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30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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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子所有人臉色都變了,她們本來是想試試李清平的口風,沒想到竟然直接定了結果!方才出言不遜的女子跳腳道:“你憑什么要拔桑苗,辰州難道是你說了算?” 這是李宴捧來一卷東西,清平取過雙手捧在手中,笑了笑道:“可能本官說了不算,但圣旨在此,誰敢不從,格殺勿論!” “好好好!”那女子冷笑連連,指著清平道:“我今天就要看看,你敢在我們辰州的地盤上動人?你敢嗎?”接著便是一連串土話罵出,當真是熱鬧非凡。 清平聽不懂,連看都懶得看她,唇邊還噙著笑,溫和地道:“上官面前失禮在前,挑釁滋事在后,叉出去,重打五十大板?!?/br> 她話音剛落,一隊人破門而入,架起那咒罵不停的女子便拖了出去,在場的人都有見識,這抓人的肩上銀羽閃閃,分明是云策軍。 眾所周知,云策軍與地方守軍不同,向來只聽朝廷調遣,但兵部其實并沒有那么大的權力,說到底,還是由皇帝調遣。這李清平前腳抬出圣旨,后腳便能招來云策軍,幾乎不言而喻。 她們自然不知與清平同來此地的還有幾位欽點的大臣,其實那些人才握有實權。她手中只有一道圣旨,全靠搶占了先機,誑了姚濱與一眾州官,如今又要將這面虎皮再扯一扯,扯的大些,好糊弄這群家主。 院外傳來慘叫聲,伴隨著木杖重重擊打入rou的沉悶之聲。屋中安靜極了,再沒人敢說話,清平端著茶盞淡定道:“大家好好想想,若是想不出個結果,今日就不必走了?!?/br> 有下人進來為家主們斟茶,一人端不住杯子,直接摔在地上,但無人回頭去看,此時大家聽著外頭漸弱的叫喊聲,心中只剩一片冰涼。她們在辰州這片土地上作威作福慣了,從來沒見過這種動輒打殺的仗勢,見清平一臉平靜,更覺得她勢在必得,必定背后有靠山,思及她如此年輕便升任尚書,那個人已經呼之欲出。 怪不得辰州府入泥牛入海,一點消息也探不出來。此時眾人又驚又怕,外頭的人聲已經沒了,但杖責的聲響還在繼續。清平端著茶盞吹了吹浮茶,她心知這群人本身也沒有多團結,都是臨時被聚在一起,平常本身就矛盾不斷,內部消耗非常大?,F在見情況不妙,誰也不想步了前人的后塵,畢竟保命要緊,她們知道今天若是不商量出個結果來,清平是不會放人的。有人覺得李清平再怎么膽大,也不可能把在場所有人都打殺了。但也有人覺得她實在是太深不可測了,與其硬拼硬,還不如好好商量。 這時候就顯出不團結的好處來了,顯然這些人不是一條船上的人,有人還在堅持劃船,有人已經把船槳丟了。但到底還是有聰明人在的,穆儀瞧了一圈人,見無人開口,心中大罵不已,還是得去出這個頭。一改方才的態度,格外的謙謹道:“大人,事情可以商量,您有您的苦處,我們也有我們的為難,大家各退一步,不是皆大歡喜嗎?” 清平道:“話是如此,不過不單單是清丈田畝這一件事,還有一件?!彼龔淖腊干先〕鲆化B厚厚的賬本,朗聲道:“諸位既然能買的起這么多田,想必家產豐厚,要不將你們欠朝廷的賦稅補上,如何?” 眾人難以置信地看著她手上那本賬本,朝廷最初為開墾辰州荒土,對辰州的實施低賦稅等惠民政策,但不想被這些世家鉆了空子。這都快過去兩百年了,朝廷已經將辰州的賦稅漸漸調至與六州持平,她們還享受著非常低的交稅標準,這個自然是也是由辰州官場情況決定的,大家都是出身世家,肯定要為自己謀利,此事便這么不了了之。連州府戶房都已經習慣做兩本賬本了,簡直是隨心所欲到了極點。 這拖欠了數十年的賦稅,如今要是重算起來,那該是多大一筆銀兩!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打起了算盤,清平嘩啦啦翻完賬本,一拍手道:“共一百六十七萬兩白銀?!?/br> 她好整以暇地看著眾人,微微笑道:“其實不多,只有六十年的賦稅而已?!?/br> 一百多萬白銀什么概念?辰州府一年征榷便是三百多萬兩銀子,這還是在收成好的年份,若是遇上個天災,就要大打折扣,清平笑吟吟地不說話,任她們在下頭交頭接耳。 這時候李宴進來道:“大人,那人好像快不行了?!?/br> 清平問道:“五十杖打完了?” 屋中又恢復了安靜,有腳步聲從外頭傳來,四門大開,人們偷偷看去,只見一人渾身是血,被兩人抬著從院中走過。血從擔架上滴了一地,在垂花門中消失不見。 李宴道:“打完了?!?/br> 清平答的很是平淡,甚至有點無所謂的意思:“若是死了,就將尸首發還家人,大驚小怪什么?” 李宴應了,后腳剛離開門,屋中就有人奮然起身,怒吼道:“我要去告御狀,去參你!如此橫行霸道草菅人命,難道這世上就沒有王法了嗎!” 清平任她發泄完,慢條斯理地道:“你們逼著二十三縣百姓賤賣田地之時,心中可有王法二字?欺上瞞下,巧立名目,弄虛作假,如今卻與我說起王法來了,如何不可笑!什么是王法,強權即是王法,我便是王法!” 她瞥了一眼那人道:“你大可去告,隨便你怎么告,倘若那時你尚有命在?!?/br> 未等那人反應過來,清平喝道:“給我拖出去!” 屋中十四人坐著看著這幕,俱是手腳發軟。人還是惜命的,臨到關頭,生死豈是兒戲,方才那人渾身是血的一幕深深的烙在了她們的心上,如何不畏如何不懼。清平冷眼看著,就等她們的氣勢一點點被磨盡。 “諸位最好仔細想,好好想?!鼻迤矫臅鴮⑺f都記錄在案,那文書手不住發抖,看她的眼神就和看鬼差不多,清平和顏悅色地道:“我也不想抄諸位的家,萬一找出什么不得了的東西,與嘩變、叛亂有關,那就不大好了,對不對?!?/br> 在場的人難說有沒有暗中支持這次的嘩變,但主謀正是藩王,世家與藩王們多有聯姻,要說沒有信件往來是不可能的。只要只言半語,輕則抄家,重則誅殺,孰輕孰重?穆儀四下環顧,竟無一人敢抬頭。她知道大勢已去,頹聲道:“大人,您說要怎么辦吧?” . 距前辰州州牧梁濮遇刺身亡后,被用作召開州會的流芳閣已閉閣半年。但今天下午,鼓聲再起,流芳閣再次打開,辰州府衙五品及以上官員奉命前往,參與這場沒有州牧主持的州會。 州牧所在的主座上猶是空空,為表對梁濮的敬意,清平避退下位,姚濱將自己的位置讓出,如此以來,所有人都向后退一位,幸好三郡郡長未至,余座多矣。 文書官將箱中的抄本分取出,先交給姚濱過目。姚濱原本是笑著的,接過后看了一眼,頓時什么都笑不出來了:“大人,這是什么?” 清平緩緩道:“昨日見了諸位家主,才知道一切都是誤會。那些田畝雖是賤價收來,卻不是留作私用,而是等恰當的時候再以原價賣還給農人?!?/br> 姚濱覺得自己是眼花了,又仔細看了一邊,這份抄本大致歸納就這幾樣條目,還田,補稅,清丈田畝,并自愿將需繳納的賦稅上提,且抄本后附了一份穆儀起草的請愿書,以誠懇的態度表示,這一切都是自愿自發,絕對是出于她們自己的本心,愿為朝廷盡一份微薄之力,如此云云,且簽名畫押,各自蓋上私印。 清平連日未歇,全靠苦茶撐著,如今低著頭數茶葉。姚濱是何等聰明的人,她不問這東西怎么來,只將抄本傳下去,等所有人都看過以后,又恢復了笑意,對下屬們道:“這幾日仰賴李大人,大人以身作則,勤于州務,我等慚愧不已?!?/br> 在座的都是人精,雖然知道這份東西的來處很有問題,但也明白一件事,辰州癥結由來已久,世家為最重,朝廷想重視,但卻無可奈何。不過如今有這份東西,只要上呈朝廷,便是大功一件。 何況州正都沒說什么,她們又能怎么樣。 姚濱心知上位的機遇就在這張薄薄的紙里,抓緊了機會道:“東西沒問題,既然是諸位家主自愿的,那咱們也不好駁了這份好意,這便署名,上奏朝廷吧?!?/br> 一人道:“但是大人,這好像只是一份抄本,原件如今在何處,大伙總得看看原件吧?” 姚濱轉頭去看清平,清平揉了揉額角,答道:“已經在送往京城的路上了?!?/br> . 夜空流云繾綣,彎月如勾,遙遙掛在天邊,只見一片朦朧的光暈。嫩柳新芽,臨水照拂;月浸江水,碎影浮光。長安睡在春夜的暖風里,沉醉在花香籠罩的迷夢中。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然高枕,嚴明華舉著燈盞,逐字逐句地掃過手上的東西,最后她屏退下人,獨自在書房坐到天明。 第二日她來到內閣,拿出這份請愿書,閣臣們依次傳閱,最后等待著首輔發話。 嚴明華摘下金玉腰帶,取下頭上烏紗金冠,緩緩道:“不登高山,不知山之高也;不臨深溪,不知地之厚也。愚人不知不可為而為之,賢人知其不可為而不為,圣人知其不可為而為之,僅以先賢所言,與諸位共勉?!?/br> . 內閣的奏折很快送到御前,首輔嚴明華跪在丹陛下,除卻一身官服,其余的什么也沒有了。她俯身拜下,道:“陛下,臣懇請陛下盡快下令,將辰州之事定下?!?/br> 殿中紗幔輕舞,楚晙手握著那張薄紙,道:“這是自然,不過單憑這個東西,還遠遠不夠?!?/br> 嚴明華沉默,楚晙看著她滿頭白發,若有所思地道:“閣老,朕問你,當初先帝在時,你為何力薦孫從善推行新法?” 嚴明華起身答道:“回陛下的話,六州弊結已久,需下一味猛藥才行。但試藥也要時間,臣舉薦孫從善,在云州推行新法,不過是為了熬這味藥,試一試這藥的毒性。如今臣年紀大了,想在離朝前,為陛下,為朝廷,再做一些事情?!?/br> 楚晙看著這位兩朝老臣,突然生出一種難言的感覺,嚴明華是真的老了,常言道世事無常,其實人也是無常。她們既為主臣,離心相背,但又惺惺相惜。楚晙道:“那就讓內閣回去擬個章程吧,明日朝會上召集大臣商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