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付茗頌低聲道:“四jiejie你慢些……” 付姝云揚揚下巴,朝付姝妍的方向道:“諾,她笑的多歡啊,你怕什么?!?/br> 這種小宴上,付姝妍向來不會放過能和身份高貴的姑娘們攀談的機會,可付茗頌是沒有這膽子的。 那頭,姜氏端著身子走過來,斥道:“別拽著你五meimei,外頭拉拉扯扯的,不成規矩!” 付姝云一下挺直了背脊,松了付茗頌的手,委屈應:“知道了?!?/br> 隨即姜氏又緩和了臉色朝付茗頌道:“你祖母差人尋你呢,幾位夫人也都在,過去吧?!?/br> 茗頌一頓,心下的弦又繃緊了:“是?!?/br> 姜氏眼看她打了簾子進去,臉上的神情逐漸冷淡,恨鐵不成鋼地戳了戳付姝云的腦袋,“都是議親的年紀,你祖母卻喚你五meimei不喚你,你還不上點心!” 付姝云懵了一瞬,略有驚訝:“祖母要給五meimei議親???” 姜氏皺著眉頭,雖老太太沒直說,可這種人前的場合她都讓五丫頭到跟前伺候,什么意思不是明擺著么。 她也著實摸不透老太太心底的打算,要說也該先打算姝云這個嫡女才是,怎么現在反而瞧上五丫頭了? 付茗頌像座雕塑似的立在老太太身后,有夫人頭一回見她,難免打聽兩句,“這是…怎么從前沒見過?” 老太太面不改色的笑笑,“我家五丫頭,從前身子弱,養在房里,鮮少出門?!?/br> 眾人一笑而過,倒也沒深究。 付茗頌識趣的接過安mama倒好的茶給老太太送去,就聽對桌上那位穿金戴銀的婦人捏著嗓音說話,“這俞州啊連日下著雨,天兒也不見好?!?/br> 她說話,便有人連連應和,不敢冷場。 老太太眼珠子一轉,只笑說:“可不是,不過刺史夫人可不比旁人,徐大人正值壯年,有的是升遷的機會,說不準往后也不必忍受這俞州的破天兒了?!?/br> 這話說的婦人捂嘴直笑,“借老太太吉言了,不過要說升遷,我家哥兒比他父親爭氣,已上了京城,拜入高貴人家門下,我啊就盼他能學出個門道來!” 聽幾人談話周旋,付茗頌忍不住多看了說話的婦人一眼。 原是刺史夫人,怪不得穿著如此富貴。 可就連付茗頌這個養在宅院的姑娘家都知,年前伍成河潰堤,刺史撇不清干系,上面不定就什么時候查下來,怎么這夫人半分都不緊張,還這般喜慶? 她正揪著眉頭偷偷琢磨著,就見老太太忽然抬眸撇了她一眼,付茗頌一怔,沒懂老太太這一眼有何深意。 又是一番茶余飯后的交談,付茗頌都一樁樁一件件的聽著,聽到些新奇有趣的,也忍不住瞪大眼睛。 這宅院之間的門道,可謂叫她開了眼。 一炷香的功夫,老太太面露疲憊,姜氏便過來接了場子,“母親若是累了,便回房歇著吧,這有我在呢?!?/br> 老太太點點頭,拄著拐杖起身,付茗頌忙小心翼翼扶上,“祖母當心?!?/br> 姜氏見此便說:“五丫頭,送你祖母回壽安堂?!?/br> 付茗頌一頓,只得應下。 說起來老太太近日關心她,可她不知怎的,同老太太呆在一處心里就難受的緊,總覺得老太太說話句句是個坑,生怕一不留神便踩進了坑中。 小徑上,老太太氣力十足地問話,半點沒有疲憊的模樣,“今日刺史夫人說話,你可有何感想?” 感想? 付茗頌歪頭瞧老太太一眼,隨即低眉小聲道:“茗兒不敢?!?/br> 老太太步子一頓,“你不敢?我問你話,你連答都不敢,往后我要如何期望你為付家爭一份榮光!” 付茗頌叫老太太突然震怒嚇得杏眸都瞪直了,就聽老太太又問:“今日聽了那么多,就沒半分想法?” “有,有的?!彼@回沒膽子再說不敢,只好挑些不打緊地說:“聽了夫人們說話,深覺后宅之深,過去是我目光短淺了?!?/br> “你這眼界,是窄了?!崩咸珦u頭,“還得多聽多看,往后嫁出去,愣頭愣腦的,半分用處也沒有!” 付茗頌抿了抿唇,不敢辯解。 直至老太太進了壽安堂,她方才重重舒了一口氣。 饒是她再愚鈍,今日也不免對老太太的話多揣測。 祖母這是有意替她說親了? 可上頭嫡姐庶姐的親事都未有著落,何以輪到她? 許是今日憂心忡忡的,付茗頌今夜早早便躺下,翻來覆去,直到后半夜才睡著。 那如煙如霧真假難辨的夢,一下涌入腦中—— 室內明亮寬敞,金碧輝煌,女子一身煙粉色襖裙,側坐在男人腿上,雙手環著他的脖頸,投懷送抱地獻了香艷一吻。 她又媚又艷的眸子落下兩顆金豆子,小嘴控訴著:“今日輕些,腰還疼著呢?!?/br> 男人說了兩句什么,隨即將人抱起來放在鑲金的桌案上,果盤掉落,灑了一地的果子。 襖裙落地,女子緊緊拉住他的手。 男人伏在她耳邊,咬了咬她的耳垂,“宋宋,聽話,松手?!?/br> 作者有話要說: 香艷的前世,好想告訴你們宋宋的故事,嚶嚶但是時候未到,忍住t^t ps女主這是做夢,零零碎碎的夢,并且記不得夢里男主的樣子 pps晉江好抽,我都是十二點更新的,如果你們目錄刷不出來,點上一章往下翻頁,翻到最后就能刷出新章了 第8章 翌日清晨,天還未大亮,元祿收了滴水的紙傘斜放在門外,從衣襟里掏出干燥完好的信紙,推門進去,里頭的人早就穿戴完整地起身了。 到了俞州后,聞恕便日日夢魘,不大能睡得好。 元祿將信紙呈上,“皇上,查清了,徐家兒子拜在魏老門下,付大人近日也將俞州官僚的名冊梳理好,奴才一并呈上?!?/br> 這魏老將軍是鼎鼎有名的大功臣,兩朝元老,威望頗深,以清廉出名,頗受敬仰。這事兒牽扯到他身上,也夠出乎意料了。 可聞恕面上卻波瀾不動,“待周賢到了,將查到的細末告知他,不必同徐壑客氣了,早了結俞州的事務,早些回京?!?/br> 原還打算將附近幾個窮困的州縣都巡查一回,現下,他卻沒這個閑情逸致了。 元祿誒了聲,正欲退下,又被聞恕叫住,“那邊…如何了?” “奴才盯著呢,自打上回皇上同老太太說過話后,老太太對五姑娘上了心,那姨娘也收斂了不少?!痹撟屑毚鸬?。 見聞恕沒有別的吩咐,元祿這才敢抬腳退下,順帶合了屋門。 周賢是今日午時剛到俞州,一到驛站便馬不停蹄地趕往付家。 他一邊匆匆跟上元祿的腳步,一邊急切地問:“誒喲,皇上究竟是為何來俞州?莫不是還有密情?” 周賢腦補了一出權利爭奪的大戲,不由一下嚴肅起來。 “皇上就是久居深宮,看不清外頭民生疾苦,這才來視察一番。噢,這宅子是俞州長史付嚴栢的,皇上有意提拔他,周大人近日辦公,也多勞煩勞煩他,好給個升遷的由頭?!痹撚幸淮顩]一搭地說。 周賢驚訝地揚了眉頭,來不及問緣由,便已行至東苑。 只是誰也沒料到,不等周賢提審徐壑,便先傳來了徐壑身死家中的消息。 —— 付茗頌這么一覺睡醒,外頭就已變了天兒。 她一身煙青色錦裙,外頭搭了件湛藍色春衫,正要往主屋去。 別人家姑娘給主母問安,她就不同了,她只需給養她的姨娘問安便可。 才行至半道,就見兩個在外偷懶的丫頭倚著柱子說話。 “聽說徐大人死了,真的假的?” “還能有假?刺史夫人那哭聲,隔著條街都能聽見,你可別說出去,我還聽說是服毒自殺,遺囑都留了呢,說是……畏罪自殺?!?/br> 最后那四字,丫鬟說得格外輕。 付茗頌垂頭,眉間輕輕一皺。昨日才見過刺史夫人,今日刺史便死了? 畏罪自殺?因為伍成河潰堤一事? 這都過去要兩個月了,若是刺史大人真有罪,那他死得未免晚了些。 那丫鬟又道:“老爺都被叫去問話了呢,你說刺史死了,與老爺何干?” “這事兒,可不要牽連付家才好,我在這兒做得好好的,可不想換東家?!?/br> 丫鬟又說了些什么,付茗頌已掉頭往回走,尋了別的小路去云姨娘那兒,又被告知姨娘一早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她正滿腹心事的一腳踏出主屋,便撞上哭紅了眼的付姝妍。 付姝妍一愣,隨即指著她罵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這兒!” 茗頌怔了一瞬,小心翼翼地問:“二jiejie怎么了?” “怎么了?你個沒有腦子的!父親出事兒了你還不知?我娘都去大夫人院里等消息了,你還這兒閑逛!若是父親真出了事,付家,付家可要完了!”付姝妍瞪著眼一口氣說完。 說罷,付姝妍拉住付茗頌的手腕,“你不是在祖母面前挺得臉么?你去問問祖母,這事兒究竟打不打緊?!?/br> 付茗頌掙扎了一下,“這事兒,這事兒有大夫人,輪不到我問祖母,二jiejie是不是逾矩了?!?/br> “逾矩?”付姝妍不可置信地笑了聲:“我說付茗頌,你是真在祖母面前得了臉,如今敢這般同我說話了?你也不瞧瞧你自己是個什么身份!” 付茗頌叫她戳了戳腦門,發絲散了幾縷下來。 而付姝妍卻不肯松手,今日一定要她去祖母跟前問明白了。 姜氏那邊能問老太太,但云姨娘卻沒那個身份問,便只好拉下臉去問姜氏,可姜氏向來與云姨娘面和心不和,半個字不肯透露,只讓云姨娘眼巴巴等著。 思此,付姝妍剜了付茗頌一眼。 壽安堂里,屋門緊閉,只有兩個丫鬟在外頭看著,見二位姑娘過來,忙往前走了兩步問:“二姑娘,五姑娘,老太太與人議事,怕是不得空?!?/br> 付茗頌正要順勢離開,又被付姝妍拉住了手,“五meimei擔心父親安危,在院里哭了好一陣,我作為jiejie,實在不忍,才帶她到祖母跟前問個三兩句,全當寬心了?!?/br> 付茗頌睜大眼睛聽她胡說八道。 付姝妍的聲音不小,老太太在屋里瞇了瞇眼,轉而看向一旁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