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1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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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年輕的士兵抹了抹刀上的鮮血,她的刀在多日的收割中已經有了豁口,用起來總是很慢。云策軍大部分主力都已經去追擊殘余的西戎人,她們卻只能在這里打掃戰場。但沒有人出聲抱怨, 因為這龐大戰場她們花了五天時間只打掃了三分之一,死的人實在是太多太多。 明于焉手上火把的油脂已要燃盡,她抬頭看了眼遠方的天空,明亮的光占據了大半天空,朝霞絢爛無比,預示著這必然是個晴朗的天氣。 象征著云策軍的戰旗只剩下半邊,斜插在尸體邊上,她踹倒那面西戎的狼頭旗幟,把那面殘破的軍旗拔了出來,迎著熹微晨光,看見旗面上繡的火紅圖案,想了想把這旗別在了自己腰后。 我們終于贏了,她想。 . 一片陰影落下,長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銀光,身首分離時發出崩裂的爆響,血流了一地,順著先前烏黑的血溝繼續流著,新鮮的血液很快填補了即將干涸的草地。紅色的衣袍紅色的血,猶如在草中開出了血腥惡毒的花朵,秋草沾染上粘稠的紅,帶著極為不詳的預兆。 干涸的水澤邊落下數只禿鷹,皆是被地下血氣吸引而至。見一旁行刑手未阻攔,停駐在其中一具尸體上,警惕地注視著遠處的動靜。 刺客們與牧民打扮的并無兩樣,握起厚重樸刀,逼壓巫師低頭,她們曾是南方草原上備受尊敬的修行者,在金帳的領土內,她們的影響等同于王庭的長老們。從未想過有一日會被人輕易地撰握住性命,低伏如同待宰的牛羊。巫師顫抖念著經文,破碎的語調令人備感絕望。天璇手起刀落,快的讓人看不清動作,那巫師頭睜著眼滾落在草中,那里堆積了許多這樣的頭顱,隨著金帳最后一個巫師的倒下,四周已然是一片寂靜,再也聽不到斷斷續續的誦經聲。 雪白帳篷如同小山屹立在草原中,牛羊閑適地走過,對這一切絲毫沒有覺察。天權沉默地看著,摸了摸刀上的缺口,一行人將尸體排放好,天璇拍了拍手道:“沒活口了吧?” 天權答道:“只剩那群奴隸,三百個人都在這,已經數過了?!?/br> “若不是畢述帶著駐兵離去,恐怕還不能這樣容易就到達金帳?!爆幑獠潦弥L劍,坐在草中道,“消息放出去了嗎,她應當快到了?!?/br> 天璇是隊長,聞言道:“已經放了出去,還故意讓那牧民看見,也是時候上路了?!?/br> 瑤光問:“是生擒?” 天璇道:“不,殿下說,取其首級,帶回長安?!?/br> . 秋末,清平一路北行,終于到達長安。因通緝文榜還未撤下,吳鉞為她偽造了一個新身份,來自辰州的茶商王芝蘭,帶著未婚夫張柊上京賣茶,順便走訪親戚。戰時進長安一切都查的嚴,加上通緝令尚在,她必須格外小心。不過因有張柊相伴,倒也無人去懷疑她的身份。兩人打扮一看便是富足人家,神色從容鎮定,與通緝令上的犯人相差十萬八千里。這一路行來,并未有人識破她的身份。 張柊身體虛弱,緊趕慢趕最后終在年末抵達恒州。一路上清平聽聞云州戰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先是朝廷下令向商人征馬,從組寒甲營;接著便是周乾被起復,統帥云策軍,看似簡單的幾步,最初的時候還遭到了朝中大臣的反對,六州商人更是明面上順著,暗地里攛促,玩了一套陽奉陰違。對于她們來說,安平郡淪陷又有什么干系,大不了割讓一片土地出去,換個平安也是好的。再加上起復的卻是周乾這中老將,一時間謠言遍地飛,說此人已經老的都走不動路了,更遑論指揮作戰?原以為此次阾楓郡也要失守,但萬萬沒想到卻打了個漂亮的翻身仗。這下那些反對之聲總算是小了許多,待清平回到長安的時候,籠罩在人們頭頂的戰爭陰云已經消散的快差不多了。 清平佇立在城墻下看著高大的城樓,不免有些晃神。四年前她匆匆離去,如今仍是匆匆趕來,好像并沒有太多區別。但有些事情的確是發生過的,哪怕所有人都將之遺忘,她也能牢牢記住。 張柊見車還不走,便掀開車簾去看,見她站在陰云下不知在想什么,終是不曾開口,只吩咐駕車人將車拉到一邊,省的攔了進城人的路。 清平聽到馬蹄聲才醒悟過來,馬車粼粼,她又招呼車婦進城,車中張柊見狀道:“本不欲打擾你想事,沒想到還是驚動了你?!?/br> 他說話向來小心周全,如同所有的大家公子一樣,進退有度,知禮曉節。清平一路上已經習慣,聞言道:“沒事,別耽誤了進城就好?!?/br> 張柊點點頭,臉色有些蒼白。他身體虛弱,但還是強撐著過了關隘。下車搜查的時候仆人為他裹上披風,道:“公子,這北方不比南邊,您可要多穿些?!?/br> 核對文書身份的官員見狀問道:“你是辰州人士,來長安經商?” 清平拱拱手道:“回大人的話,正是如此,小民的貨車就在馬車后頭,通貿的文牒就在這,您請人查看即可?!?/br> 官員遣了署吏們去查看那貨車,過了一會回來稟報,道是一切無異。 每天進入長安的商客多如牛毛,區區一茶商還不能讓那官員聯想到通緝要犯上去。此時忽然傳來喧嘩聲,一隊人縱馬從城門而出,領頭一女子停在門前翻身下馬啊,手持赤色卷軸道:“五城兵馬司奉旨前來巡視,請大人多多擔待?!?/br> 文書官笑道:“又是刑部的?隔幾天就是一次,這通緝令上的犯人,本官可是一個都不曾見到?!?/br> 那女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小聲道:“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不會打擾大人辦事的?!?/br> 文書官笑著搖了搖頭,清平不知她們在說什么,知覺上感覺不太妙,她想走,但又怕不自然引起懷疑,只得僵在原地,低著頭,盡量不然別人看到自己的臉。 忽然身邊仆人驚呼道:“公子,公子,你怎地了?” 張柊面白如紙,用手帕捂著嘴,撕心裂肺地咳了起來。 清平忙便道:“大人若是瞧完了,可否允許我未婚夫先回馬車?他向來體弱,北方風大,怕是經不得吹。 那官員點點頭,對那五城兵馬司的女子道:“先放這位進去吧,家眷病的厲害,莫要耽擱了人家的事?!?/br> 清平向那文官道過謝,便扶著張柊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入城門,張柊早已經停止了咳嗽,道:“她們不會發覺的,吳三小姐辦事向來穩妥?!?/br> 清平緩緩嘆了口氣,后背微濕,方才她竟然在五城兵馬司那隊人中見著一個熟悉的人,豐韞。 她怎么會在那里?清平雖離京四載,但卻不能保證豐韞不識得自己。況且她如今背負的乃是通敵叛國的罪名,一旦被人發覺,便是萬劫不復。 豐韞若是發覺了會上報朝中嗎?清平不敢去用一個曾經的交情賭,事實上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從準備要回到長安開始,她就已經將自己放在一個再無回旋位置 任何人都有退路,她想,唯獨我沒有。 . 深秋時節,層林浸染,清平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張柊去明霞湖邊游玩。張柊雖然不解,但也是順從的跟了出去。他心中明白報仇不能急于一時,若是被人抓住了把柄,暴露了那本賬本,豈不是功虧一簣。 兩人真如一對情人般并肩繞湖而行,來玩耍的多為青年男女,長安風氣開放,男子不需帶帷帽亦可。游人便可見一女子半攙著身邊男子,她神態溫柔,動作小心謹慎,顯然是極為在意身邊人。有人走過忍不住打量清平,見她裝扮平常,卻生的十分秀麗,眉眼低垂,唇邊噙著笑意。 清平溫言安撫他道:“既然出來了,就好好看看吧。長安四景明霞湖,早先年我想與好友來不曾得空,沒想到如今這個時候反倒能出來看看?!?/br> 張柊不知她先前為何在家中呆了數日不曾出門,一出門就到這種人多的地方。兩人后坐畫舫在湖上游覽了一圈,雖各懷心事,卻也能面上親密無間,仿佛所有盡興的游人一樣,依依不舍地離去。 . 時間如水,不知不覺又過了數日,北方的捷報連連傳來,西戎大軍被逼至居寧關前,與云策軍交戰多日,主帥赫昌自刎而亡,這場國戰終是落下帷幕。 這夜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清平安靜地坐在廳中,桌上的蠟燭已經燃了大半,有仆從來報,說是公子已經睡下,請她也一并去歇息。 清平輕聲道:“不必了,你去歇息,待會無論發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要窺探,知道嗎?” 那仆從有些遲疑,見她垂著眼,漸漸勾起嘴角,心中不住發涼,退了下去。 不一會門外傳來有序的腳步聲,清平不曾讓下人落鎖,是以來人輕輕一推門便開了。 那人彬彬有禮道:“李大人,許久不見?!?/br> 來人正是昔日楚晙府中近衛長天樞,算起來二人也是老熟人了。風夾雜著雨水從大開的門中吹來,桌上的燈燭恰好燃至尾,倏然熄滅,一時間廳堂陷入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