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薛欣撇撇嘴, “你跟老板男朋友比?就算不是男朋友,你那張臉也不能跟人比啊?!?/br> 程鵬雙手捧住臉,不屑道:“我的臉怎么了?認識你這么久,才發現你原來是個瞎的!” “這話我得告訴老板,你連她一起罵了!你說你是不是故意的……” 兩個人在后面嘰嘰喳喳, 楊果假裝什么也沒聽見,對徐觀說:“什么時候出發?” 徐觀說:“今晚?!?/br> 楊果看他一眼,對方依然不緊不慢跟著她往店里走, 她問:“紅眼航班?” “總之不著急?!?/br> 進店里坐下,楊果大手一揮:“來只羊排, 麻煩上快一點?!?/br> 先上羊腿, 金黃色的厚厚一層脂肪裹著嫩rou滋滋冒油,薛欣扯下最嫩的部位, 撕成條裝盤第給楊果。 楊果將盤子推回去, 說:“最近辛苦了,多吃點?!?/br> 薛欣只矜持了一秒鐘,實在耐不住羊腿飄出的油香, 咽著口水開動了。 大菜陸續上完,配燒烤自然也有解膩的拍黃瓜和海帶湯,徐觀沒怎么動筷子,只是問楊果:“想不想喝酒?” 楊果笑了笑,“怎么,還是廉價航空?” 徐觀給她夾了一筷子黃瓜,挑眉道:“我以為你不會嫌棄?!?/br> 黃瓜在嘴里咬出清脆的響,楊果拿筷子敲著碗,“可別小瞧我啊?!?/br> “行?!毙煊^說著,招手叫來服務員:“先來一打?!?/br> 程鵬一拍手:“嘿,兄弟上道啊,今兒咱們不醉不……” 薛欣一巴掌拍上他的腦門:“瞎說什么,今晚老板他們要趕飛機的?!?/br> “沒事?!睏罟麛[手,“喝多了好上路?!?/br> 薛欣:“……” 徐觀笑起來,聲音清緩,他給除了薛欣之外的眾人滿上,舉起酒杯,說:“今后請多多指教?!?/br> “多多指教?!睏罟p聲道,用酒杯跟他相碰。 —— 夜里的首都國際機場燈火通明,在郊外的黑暗里成為顯眼地標。楊果下了車,給徐觀打電話。 “我到了,你在哪兒?” 徐觀那邊很安靜,楊果先聽見打火機的聲音,然后才是他低沉的嗓音:“我在六號門到八號門之間的吸煙區?!?/br> 北京機場早幾年就關掉了吸煙室,楊果自然也很清楚,很快循著地點走過去,遠遠便看見被黃線隔出來的區域里,站著一個身材頎長的男人。 光線很暗,他的臉藏在陰影里,聲音帶著笑意:“這就是你收拾的東西?” 楊果低頭看看自己雙肩包的背帶,又看看對面男人腳邊一個帆布包,也掏出煙點上,笑著說:“你不也一樣?!?/br> 他們吃完飯就分開,各自回家,約好這時候在機場集合。 楊果習慣精簡行李,一個小包就足夠,以往在南半球窮游的時候,也常常有臨時得知接下來幾天沒排到班,當晚即刻出發,說走就走的旅行。其實她酒量很不好,回家只是為了醒酒。 此刻吹著夜風,因為酒精而加速的心跳緩和下來,徐觀手里的火星已經燃至盡頭,楊果突然想到什么,猶豫一會兒,還是沒問出口。 既然已經到了這里,想來出國對他來說也不會是問題。 楊果拉開背包,露出一個碩大的黑色相機包,是她大學時加入攝影協會買的佳能窮人套裝。 “這就是提供的設備?”徐觀抽著煙,挑起眉。 楊果說:“不許嫌棄?!?/br> 在帶著涼意的夜里,她的語氣突然就帶了點嬌嗔似的,滑過徐觀的耳際,竟然有些麻意。 機場外沒什么人,內部倒是熙攘,三月正值東南亞干季,許多旅行團扎堆乘坐紅眼航班出行。兩人穿過揮著小紅旗努力維持秩序的領隊,楊果正要去廉價航空的值機柜臺領機票,卻被徐觀拉到了民航取票機器前。 楊果這下疑惑了,問:“不是廉航?” 徐觀沒回答,等取完票楊果一看,還是頭等艙。 她挑挑眉,不再說話,等到了二樓頭等艙休息室,才開玩笑道:“看來這趟成本不低?!?/br> 徐觀說:“珍惜吧,之后可沒這享受了?!?/br> 晚餐時喝的酒確實有效果,五個多小時的飛行,楊果閉著眼睛舒舒服服睡了個囫圇覺,機上早餐也沒吃,醒來的時候面前擺著一碗粥,徐觀坐在旁邊,睜著眼睛看窗外。 他見楊果醒了,將半掩的遮光板拉開,萬丈霞光一瞬間很刺眼,連帶他整個人也融進光團里。 楊果下意識抬手擋了擋,聽見男人有些沙啞的聲音:“早安?!?/br> 北京到柬埔寨的直飛只有金邊這條線,下了飛機,空調的涼意被拋在身后,迎面就是劈頭蓋臉的滯悶空氣,帶著湖水的潮熱。 雖是清晨,但正值最炎熱的月份,等到出機場,兩人身上都已是汗涔涔,楊果深深呼吸,嘴角揚起,心情很好地說:“就是這個味道?!?/br> 徐觀揚手叫了輛突突車,司機是個帥氣的東南亞小伙,中文挺不錯,一路上不停跟他們搭話。 “中國人嗎?” “對?!睏罟χ?,愜意地將腿放上前方座椅,雙臂自然伸展,搭在徐觀身后的座椅靠背。 徐觀側頭看她,女人的神情連帶姿勢都非常輕松,清晨的風吹起她耳邊碎發,露出耳骨上一整排黑色碎鉆。 交通擁堵,司機趁停車的空檔轉頭:“中國姑娘,皮膚白,很好看?!闭f完還豎了個大拇指。 徐觀這時也將腿伸長放上前方座椅。他從到機場就只穿一雙人字拖,藍色的,腳背撐起兩條稍粗的鞋挎,交疊著放在楊果腳邊,修長的小腿就挨著她的,是比熱帶空氣更熱的溫度。 “你們才是健康的膚色?!睏罟f著話,雙腿悄悄往徐觀那頭挪了挪,直到能感覺到男人腿上的汗毛,在兩人間帶起呲啦啦的微弱電流。 進入市區,川流不息的交通道路上無數摩托車靈活穿梭,尚不習慣這混亂的旅客膽戰心驚地過著馬路,路邊支起的早點攤子溢出獨特的香氣,混合著湄公河的水汽,是熱帶的風。 那股電流擦過小腿上細嫩的肌膚,一路不可阻擋地竄升上來,讓她的心跳漸漸加速。 她慢慢將手放進徐觀身前微微張開的手里。 徐觀側頭看著街邊,大掌收緊,完整包裹住她的手指。 他們雙手交握,腿邊放著行李,在顛簸的敞篷車上開始一段旅程,如同身邊所有突突車上的情侶一樣。 徐觀定的是一家民宿,與主人合住,二層花園小別墅,后面有個小小的泳池。 搖響門口的鈴,一樓里走出一個女生,穿著吊帶短褲,似乎剛才起床,打著哈欠給他們開門,精神有些萎靡,聲音卻溫柔:“你們好,坐飛機累了吧,我可以準備早飯哦,想要先吃飯還是直接休息?” 尾調軟軟糯糯,很正宗的臺灣腔。 楊果睡了個好覺,此刻只想先洗個澡,但還是轉頭詢問徐觀的意見。 徐觀說:“看我干嘛?你是老板,以你舒服為前提?!?/br> “吃過了,不用麻煩,我們想先休息一下?!?/br> 客房在二樓,分兩間,都是大床,楊果被女生領著走到門口,從這里就能看見陽臺欄桿上映著泳池的粼粼波光。 她背著包走進去,一回頭卻不見徐觀,于是又轉身出去,正看見徐觀走進隔壁那間房。 “你……”一個字出口,卻不好再問,楊果沉默著,靠在徐觀的房門上,看他將帆布包放到床頭柜。 徐觀放好包,轉身說了一個字:“嗯?” 楊果接不下話,卻也不想走,靠在門框處不自在地抱起雙臂,抿了抿唇。 徐觀笑起來,就偏不如她的意,說:“你想洗澡吧?” 楊果點頭,依然沒有動作,黑沉沉的眸子盯著他,帶著執拗。 徐觀走出來,順手環住她的肩,將人往隔壁帶回去,離開前從半掩的門里丟出一句:“先洗澡,上午就休息?!?/br> 楊果有些氣悶,卻不好再做什么,顯得急,也怕又嚇到他。 水溫很涼,但在這樣的天氣里更舒服,楊果慢騰騰洗完澡,一身汗意去掉,清清爽爽走到陽臺抽煙。 樓下就是泳池,在朝陽里泛著碧藍水光,池邊有一排五座遮陽傘,此時空無一人??礃幼舆@間民宿除了老板和他們,再沒有別人。 陽臺上有個小藤椅,但楊果不想坐,靠著欄桿,穿了件吊帶,慢悠悠抽煙。 從這里能看到金邊大皇宮隆起的塔尖,層疊的檐角,周正復雜,又富麗堂皇。 隔壁的推拉門被推開了,徐觀走出來,也剛洗完澡,頭發是濕的,脖子上搭著一條白色的毛巾。 楊果隔空將煙盒甩給他,男人修長手臂伸展,穩穩接住,然后突然一愣。 “打火機在煙盒里?!睏罟f完,發現他視線停留在自己的后背。 她雙臂倚靠著欄桿,熾烈陽光下裸露的肩部線條很美,再往背后,是一雙展翼欲飛的翅膀。 但是那兩個字母被遮住了。 楊果笑了笑,說:“怎么了,我抽煙紋身燙頭,但我……”而后不說了,似乎覺得傻,只聳聳肩。 徐觀嗤地笑出來,拿煙的手指往她這頭點了點,“遲來的叛逆期?” “對呀?!睏罟[起眼睛,往前趴在欄桿上,盯著泳池底部的瓷磚,補充了一句:“這可是你教我的?!?/br> 第34章 “我教你的?”徐觀挑挑眉, “我怎么不記得了?!?/br> “你本來就什么都不知道,”楊果放低聲音, 說:“又能記得什么?!?/br> 徐觀也不知聽到沒有, 學著她的樣子雙臂閑閑搭上欄桿,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不太合適?!?/br> “什么?”楊果心中一驚,手指沒夾穩,煙頭朝下落去。 她急忙想伸手去撈, 卻是徒勞,眼睜睜看著煙頭墜地的過程中,徐觀又說:“我說住在一起,不太合適?!?/br> 在人家民宿里抽煙,本來是經過臺灣姑娘允許的, 結果自己還不小心把煙頭落了下去,楊果有點氣,要不是徐觀突然來這么一句嚇到她, 哪有這事,于是撇著嘴角回道:“為了自己舒服, 就隨便增加老板成本是吧?” “沒有啊, ”徐觀攤手:“這兩間房和一間房的價格差不了多遠?!?/br> 這下楊果更生氣了,她拍拍手, 轉身就要下樓去撿, 就聽徐觀又補充道:“不是價格的問題?!?/br> 楊果頓住腳步,回身說:“那是什么問題?” 徐觀看著她,放慢了聲音:“這次出來, 是工作對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