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記_分節閱讀_9
“是啊,是啊?!北娙烁阶h。 王明指天發誓,“人要是我殺的,我還能嚷出來,我摸著體溫都冰了,若是我殺的,現在去摸,絕對還是溫熱的?!?/br> “不如我們去看看尸體?!睏顛鹕砗笳f?!笆w總不會說謊?!彼@一提議,半者從,半者猶疑,楊嶠直往后走去,柳珣搖搖擺擺的跟上,這兩個人一走,就呼啦啦一大群人都跟著走向凈室。柳三一個沒拉著,看著柳珣的背影急眼,柳六也想跟著去,被柳三拉住,“你還嫌不夠亂的,趕緊去找我爹?!?/br> 一行人到了凈房,楊嶠去抬手把人都攔在門外,“這么多人都進去,把房間弄亂了?!绷懴游堇锊粔蛄撂?,讓人多點了幾根蠟燭進去,等到屋內亮起如白晝,一切狼藉盡現人前,柳珣皺眉,別過臉去。 一個年輕丫頭,十四五歲,嬌滴滴的花骨朵,卻死相可怖。杏目圓睜,面色青白,嘴邊蜿蜒的血漬好似再說她的不甘,玉體橫陳,衣衫不整,袒露在外的肌膚灰白透著指印,身下的血漬在裙上暈開干涸成片,跟隨來的人都發出嘖的感嘆聲,楊嶠步入室內,抬眼卻不動聲色的把跟來人的神色都掃入眼底。有回避有懼怕有不自在,也有好奇八卦想一探究竟的。 柳珣雖移開了眼,但到底關心室內情況,再看向室內時只把眼睛落點在楊嶠臉上,“楊兄,可是發現了什么?” “柳兄可知道死者何人?”楊嶠問他。 柳珣飛快的瞄一眼尸體又把眼睛落回來,“并不認識,只看春衫制式,大約是哪里的二等丫頭?!?/br> 楊嶠有些意外,他以為柳珣這樣的公子哥,開始看到了尸體不適就該揚長而去的,在他看起來很不舒服的情況下,沒想到柳珣還能留下來,還能這般配合。楊嶠突然想笑,一個不為什么只是單純想笑的想笑,但是看見柳珣睜圓了眼睛像兔子似得看著他,為了規避眼神看向尸體,小心的只看著他,這般可愛耿直,他一皺眉掩飾了這股莫名其妙的笑意。 他側身繞著尸體走了一圈,問下人可知道這是誰。一眾小廝都搖頭說不知,幾個丫頭也說看著面熟但是叫不上名,只末尾一個十五六的丫頭,身體輕抖,緊抿唇,楊嶠看她,“你知道?!?/br> 那丫頭一抬眼,眼淚蓄滿了眼眶,“奴婢知道,這是紅玉,是侯夫人院子里的二等丫頭,管些花花草草,從前和奴婢是一個屋里住著的?!?/br> 楊嶠看她,知道是今晚在宴席上倒酒的,穿梭見過幾次就問她,“你在前頭伺候,為何并不見她,她又為什么在這?” “紅玉是二等丫頭,并沒有伺候過宴席,故此今晚上沒有安排她伺候?!毖绢^說,卻不肯說紅玉為什么會來這,似有懼怕的看著柳珣。 柳珣對人的視線很敏感,察覺到就瞪回去,“楊相公問你什么你就說什么,你看著我干什么?” 丫頭聞言猛搖頭,淚珠流的又急又兇,“楊相公莫要問我,我什么都不知的,奴婢只是賤命一條,紅玉也是命不好,楊相公莫要過問了?!?/br> “怎能不過問呢?”楊嶠說,“你話里話外指向柳兄,我不問清楚,柳兄豈不是受了無妄之災?!?/br> 丫頭驚恐的看他,那人只讓她說些似是而非的話,若有似無的指認,沒說讓她咬死了是柳珣干的,因為這事經不得推敲,只大概這樣流出些謠言就是,她不知道為什么人會變成紅玉,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死人,這,這,這該如何是好。 跟著來的進士們開始你一言我一言的討論起彼此的行程,沒有人落單過,自然和死者無關,王明一個激靈想起來?!敖袢樟炙撇皇娣?,單獨出去過好幾次?!?/br> “我七弟在自家,怎能說單獨出去?!绷辶罢f,“出入都有下人相陪的?!?/br> “并沒有?!绷懻f,“我的貼身小廝,從落日起我就沒見過他,在宴席上有人伺候著,但出了宴席并沒有人跟著我?!?/br> 柳珣頓,“這不正常?!?/br> 柳璋看他,“你在自己家還怕丟不成,我在家也不喜下人跟著,有些事不方便?!?/br> 柳珣看他,眼神里有奇怪,這個接話怎么這么別扭呢。 這時柳浩來了,“諸位小友,堆站在門口作甚,不如另找了清凈地方坐下,喝口熱茶,分說明白?!?/br> 第8章 賞心悅目誰家事(修) 外頭男人們聚會,內宅中女人們也圍坐在一起起了個小宴,家養的小伶人在水臺上咿咿呀呀,間或有小子婦人從前頭穿插過來,說著前面進士們的宴席情況。 進士老爺們對宴席很滿意,都深刻感受到了侯府氣派,李家的進士相公斯文守禮,一個飛眼都沒有往漂亮丫頭身上瞄,總之是言笑晏晏,賓主盡歡。 于是內宅氣氛也和諧的不得了,幾個妯娌誠心誠意的恭賀喬氏,養了個爭氣的好兒子。喬氏何曾這樣眾星捧月過,雖然還能安坐,這心底隱隱的不安從何而來。 所以當前頭有人來報,發現死人時,喬氏蹭的站起來,她揪緊了羅帕,心中的不安變成實質沉甸甸的壓著心往下墜,這個死人是不是沖著珣兒來的。 “坐下?!绷割H有威嚴的喝道,“慌慌張張像什么樣子?!?/br> 乳母攙著喬氏坐下,安撫她少爺不會有什么事,喬氏內心惶恐,“珣兒第一次宴會同科,就鬧出死人,總歸不是吉利事?!?/br> “少爺有大福氣,一般克不到他?!比槟感÷暟参康?。主仆兩蚊聲交談時,柳母發話了,“許是下人發了急癥,先一床被子裹了找間空屋安置,別驚嚇到客人?!?/br> 傳信的人過去處理事了,后頭的氣氛一下變得有點沉默和奇怪,幾個年紀小的嬌嬌小姐聽聞有死人,就有些左立不安要找奶娘。柳母發話讓人把幾個姑娘先帶回房去,囑咐奶娘奉寧神湯,“若我聽見有人在小姐跟前沒根沒據的胡說八道,就通通捆了發賣?!崩咸缡钦f,她冰冷的眼神掃過王氏,這個蠢婦,又做了什么? 一招不中,此刻便是要安撫五房,這個時候還出事,不是逼五房鬧將起來。 小姐們一走,三太太王氏就對侯夫人說,“大嫂這差事辦的,好好一場群英宴就這么敗興了。五弟妹,心里可不要留下疙瘩,死個下人而已,對珣兒的前程一定是沒影響的?!?/br> “你這話說的,合著當初爭著要管這管那的人不是你?”任氏穩坐泰山?!斑@事與珣兒的前程有何干系?自然影響不了珣兒?!?/br> “真是天可憐見,我看大嫂勞累,就想幫著管點花花草草之類的小事,讓大嫂松快些。這宴席酒水下人我一概沒插手,難道還能是我錯了不成?”王氏說,“我倒是不懼怕替大嫂背了這鍋,從前也不是沒有過,只是老太太說讓在家里給珣兒辦群英宴,這好好的宴會上死了人,說出去也是侯府無光,大嫂這個當家主母的不得力?!?/br> “都少嚼舌兩句?!绷刚f,“難道是什么光彩事不成?!?/br> 任氏的兒媳婦擔心的看一眼婆婆,外人都道她命好,嫁個侯府世子,板上釘釘未來的侯夫人,她嫁進來才知道,為什么她丈夫獨苗一個沒兄弟,也知道她婆婆這些年過的日子。她不曾懼怕什么,她明白她婆婆對她坦誠公布的意義,在這個家里,沒有所謂的家人,都是敵人。 她進門來就幫著打理家事,所以她很認真的在回想,是不是哪里出了紕漏。 沒人相信這只是個意外。哪怕是一嫁進來就離府最近才為了meimei婚事回來的二房二少奶奶。 管家帶來前頭的消息,說客人們又去看尸體,又在自證辨清,現在在侯爺的主持下開茶話會呢。柳母皺眉,“怎么這么不懂事,這不是對客人不尊重嗎?趕緊叫人去跟侯爺說,好好送走相公們,別讓客人對咱們侯府有什么誤解?!?/br> “紅玉死之前被女干了,狀元公說就這么走怕日后有進士酒后失德的傳言就說先弄清楚的好?!惫芗艺f,“三少爺也沒反對?!?/br> “侯爺怎么說?”任氏問。 “侯爺說就當是一場探案游戲,由著他們玩。進士相公們的情緒挺穩定,興致也很高?!惫芗艺f。 “胡鬧?!崩咸妖堫^拐杖往地上一杵。 “可是說出什么章程了?”三太太問?!凹t玉,這個名字不太耳熟?!?/br> 任氏的陪嫁文泰家躬身說,“紅玉是正房二道門上的丫頭,是家生子,可是沒安排她過去群英宴,也不知道怎么突然出現在那邊?” 三太太嘖嘖出聲,“大房的人??!” “人是大房的人,心是不是大房的心就不知道了?!比问险f,“若每個院子的人都是每個院子的心,這家就好管多了是不是,母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