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溫之存神情悲憫,望著原屹,一點希望也不留給他:“尸體還在警局躺著,不過我想你就算去看也認不出來了。因為警察趕到的時候,疽蟲都爬出來了,老鼠蟲子都在啃腐rou。我離開的時候讓程述乖乖等我回來,卻沒想到他會做傻事,還是這么慘烈?!?/br> 這描述寥寥幾個字,卻足夠讓原屹想到血淋漓的場景,那么鮮活,那么栩栩如生。 第十章 瘋傻(下) 原屹腦門上的青筋一下子凸出來,他瞪著溫之存,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騙我,一定是你藏了他!一定!我要去找出他!” 溫之存打斷了他:“原屹,你現在心里不好受吧?你恨他,怨他,卻沒想到他比你更委屈,從頭到尾,他靠自己討回了債,替原筱討回了交代,你還活活欠了他一份還不掉的恩情?,F在你不僅失去了你的meimei,還失去了自己最、愛、的、人!” 原屹身體晃了晃,險些沒站穩。 溫之存說了太多的話,喉嚨都啞啞的,從回來的第一瞬間他知道了好朋友程述的死訊之后,他就渾渾噩噩的,連哭都忘了該是什么樣子的。 直到此刻,他看著失魂落魄的原屹,那催淚的神經元才猛然上頭,惹得眼睛濕潤。 “你不知道我有多想打你?可是從頭到尾,好像你也沒做錯什么...呵呵,你就是蠢了點,什么也看不穿,”溫之存做了一個擦臉的動作,抹掉了一些淚珠,“我也一樣,我們都被程述那平靜的外表給騙了?!?/br> 原屹已經完全化身為一個發狂邊緣的野獸,“不會...他...決不會。他膽子那么小,他還暈血,他連刀都不敢握,你說的那個人一定不是程述!” 自欺欺人吧。自我哄騙吧。遮住眼睛,蓋住耳朵吧。 這是人們逃避真相的時候,為了不讓自己痛苦的延緩之計。 溫之存用最后一句話總結了這一天的悲愴。 “這世上有兩種人最可怕,一種是瘋子,一種是傻子,程述就是那個瘋了的傻子?!?/br> 這場見報的兇殺案沒有多久就了結了。 因為沒有證據,沒有監控,沒有指紋,沒有除了已經死亡的程述之外的第三人的血跡,一切都干干凈凈,不指向任何人。甚至唯一能查到的影像資料,還是清清楚楚記錄著杜旗自己主動尾隨著程述。 多好笑。自找死路。 杜家辦個了聲勢浩大的葬禮,而原屹在早一天就把程述的尸體領走了。溫之存說的沒錯,都已經沒有人形了。 在停尸房里,原屹就如野獸哀吼一般哭了很久很久。 警局還給原屹有關程述的遺物只有兩件,一瓶潤喉糖,還有手機。 手機號碼還清空了,警方調出記錄發現最后一通是打給原屹的,還問了好久的話,直到調出錄音來聽發現沒有任何內容,這才相信不過是誤撥。 知道這通電話原委的原屹眼神又是一暗,整個人都頹了下去,那蒼涼的感覺入到骨子里去了。 葬禮安排得很簡潔,火葬場出來,原屹捧著骨灰盒呆坐了很久。 直到入葬的時候,他還遲遲不肯放下去。 溫之存冷冷地看了原屹一會兒,在葬禮結束后,給了原屹一盒錄音帶。 錄音很短,五十六秒,聽著就像在匆忙之間,意外開始又意外結束的一段錄制。這五十六秒絕對稱得上原屹最難熬的一段時間。 它記錄了一條毒蛇是怎么纏上程述,吐著芯子,用他的毒液將人拖入深淵。 程述下葬后的第一周,原屹的一切還顯得很正常。 睡覺、開會、吃飯、開車、辦公、應酬、回家。 第二周,原屹有些健忘。 先是出門的時候忘記了領帶,扣子也扣錯位了,車開在路上闖了紅燈,差點逆行,到了公司不僅忘了今天要接待客戶,甚至連本該簽發的文件都當做垃圾放進了粉碎機,晚上去飯店吃飯把錢包鑰匙都給落下了。 第三周,原屹在會所喝酒。 那根本就是灌酒,紅的白的啤的對瓶吹,喝到吐還不停。 會所的派對辦得聲色迷離,主持人烘托著氣氛,原屹一聽到那聲音就砸了酒瓶子,大喊大鬧著讓那聲音的主人閉嘴! 因為這聲音不對。 不是...不是程述的聲音。 程述的聲音,才沒有這么難聽,才不會這么俗氣。 酒友都摟著穿著暴露的女郎,醉醺醺對原屹說:“誒,屹哥今天身邊沒有那個‘幽靈’跟著,該高興呀!怎么還悶悶不樂的?經理!把你這的公主都叫出來呀!” 這說話的是剛跟原屹認識不久,其他熟知原屹的都明白,原屹一貫帶出來的人,跟原屹關系匪淺,既說不上是小情人也說不上是小仇人,反正不能輕易得罪的。 吧臺里的調酒師很會使眼色,讓經理把人拉走了。隨后給原屹倒了一杯酒,推給他:“先生,要不要試試這個酒?”他頓了一下,說,“您是來找程述的嗎?” 原屹抬起了頭:“你跟他很熟?” “談不上吧,”調酒師笑了笑,“他不像是該在我們這兒做事的,我還挺喜歡跟他聊天的。上回惹事不是你幫他解決的么,我也看到他偷偷看你好幾次,我想...你們是認識的吧。喏,這酒是他愛喝的?!?/br> 原屹盯著那血色的酒,說:“在我印象里,程述...從不喝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