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天記_分節閱讀_8
都說看殺衛玠,柳珣此番游街風采出眾,神都人傳柳衛玠。這就是后話了。 第7章 賞心悅目誰家事(修)) 楊嶠的宴席就擺在南山寺后山竹林,鋪天蓋地的綠色中席地而坐,席面是南山寺的素齋,酒是去年釀的竹葉青,赴宴人三兩對坐,或吟詩作對,或高談闊論,酒至酣處,楊嶠親撫琴,對酒當歌,一時情形,恍若魏晉,名士風流。 柳珣身體并未痊愈,穿著比旁人厚實一些,新科進士們披頭散發,搖頭晃腦時,他靠在幾上單手支頭,頗有些無聊,不過楊嶠的琴彈的不錯,柳珣也就沒有提前告辭。 榜眼謝進,南方人,官話說的有口音,鄉紳出身,頗有些家底,笑言比不了楊嶠風雅,就往大俗了去,租了神都很有名的牡丹院,里頭雕梁畫柱,十足的溫柔鄉,里頭伺候的都是年輕漂亮的女子。 當朝律歷,官員不得□□。但從古至今,都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牡丹院就是這種規避律法的存在,說是正經的喝茶會友的地方,但是里頭招待的清一色女人,你要是愿意拉著小姑娘去小房間里談談人生談談風花雪月也是可以的。 榜眼請客的這地方,大家心照不宣,柳珣坐著聽了一出戲就告辭了,榜眼在他走后笑說,“咱們這探花出自名門,看不上這點小場面?!?/br> 到了柳珣要請客這天,鎮國公府早早開了中偏門迎客,一應事務都是大管家安排了,喬氏想著是自己兒子的事,也想過問幾句,被三房太太一句老太太的人都信不過給堵回去。她晚上和柳梁聊天,說自己心里只跳,這兒子第一次請同科吃飯,不會出什么事吧? “母親不是愚昧之人,折辱進士有什么好處?!绷赫f,“母親雖不喜珣兒搶了柳瑯的風頭,但是多個探花孫子到底是家族的榮光,開祠堂買祭田,不都沒反對嗎?!?/br> “這種事反對,不等著別人說嗎?!眴淌险f,“你說姑奶奶是真的嗎?真的要把云兒過繼?我的孫子還能回來嗎?璟兒,璟兒以后連個祭祀的人都沒有?!?/br> 柳梁摟著她,“我給二哥去信了,他還是那個態度,他不在侯府住,分家也行不分家也行,在外還能頂著侯府的名頭。老三老四肯定不愿意分家,現在老太太都貼著他們?!?/br> “你以為他們占著便宜就不想分家?”喬氏說,“不行,你得想辦法,不能讓云兒過繼,那個鄒亮又不是沒有兒子,他和璟兒從小就爭,他會對云兒好嗎?云兒才這么小,一場風一場雨就能讓他沒了?!?/br> “我在想辦法?!绷赫f。 請客的那天,柳珣在正門那迎接,柳三,柳五,柳六三個哥哥在身旁陪客,柳瑯還是臥床休養,并不出來見客, 許是事先約了時間,來的時間都差不多,也有少許幾個自詡清高的進士托辭沒有來,柳珣也不在意,拱手和大家互相見禮,等見到李紀,柳六柳瑨直接笑說,“李家哥哥太客氣,還把自己當外人,合該站過來跟我們一起招待啊?!?/br> 李紀笑笑,有人不免問兩者難道是沾親,柳瑨笑說,“這可是我們家的新女婿?!北娙擞质且环瑧c賀,一行人在正堂稍坐,柳浩在正堂與諸君說了幾句客套,奉上一輪茶后便讓他們自己玩去。一行人移動去花園。侯府如今也有三代積累,雕欄畫柱,美輪美奐,花園里名貴花類也不在少數,如今正是暮春,各種花兒開的是花團錦簇,來往的小丫頭穿著桃紅小襖兒曳地裙,掐腰系著紅汗巾,端的是人比花嬌。 有見識少的總忍不住瞄眼去瞧,心中暗道果然世道之人都說寧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前幾日在牡丹院已經覺得都是仙女,這么一看,都比不上這家婢女的一根手指。再有精美奢侈的器物,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精致飲食。 再有家養的戲班子來唱戲助興,唱段身段都不比當紅的班子差,比外面的戲班子還多幾分神秘感和新鮮。柳家幾個爺都是談笑風生,八面玲瓏的主,一時賓主盡歡。 宴席一直進行到夜幕降臨,燈盞漸亮,酒過三巡,微醺上頭,柳珣中途去凈了手,往常喝酒沒有這么容易醉,今天不知怎的,總是頭疼。文人雅士聚會常玩的對對子,作詩猜謎,一開始就都被柳三拒絕了,他倒是不掩飾自己對這些文雅事的不熱衷,論玩,他是行家,便說,“這么好的天氣不如我們來投壺!” 投壺先是玩傳統的,彩頭也就平常的玉佩把玩件什么的,這幫新科進士十年寒窗,怎么會玩的過這慣常玩的爺,柳三敏銳的察覺到他們就興致不高,眼珠一轉,玩出花來,叫來幾個沉穩的丫頭,讓她們捧著壺,投入壺中就解丫頭身上一件東西做彩頭,要是沒投中,就投壺人賞個東西給丫頭。 管他什么侯府貴子,新科進士,喝了幾杯酒,都是男人本色,興頭十足玩起新游戲,柳珣也被拉起來投了,頭疼沒投中,隨手解了身上的配飾扔了過去,之后又去凈手,覺得回到宴席也是鬧哄哄無趣,便在荷花池邊安靜的坐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回到宴會中。 王明,二榜第三名,徐陽人,從前只會埋頭讀書,他母親管的嚴,連丫頭都不給他配,就是成親后和妻子同房的次數都很嚴格,于是這次考中后,各種慶祝歡快的活動讓他如放出閘的餓羊,自己去找私娼他沒這個膽子,但是同科進士請喝酒,再請了紅香綠玉之流來助興,他就不客氣了。 上次去牡丹院,他一個人就約了三個花娘,謝進結賬的時候都不由打趣他是花叢英雄。 這次到了侯府,這滿院子的仙女,王明的眼睛都看不過來,心里癢癢的就想這摸一把,那里聞一聞,后來借酒裝瘋還真占了不少便宜,酒喝多了要如廁,侯府的凈室修的比一般人家的房間還修的好,王明醉的有些迷糊,嘟囔著人真的要會投胎,解決完需要后,模糊看見屏風后躺著一個人,王明跌跌撞撞的去看,是一個衣衫不整的女人在榻上橫睡,看衣服該是侯府里的丫頭,王明早聽了無數在凈室發生的香艷故事,這莫不是誰約在凈室發生了故事,事后女子饜足沉睡? 乖乖,難道他今年命走桃花,還能撿個現成的漏? 酒壯慫人膽,王明壓上去又摸又親,極盡猥瑣,只親到美人的桃花唇,撬開緊閉的嘴,灌了一嘴血腥,王明酒意稍退,再睜眼看,這哪是個動凡心私嘗春情過后的小丫頭,雙目圓睜,四肢僵硬,嘴邊有血蜿蜒而下,這,這分明是個心有不甘的枉死鬼。 王明登時嚇的往后退了幾步,跌坐在地,面無人色,頃刻后跌跌撞撞的跑出去,邊跑還邊喊,“死人了,死人了,快,快來人啊?!?/br> 宴席被這突如其來的喊叫打斷,接連投壺不中的柳五正覺有些不爽,聞言轉身道,“王兄莫不是喝醉了,這是侯府,不是什么別的地方,怎么會有死人?” “真,真的有?!蓖趺髦钢鴥羰业姆较?,驚魂未定的說。 柳三使個眼色,他的長隨立馬去看了一眼后回來稟告,柳三的臉色變了一瞬,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他舉杯對王明說,“家中丫頭不懂事,嚇著王進士了,我自罰一杯,自罰一杯?!?/br> “這,這是死人了???”王明不懂,現在是自罰喝酒的事嗎? “王相公,再大的事比不上喝酒。來來來,喝酒喝酒,這事從來是民不舉,官不究,再說堂堂侯府,一年死兩三個下人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柳六勾著王相公說,“喝了這杯壓驚酒,啥事都沒有?!?/br> 席上還有留有幾分神志的人,面面相覷就有些不對。 柳三知機只好說,“原想著請諸位相公來熱鬧熱鬧,沒想到突然發生這樣的事,不若今天就到此為止,下次,下次我定親做東,再請各位大人把酒言歡?!?/br> 柳三好玩,但世子該做的事他父親,母親,甚至妻子都教的很明白,他自己也很明白,不會犯渾。 誰也不想沾染人命,說是能走,有幾個人都恨不得立馬起身就走,這時一直在喝酒的楊嶠說,“不能走?!?/br> “楊賢弟,這是為何?”謝進問。 “侯府死了人,我們都在場,若什么都不清楚就離開,事后若有人牽扯進這樁人命,可是連自辯的機會都沒有?!睏顛谅曊f,他從坐下就一直喝酒,誰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偏他眼明心亮,絲毫看不出醉酒的跡象。 “怎么可能?” “不可能?!?/br> “也不是不可能?!边M士們議論紛紛。 柳三臉色有些不好,“楊狀元此話何解?難道我堂堂侯府,還會誣賴不成?” “不是誣賴,雖說清者自清,但是有些話說在前面比說在后面好?!睏顛f。 柳珣才從荷花池邊回來,面色還是很難看,回席上見眾人臉色不對,便尋了人問,說是死了人。柳珣皺眉,再想問才發現今晚上一直以來覺得不對勁的地方,他身邊沒有人跟著。得得兒在養傷,得寶跟他出來,從宴席開始就沒見著他。柳珣本能覺得有些不對勁,也直覺的想到,這些進士留著,比走了對他有利,于是他說,“左右一句話的時間,王兄,你是最后一個見到的人,你先說說吧?!?/br> “我,我?!蓖趺饕粫r緊張的仿佛在太極殿殿試,他能說他當時圖謀不軌嗎?他不能,說出來就是斯文掃地,理由,想理由。王明緊張的都結巴了,“我,喝醉了,嗯,醉了,很醉,去凈室,潔手后看屏風后面有人,覺得奇怪就去看看,結果不小心絆到了屏風,摔在那人身上?!?/br> “對,就是這樣沒錯?!蓖趺髡f,他伸手死命的擦嘴,“真是晦氣,回去得找個寺廟住幾天?!?/br> “下一個?!绷懻f,頭疼愈發的難耐,他搖搖頭,想舒服點。 “老七,不要胡鬧,你把諸位相公當成什么了?”柳五說,“你這樣問能問出什么?” “確實這樣問不出來什么?!睏顛f。 “楊賢弟,是你要說要自辯清白,如今又說問不出來什么,左右都是你說了,現在也沒有官府人,沒有仵作,難道還誰去看尸體?”謝進說,“咱們也不是京兆尹,自辯清白后就離去吧,這是侯府的家事,不要橫生枝節?!?/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