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媛嘴角掛上笑容，親昵地在男人胖胖的臉上一吻，快樂地說：“謝謝老公，老公你真好?！?/br>
    楊果：“……”

    不是，這樣顯而易見的哄著男人幫你花錢的手段，居然現在還有人在使用嗎？而且看她老公的樣子，很明顯還在享受著這樣的小女人手段。

    她帶著這樣的迷惑，出門隨意找了家咖啡廳坐著曬太陽。過了會兒，孟川提著個口袋來了。

    “有什么收獲？”楊果幫他買了杯咖啡，隨意地寒暄道。

    孟川笑瞇瞇地拿出口袋里的羊絨衫給她看，“這料子好舒服啊，而且好便宜，才59新幣?！?/br>
    “這邊也就羊絨制品值得買?！睏罟c點頭，看見不遠處孟媛夫妻倆從藥妝店出來后緊接著前往下一個戰場，不自覺皺了皺眉。

    孟川注意到她的表情，自然誤會了，“你累了嗎？想回去就先走吧，沒事兒的，我等他們就行”

    “不是那個意思，”楊果擺擺手，拿出根煙散給孟川，接著說道：“就是第一次見到這么相處的夫妻……可能是我太沒見識了吧?！?/br>
    “這不是常態嗎？”孟川也疑惑了，“你們女人不都這樣？把男人哄開心了，他就什么都愿意給你啊?！?/br>
    楊果朝天空呼出一口煙，斜睨他：“別用你有限的經驗以偏概全啊?！?/br>
    “哎哎，除了姐，除了姐?！泵洗〝[擺手，“不過我也沒那個意思，這是很正常的事兒啊，撒嬌賣萌哄得對象高興，你也得到自己想要的，兩全其美嘛?！?/br>
    “你可別看我姐這樣兒，很多女生雖然看不慣，但其實男人他就吃這一套啊?！泵洗ㄓ^察著楊果的神情，繼續說下去：“魯迅不是說過嘛，撒嬌女人最好命?！?/br>
    楊果：“……”

    “那撒謊也沒關系嗎？”楊果想到昨天孟媛來找她蹭煙的事兒，“不過這樣也沒什么壞處，煙不是好東西，你姐嫁給你姐夫，把煙戒了才好?！?/br>
    “哈哈哈哈！”孟川仰天長笑，“我姐會戒煙？我抽煙都是她教的，你說說，這都什么jiejie？而且啊，你真以為姐夫不知道？別看他老老實實的樣子，背地里對我姐的事兒門兒清！”

    楊果更迷惑了，她皺眉思索，表示自己實在看不穿這兩人相處的套路。

    “處對象，還不就是兩個人的事兒?！泵洗ㄕf：“那我姐知不知道我姐夫其實知道呢？也說不準，她這個人，最會揣摩男人心思了，說不定她的心里也門兒清……”

    楊果笑了，“這兩個人可真有意思?！?/br>
    孟川也笑，“那可不嘛?！?/br>
    這次的旅程為期十二天，皇后鎮作為重頭戲，許多周邊極限運動的景點都需要驅車前往，孟川前一天只玩了跳傘，覺得不過癮，與jiejie二人商議過后決定再多呆一天，要去玩蹦極。

    距離皇后鎮二十分鐘車程的卡瓦勞大橋號稱世界蹦極發源地，距今已有32年的歷史。這天的行程也相當悠閑，幾人睡到自然醒，出門時楊果已經在酒店的露天咖啡廳里喝完兩杯咖啡了。

    “姐，m~”孟川神清氣爽地蹦過來。

    “走吧?！睏罟麖淖郎铣疖囪€匙隨意往指尖一套，邊走邊扎馬尾。

    孟川看著她的動作，驚喜道：“姐你也要去蹦極？”

    “聰明啊小伙子?！睏罟麨樗c了個贊。

    “我幫你給項目費！”孟川大手一揮就要掏手機轉賬。

    楊果擺擺手：“不用，我自費啊?！?/br>
    孟川聽她這么說，也就不再堅持，問道：“怎么今天要去??？跳傘也不見陪我……”

    “今天也不是陪你啊，”楊果毫不客氣地刺痛著少年的心，“我喜歡蹦極?！?/br>
    “為啥??？我覺得跳傘肯定比蹦極好玩兒?！泵洗掳突貞浿疤斓哪谴谓洑v，還不忘嘖嘖贊嘆兩句：“那滋味兒，絕了?！?/br>
    “就像死去，帶給人無限的自由?！睏罟吐曊f。

    “什么？”孟川沒聽清。

    楊果卻不說了，只是笑著問：“你知道陸川嗎？”

    孟川撓撓頭：“不知道，有點兒耳熟啊?！?/br>
    “川川，你是不是傻的呀~”一旁的孟媛嬌聲罵道，“陸川你都不知道？可可西里啊?！?/br>
    “對，可可西里?！睏罟χf：“你見過朝圣的人嗎？他們的手和臉臟得很——”

    “——可他們的心特別干凈?！泵湘陆涌?，與楊果擊掌，然后一手往下，順勢摟住楊果的胳膊，開心道：“走，姐妹咱去上個廁所?！?/br>
    楊果懂了，進大廳里掏出一支煙，悄悄提示道：“這里不能抽煙的，我帶你從酒店后門出去?！?/br>
    剩下孟川站在原地繼續撓頭：“什么意思??？蹦極跟陸川有什么關系？”

    “可可西里的導演啊，挺有名的，他曾經在卡瓦勞大橋蹦極后說過，每個人一生都應該蹦極一次?！迸帜腥嗽谂赃吔o他解釋?！?/br>
    “哦，嘿嘿，這樣啊，姐果然有文化?！贝藭r老姐走了，孟川反而還為她說了句好話。

    到達卡瓦勞大橋的時候，已經有好些人在等待了，孟川和楊果都選擇從43米的大橋上下落并完全浸入水里的項目。

    輪到他們的時候，安全員把他們認成了一對，詢問是否需要相擁蹦極。

    孟川的臉霎那間紅透了，扭扭捏捏剛說出一個字：“可……”

    “不用，我們不是情侶?！睏罟麑⒚洗ㄍ耙蛔?，做了個請的手勢：“小朋友優先?！?/br>
    孟川正不太高興，癟嘴委屈，身后的員工數到2，突然猛地將他推了下去。

    于是少年準備好的霸氣空中吶喊都變成了驚慌無比的單音節吼叫。

    楊果開心地與工作人員互相擊掌，等孟川一上來，緊接著也跳了下去。

    風聲在耳邊急速穿過，她向著水面墜落，冰涼的水將她包圍的時候，她聽到少年人清亮的聲音：“姐！yolo——”

    最后的音節被吞沒，世界靜寂了很久，但其實又很快，風聲鳥鳴與橡皮繩的細微聲響在一瞬間重新涌進她的世界。

    大腦充血，心臟瞬間緊縮，身體變得輕盈，她被猛地拽起來，又再次墜落。

    曾經有個少年，在北京七拐八彎的胡同巷子里，氣喘吁吁跟她比著手勢。

    “yolo，you only live once, 你知道陸川嗎？他說每個人的一生都應該要體驗一次蹦極，它能帶給人無限的自由，就像為你打開生命中的另一道門?！?/br>
    但她其實一直在這扇門的另一邊，從遇見他的那一刻起，就在了。

    第6章

    楊果回北京的時候，先不管其他，昏天黑地睡了一覺，最后被電話吵醒。

    那頭傳來咋咋呼呼的女聲：“果兒！你精致靚麗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姐妹回來了！”

    楊果在床上翻了個身，發出艱難的呻吟：“艾瑪詩？”

    艾瑪詩是她大學同學，這段時間在隔壁國倒騰生意，她們倆上次見面還是楊果在澳洲的時候。

    “嘛呢？”艾瑪詩的聲音中氣十足，直直貫穿楊果還在昏沉中的大腦。

    “才接了陪同單子回來?！睏罟鹕?，在床上點了根煙。

    那頭聽見打火機的聲音，說：“少抽點兒吧您?！?/br>
    楊果并不回答，故意重重呼出一口氣。

    “嘖，27歲的叛逆少女?！卑斣娏R了句，繼續說：“那你休息一天，明兒再約啊?！?/br>
    楊果拿下手機看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六點多了，她說：“明天晚點吧?！?/br>
    “為什么？咱倆多久沒見面了，你難道不想念你光彩照人的姐妹？”

    “今晚有點事兒?！?/br>
    “什么事兒??？比我還重要？”

    楊果笑了聲，并未作答。

    那頭艾瑪詩沉默半餉，說：“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楊果說：“找誰？”

    “別跟我裝啊?！卑斣娺溃骸岸际裁磿r候了?！?/br>
    楊果盯著沒拉緊的窗簾，外邊天色已經暗下去了。

    她淡淡說：“什么時候？”

    艾瑪詩有些生氣了，聲音大起來：“在你已經快要拿到澳洲pr*，卻突然跟我說要回北京的時候，在你為了房子和店鋪的事兒凌晨四點給我打電話，連續三天沒有睡覺的時候！”

    楊果默了默，正經起來：“對不起?！?/br>
    她回北京的決定很突然，找住處、把生意搬過來、招員工，沒有朋友幫忙是不行的，艾瑪詩就是這個朋友。

    北京大妞也是脾氣來得快去得更快的類型，楊果一軟，艾瑪詩就氣不下去了。

    “算了，沒事兒，道什么歉啊?！卑斣娎潇o下來，嘆了口氣，“我知道他在北京，要是需要幫忙就說?！?/br>
    楊果這個樣子，她其實也習慣了。關于徐觀的事情，她從來不愿意正面談論，好像一說出來，就會被別人觸及到深處的什么秘密。

    “沒關系?！睏罟嗳嗝夹?，低聲說：“我已經找到了?！?/br>
    ——

    京城華燈初上，菜市口外長街上的小商販挨著出了攤，徐觀今晚沒什么生意，坐了一個多小時，也沒人來。

    他點上一根煙，盯著桌上的小夜燈，漸漸出了神。

    隔壁買盆栽的小姑娘今天來晚了，這會兒剛到，氣喘吁吁收拾好，一轉頭剛好看見徐觀抽煙凝神的側臉，不自覺多看了兩眼，卻被徐觀發覺，尷尬地紅了臉。

    “那個啥，上回來的漂亮jiejie，怎么好久沒見了啊?！痹捯怀隹谒秃蠡诹?，自己真是蠢，哪壺不開提哪壺，很明顯上回兩個人鬧掰了，人家女生買的草莓都被徐觀直接一甩手扔了，肯定生氣了，還來啥啊。

    徐觀卻沒什么大的反應，只是搖頭：“不知道?！?/br>
    女生也不好再說話了，這個貼膜的，帥是帥，就是人太冷漠了，他們一起擺攤多久了，隔隔壁買烤串兒的小哥家里幾口人在哪兒做什么工作她都一清二楚了，就這個人，她連名字都還不知道。

    也難怪上回那個女生不再來了，多漂亮的jiejie，好好一精致的都市麗人，這年頭帥可不能當飯吃，就這貼膜的這脾氣，人家主動示好他還這樣，這出戲是沒得看了。

    正想著，迎面走來個漂亮到張揚的女人，就這么遠遠看去，靚麗的五官也仿佛在夜里發著光。

    她差點看呆了，幾年前從鄉下來京，也不是沒見過漂亮女人，可這個人一身穿著打扮和氣質，只與這嘈雜的晚間鬧市格格不入，一看就是家庭背景極其優渥的樣子。

    那人走到近前，卻直直越過了她，在旁邊的攤位站定。

    一股柑橘的芬芳飄了過去，女生偷偷打量著來人，不禁暗自感嘆，看來有錢人不管男女，都喜歡長得好看的。

    楊果到菜市口的時候，已經挺晚了，她依舊穿著單薄，墨綠色風衣加露出腳踝的緊身褲，耳骨上的小銀環換成了串鏈的六芒星耳墜。

    一個多星期不見，徐觀看起來還是那樣，靜靜坐在小桌后面，沉默地抽煙。

    他是什么時候染上煙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