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1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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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聲音中飽含著輕蔑不屑,還有一種若有若無的鄙夷,女帝低低地笑了起來,宮殿中伺候的人早被楚晙譴退,因女帝修行不喜華貴陳設,此時更顯空蕩,她的笑聲像是一只夜獆,在空蕩是宮殿中顯得十分詭異。 “你算什么?朕才是一國之主!”她突然停止了笑,扯著嘶啞的嗓音尖聲道:“衛氏那個賤人,竟然背著朕與外人私通!生下了你這么一個逆母弒姐的孽障!”她喃喃自語般道:“當初就該燒死你,和那個賤人一起,燒死了也就一了百了.......” 楚晙聞言絲毫不惱,只是道:“血緣又能證明什么呢?若真要以血緣立帝,那豈不是更說明淵女帝識人不明,不該過繼侄女,該從同宗姐妹中挑一位親王出來繼承王位,那母皇也不會有今日所言了?!?/br> 女帝氣息急促,厲聲道:“放肆!” “這說明不了什么?!背€緩緩走到床邊,道:“百姓所敬重的是平定亂世,立國身命的帝王;朝臣所跟隨的是心懷天下,野心勃勃的君主;軍隊效忠于意志堅定的主人,劍隨心動揮斥方遒?!?/br> “為王者需以敵人鮮血灌澆土地,母親,你手中的權勢未能經歷戰火,也不曾在陰謀中殺出一條血路。先代帝王的野望你從未擁有,這疆土你也不曾走過,臣民所畏懼的不過是姓氏后,代代傳承至今的權柄,哪怕坐在王位上的人出身不正,血緣稀薄,就如同武琛帝般?!?/br> “從太||祖立國至今,我代國國運昌盛,綿延至今已有八百余年?!彼庖粍?,附身道:“若母親不想成為罪人,日后被史書記上沉迷長生之道,使國體有損,疆土不?!?/br> 女帝形同枯骨的手緊緊抓住綢被一角,牙齒咬的咯咯作響。 楚晙微微一笑,聲音稱得上是輕快,但不知為何卻讓人心生戰栗:“那就把你手中的東西讓出來?!?/br>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雙更,我再去寫點。。。。 第120章 居寧 深秋的草原上霜重露寒, 她們在枯萎的長草中小心穿行而過, 猶如在金色河流中行走, 雁陣從遙遠的天空飛過, 悠長的鳴叫聲回蕩在草原的天空上。 清平拉著馬小心翼翼的走著,草地中多水洼, 那種不知積了多少年的爛泥坑,看起來與平常無異, 若是人不當心踩著陷了下去, 想要上來可就難了, 少不得要費上些功夫。 但時間此時卻是她們最為珍貴的東西,一時一刻都不能浪費。她們必須在西戎兵馬到達月河之前離開爾蘭草原, 否則就再也沒有進去的機會了。 人人都不敢掉以輕心, 她們晝夜兼程繞過關卡,終于到了爾蘭草原邊緣。清平發現這里的草地明顯和之前的有些不同,說明她們已經快出草原的范圍了。 這其實是件令人松口氣的發現, 但她卻因緊張而吞咽,右手緊緊握住腰間的馬刀, 沒人會知道西戎的追兵會什么時候出現, 之前的逃亡給了她足夠的經驗與教訓。在此處只有生死, 若此刻放松一點,那么等待你的可能就是冰冷無情的羽箭,從草間冷不丁飛出。 想活著就得不顧一切的跑,離開這里。但對她們來說更大的危機還在前方,原本屬于代國的月河防線如今被西戎人占領, 這使得她們原本波折的逃亡更加詭譎莫測。 前方究竟有什么?西戎人的兵馬究竟到了月河沒有?西戎會與代國開戰嗎?.......清平腦海中掠過諸多念頭,用力的吸了一口氣。 離開了金帳后樾見草的功效漸漸失去了作用,她想起許多事情,好的和不好的。 但她記得那天在街上碰見謝祺,然后和她在馬車上所談的事情,重重的壓在她的心上。 于是她有些走神。 . “.......李大人,下官大膽說一句,這和談恐怕是不成了?!?/br> 清平低頭撥弄著茶盞,聞言問道:“謝長史何出此言?” 謝祺只是笑笑,但卻沒有解釋為什么。清平自然明白這種憂慮是來自哪里,如果西戎真的愿意和談,那么之前所做的試探就毫無意義。雖說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但扣押一位親王做人質,若是真要開戰,也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 和談不過是西戎人的一次試探,如果圣上真能和周乾元帥那樣絕不接受和談,讓出月河。要戰便戰,代國并非沒有這種能力,西戎不過是來試探一下朝廷的態度與風向——到底是主和的多還是主戰的多呢? 這看似無用,但卻是非常關鍵的地方。若是上下一心,不畏開戰,西戎人自然也會掂量些這戰爭的利害。但沒想到代國內部竟然如此不合,朝中權臣把控,黨同伐異,眾臣因女帝遲遲未立太女之事而猶豫不決,無暇分心于此,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機會嗎? 謝祺道:“云州是殿下的封地,圣上將她派到此處,怕是有守國門之意。云州自是不能陷,只要她在此處,云州必然不會有事,李大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清平心中一動,道:“若是戰起之際,殿下也要留在云州?” 謝祺道:“這個必然?!?/br> 楚晙既然留在云州,必不會坐視不管。清平暗忖,安平郡離邊線太近,互市也是如此。她已經明白謝祺的意思了,這也與她心中所想不謀而合。她們都不愿讓楚晙前往西戎,無論出于什么原因,此時她們都是一條戰線上的。 于是她說:“謝長史是有什么主意了么?在下愿聞其詳?!?/br> 謝祺笑了笑,輕飄飄道:“還需李大人幫幫忙?!?/br> . “清平,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她的回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清平下意識向右邊靠了靠,吳盈也不介意,問道:“這一路過來你都魂不守舍的,這是怎么了?” 清平坐在草里,道:“想回去以后怎么辦?!?/br> 吳盈折著一根草,曲起膝蓋,道:“你想到了嗎?” 她臉上帶著些許喜悅,沖淡了奔波中的疲憊,顯得神采奕奕。吳盈編了個小草環順手給她套在手腕上,清平由著她玩著,她十分孩子氣的搖了搖她的手腕,又問道:“你為什么不說話?” 清平道:“我沒想到?!彼D了一下,接著說,“......我是有些擔心云州會出事?!?/br> 吳盈也沉默了,勉強笑了笑,道:“不會的,居寧關坐擁天塹,又有大批部隊駐守,怎么會出事呢?” 暮色四合,天很快暗了下來。清平沒說話,并不想加重這種無謂的恐慌。她道:“也是,說不定就能進關了呢?!?/br> 吳盈還要說話,突然聽到一聲哨響,她奇怪的站起來,向著發聲方向看去,接著那哨聲急促起來,一聲一聲,越來越快,像在催促她快些過去。 吳盈面色不太好,低頭對清平說道:“我先去那邊瞧瞧?!?/br> 清平應了,在草里坐了一會,卻還不見人來。她身側一人道:“我去看看?!闭f完便離開了。 她一人坐在草中,恍惚間有種被人世遺棄之感。不知過了多久,天黑了下來,她突然聽到草叢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瞇起眼睛,握住了刀柄。 昏暗中看不清楚是什么東西,突然從草叢中躥出一個人,拉住她的手急切道:“走!快走!” 原來是吳盈,清平緊繃的神經放松了一些,吳盈道:“走,馬在哪里,快走!” 馬匹被牽來了,清平翻身上馬,首領率先沖了出去,全然不似前幾日那副小心謹慎的樣子,她還來不及思考,就已經下意識地甩了甩馬鞭,如離弦之箭般,向著未知的夜色里奔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