恨嗎?痛嗎?”旒冠上的珠簾晃動,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梢眼角皆是雪亮如刀刃的恨意,“你放心,朕不會現在就殺了你,朕會讓你多活一陣子,好好嘗嘗朕當初的心情!” 霍太尉被人拖了出去,神色灰敗,死死地盯著宣和帝坐著的那把龍椅,那個他籌謀了一生的愿望,最終全化為了烏有。 宣和帝瞟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楚澈和白凝霺,頭痛地捏了捏眉心。 “楚愛卿,你知情不報的確有罪,但念在你這么多年中心耿耿、捍衛大齊邊疆的份上,朕便既往不咎?!?/br> “微臣謝陛下恩典?!背汗蛟谀且琅f沒有起來的意思,悄悄地握住白凝霺的手,執意道,“但是,陛下,霺兒在此事中也算是受害者,還請陛下從寬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