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茫云海間_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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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口道不敢,跟著沈琳進了房中,外面白雪皚皚,房里卻是溫暖非常,燒著炭盆銅爐,一位頭發花白的老人坐在炕上,精神矍鑠,眼神明亮有光,笑著看著兩人。 清平和燕驚寒上前行禮,沈教授道:“不必,快些起來,別折騰那些沒用的了!” 但兩人仍是行完了禮才起身,沈教授含笑看著學生們,道:“我腿腳不便,就讓人將這桌子搬到炕前了,希望你們不要見怪,可別說做老師的懶的不成樣子了,學生來探望,還在床上賴著不起來!” 眾人哈哈笑了一番,就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沈琳起身倒酒,燕驚寒和清平趕緊按住她,清平道:“怎敢勞煩師姐?我們自己來就好?!?/br> 沈琳堅持要倒,兩人無奈,只能讓她倒了。敬酒時卻按住她不讓她起來,燕驚寒道:“在官學時,常蒙老師照顧,學生心中感激,便敬一敬老師?!闭f完一口飲盡,非常豪邁,又去倒了一杯。 沈教授看向清平,笑道:“清平,你怎么不喝酒?” 清平道:“學生一喝酒就容易醉,半點酒都不能沾,害怕喝酒誤事,就以茶代酒,敬一敬老師及師姐吧?!?/br> 沈琳側身避開她這一禮,沈教授點點頭道:“你們現在是在禮部下面做事?聽沈琳說可是非常不容易呀,你們要是好好辦事,得了上面大人的青睞,考績評定時得了個優,還是可以留任京中為官的?!?/br> 清平和燕驚寒相望一眼,燕驚寒目含堅毅之色,清平心中一嘆,知道她這是打定主意了,其實她帶燕驚寒來沈教授家,正是希望能借這位授課恩師之口,勸住好友外放的打算。 果不其然,燕驚寒略微思索道:“老師不知,學生已經做好外放的打算了?!?/br> 沈教授有些吃驚,看了一眼沈琳道:“吏部的考核已經公布了?還沒到評定的日子吧,怎么你們就已經知道這事的結果了?” 沈琳道:“娘,吏部調任官員的文書還沒出來呢?!?/br> 沈教授道:“是了。驚寒,你到底怎么回事?” 燕驚寒鏗鏘道:“學生不愿留京熬日子,等候升遷,我想去做點實在的事,哪怕是去個偏遠小縣做個縣令,也比在這里苦苦煎熬來著好?!?/br> 沈教授搖了搖頭道:“庶吉士頭一年就外放實在是少數,再怎么也不會讓你去當個縣令呀!至少也得是郡守之職,儲相去干縣令的活,朝廷再怎么糊涂,也干不出來這種事?!?/br> 燕驚寒道:“不管是郡守也好,縣令也好,學生都不想再留在這污泥塘里了!” 這話擲地有聲,沈琳握筷子的手停了一下,道:“燕師妹,有些話還是在心里說罷,當心隔墻有耳?!?/br> 燕驚寒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道:“老師,您之前在官學給我們講課的時候,不是就說了嗎,當官若是不能為百姓謀福利,還做什么官呢?您瞧我現在的樣子,日日不知所謂,忙來忙去也不知道究竟在忙什么?!?/br> 清平默默為她倒了一杯酒,又夾了些菜放她碗里,對沈教授道:“您教過驚寒,是知道她的為人的?!彼志湔遄玫溃骸岸Y部分屬事務冗雜,侍中大人為人守舊,不喜驚寒這種跳脫之人.......”暗示是燕驚寒是因為和上司不合才想走的,想讓沈教授勸勸她。 沈教授何許人也,清平還沒說完,她就已經明白了,只見她放下筷子,溫和道:“驚寒,你是覺得在禮部呆的不好?我還有些故舊在朝為官,可以幫你通融一下,換個地方?!?/br> 燕驚寒當然知道這所謂的通融要費多大的力氣,沒有想到老師肯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她感激道:“老師不用了,我是下定決心了的,不會再呆在這里了?!?/br> 沈教授看著她道:“真決定了?外放官員除非任滿,否則再難輕易調回,何況你就算任滿了,能不能回到長安還是個未知數,與其這樣,不如先這么干著?!?/br> 清平是想讓沈教授幫忙勸勸燕驚寒的,畢竟有些話她說出來燕驚寒未必會聽,但換沈教授一說,燕驚寒瞬間就猶豫了。 也是,讀書讀了那么多年,才從一個白身讀到庶吉士,從普通老百姓里脫身而出,成為另一個階級......的底層人員,其中的艱辛不足為外人道也,而現在若是說放棄,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燕驚寒猶豫過后,反而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對沈教授道:“學生已經下定決心了,我知道您是一片好心,但是我不后悔?!?/br> 她忽然拿起酒杯在清平杯子邊一碰,道:“清平,我承你的情?!?/br> 清平當然明白她的意思,看來自己想讓沈教授勸說她的想法已經被她知道了,清平喝了口茶,道:“我還是那句話,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的?!?/br> 她其實特別理解燕驚寒的舉動,倒不是說她自己有多么高大的情cao,為國為民,‘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這種節守她自覺還差得遠呢。她理解燕驚寒的是,在一個充滿腐朽陳舊氣息的官場中,人人都知道要依附權貴,才能有脫穎而出的機會。重要的職位都被世家大族所把持,平民出身的進士,終究還是差了一大截,想要往上走,就得選擇一派。 世人皆知當今圣上還未立儲,太女之位遲遲未能落定人選。在漫長的時間里,三位皇女以及其背后的勢力,展開了一場曠日持久的斗爭。 其中三皇女楚暄出身卑微,生父乃是涴衣局的內侍,并不受寵愛,也無什么家世,是以早早就歸附了大皇女楚明;而二皇女楚昫生父乃是內閣次輔之子,出身自是不凡,姨母任英華閣大學士,族中多是清流名士,一門圣眷正興。 可以說想往上走,就必須選一派勢力抱團而行,否則就像是白羊中的黑羊,兩派都不接受,就會一直遭受排擠和打壓。 想到這一點,清平自己也覺得頗為頭疼,雖然她不算什么大人物,但考核完后,正式入職,必定也會收到拜帖上門,到時候就是一場艱難的抉擇了。 為什么說是艱難呢?作為一個讀書人來說,當然應該選擇二皇女為首的勢力,那里多清流文官,自然是一個不錯的選擇。但是真的有這么容易做出選擇嗎?答案是否定的,如果只關注這一點,當然很好選,但是要以長遠的眼光來看,又充滿了矛盾。 女帝頗不喜清流諫官,從二十五年前的大朝議開始,內閣及朝臣商議是否要恢復舊制一事吵的是不可開交?;謴褪裁磁f制呢?自然繼嗣,繼統之爭。 原來女帝為宗嗣時并非太女,而是先皇的侄女,其母為敬王,是先皇之妹,被封在云州,早年因病而逝。 因為先皇早逝,未留下子嗣,彌留前令內閣大學士起草遺詔,封敬王世女為太女,迎取進京,以嗣皇帝位,奉祀宗廟。 那么問題來了,新登基的帝王,應該拜哪個母親,哪個父親呢? 那時分為兩派,一派主張讓女帝干脆換個爹媽得了,拜自己姨母為生母,把親娘丟一邊不管了,這叫恢復舊制;一派則認為,既然是女帝自己的親生父母,不拜自己的父母豈不是有違人倫之道?本朝以孝當先,不忠不孝之輩,怎么能參拜宗祠? 可憐女帝剛來就被坑了一把,陷入了以她爹媽為斗爭的,其實是朝中兩大勢力的較量中。初來乍到的新帝失了分寸,被搞的十分下不了臺面,這事過了三四年,她才回過神來,朕才是皇帝,你們這些臣子究竟在干什么!還指揮到皇帝身上來了? 平熙四年春,圣上以隆重的禮節祭祀了自己的生母生父,在祭祀先皇時自稱‘侄皇帝’,其實這樣說起來也沒錯,但是卻遭到了當朝大部分官員的反對,你一個小宗宗嗣繼入大宗,居然還本末倒置了,如果沒有先皇遺詔,你還當的了這個皇帝? 于是乎,這場轟轟烈烈的大朝議又開始了,但女帝已經不是那個會被臣子意見左右的人了,她在這場斗爭中巧妙的把握住了兩派對戰的節奏,非常具有技巧性的讓內閣近半數閣臣重新洗牌,將朝中反對之聲通通趕出了長安這個大舞臺。(1) 在她終于干掉了這些不和諧的聲音以后,她的自信心和滿足感膨脹到了極點,玩弄權勢人心,cao縱大臣內斗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可以說這是她為帝生涯中第一次感受到當個皇帝的好處,此后這位變臉如變天的帝王開始了她漫長的奪權之路,任用一大批巧言jian佞,和清流士林對抗,將大朝議之中五品以下官員一百六十八人下獄拷訊,四品以上官員停職待罪,當庭杖斃呼聲最高者二十三人,令朝中再無人敢言此事,終于這場朝議,以皇權的完全勝利而告終。 這位剛愎自用的女帝在勝利以后,又遭遇了后君病逝去,貴君衛氏火燒寢宮自焚的事情后,忽然大徹大悟,走向了修道尋仙的不歸路。在宮中大興土木建造廟宇殿閣,供奉神君仙人,又廣羅天下修行之士,一同在宮中煉丹修道。 做皇帝的天天修道不問朝事,那國家豈不是亂套了? 但這位聰明的女帝把內閣又給搞了起來,組織了一匹朝臣專門負責處理奏折文書,小事由閣臣商議后交給皇帝批示;大事則由皇帝召集閣臣,一同商議,最后定論。 這種做法大大的減輕了女帝的負擔,使得她可以更加放心的把時間都花費在修道上。但也因此培養了一些jian佞之徒,以首輔嚴明華為主的派系,把控朝政,甚至左右官員升遷調任。同時也是大皇女楚明的忠實支持者。 清平當然能理解燕驚寒的做法,在這種復雜詭譎的環境中,你不是被這片爛泥塘給淹沒,就是被那一片吞噬,除非遠離此地,才能另獲新生,還有拼出一片屬于自己天空的機會,不被他人所左右。 沈教授難道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嗎?她當然懂了,只是以茶代酒敬了燕驚寒,道:“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后悔,到時候讓你師姐幫你看看,調個好些的去處,任上任考評優后,還可以再回來?!?/br> 燕驚寒眼眶微紅,重重應了句,沈琳也道:“離考績出來還有些日子,屆時燕師妹若還是這個主意,那我便幫你再看看,這樣如何?” 清平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時間飯桌上的氣氛有些沉重,沈教授道:“吃飯喝酒,難得你們有空來看我,別拘束,想怎么喝酒怎么喝,這可不是在官學中了?!彼M促的對燕驚寒道:“不必把酒藏在被子里,灑了還說是自己尿床了!” 說完大家都笑了,沈教授笑道:“誰會尿一床酒味,偏你怪理多,那提學大人的臉色喲,我可一直沒忘??!” 燕驚寒聽到長輩提及自己丑事,臉紅了一大半,忍不住辯解道:“老師,就那么一次.......你怎么還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