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美人_分節閱讀_30
徐卿收了鞭負手站在高墻之上,夜風吹起他的發絲,身后是一彎弦月,宛若屹立于九天之上。黑夜中,他冷冷道:“誰派你們來的?” 兩人猶豫著對視一眼,如實相告:“是閣主,派屬下們來助您一臂之力?!?/br> 徐卿冷笑:“我不需要,你們回去吧?!?/br> “可……”兩人未動。 “聽不懂我的話?”徐卿又加重了語氣,厲聲質問。 兩人這才罷手,說了聲“屬下告退”便離開了。 見兩人離開,徐卿重新把鞭子纏回腰間,跳入院中,熟門熟路得來到一間屋前。他先是往屋中散了些迷煙這才輕手輕腳推門而入。 床上的人,睡顏安靜平和,徐卿在門口停頓了片刻才抬腳往里走,然而走至離床還有五步的距離時卻又停住了,右手數次搭在了腰間鞭子上又數次放下,最終還是決定轉身離去。 “為何來了又要走?”原本該是沉睡的人卻突然出了聲,徐卿停住腳步瞬間回神,這次終于利落地抽出了銀鞭,他看著離自己幾步遠的人,沉聲道:“你沒中迷藥?!?/br> 沈紹安輕笑:“你不是應該早就知道這東西對我沒用?” 燭火已經被點起,沈紹安眼睛一刻不離得看著徐卿,眼神溫柔而又迷戀。 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太過熱忱,徐卿移開視線,握緊了鞭子:“那又如何,我照樣能取你性命?!?/br> 沈紹安不為所動,只是淡淡笑著,溫柔說道:”好,這條命你想要就拿去吧。我就站在這里不動?!?/br> 徐卿心頭一顫,右手幾欲握不住銀鞭,但還是狠下心,一甩鞭子指著他:“你真當我不敢?”說話間鞭子已直直送向了沈紹安的胸口。眼見卻要插入皮rou中,沈紹安卻依舊沒挪動一步,只是定定看著徐卿。 徐卿一驚立即停住腳步想要收回鞭子,誰知眼前的人卻突然向前一步,不等他收手自己直直撞了上來,胸前瞬間染上一片血紅。 徐卿萬萬沒想到沈紹安會自己迎上來,一時之間不知所措,氣急罵道:“你為什么不躲,你是傻子嗎,為什么湊上來!”如今的情形徐卿不敢大意松手,兩人就這么僵持著。 鞭子插入胸口的深度不淺,胸前被鮮血染紅的范圍逐漸擴大,沈紹安額頭有冷汗滲出,他咬著牙艱難道:“我說過,你想要我這條命我就給你?!?/br> “沈紹安,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戲!”徐卿終于克制不住情緒怒吼道,握著鞭子的手微微發抖,“你騙我騙得還不夠嗎?你真當我還會跟個傻子似的再任你戲弄?” “你不是想死嗎?我成全你?!毙烨溆沂滞耙凰捅拮佑掷镞M了些深度。 沈紹安因為突如其來的痛楚有一瞬間踉蹌,唇角也開始溢出血,但他似乎毫無所覺,不去理會那根還留在自己胸膛的銀鞭緩緩朝徐卿走去。 “我若說我從未想過要戲弄你,你會信么?” “這幾日我一直在想你,如今終于見到了,讓我抱抱可好?” 徐卿早已松開了手,銀鞭也在沈紹安的走動中滑落在地。 徐卿的大腦早已混沌一片,等再次回過神已經落入了一個熟悉的懷抱,濃郁的血腥味混著淡淡冷香,很溫暖。有濕熱的吻從額頭一路緩緩輾轉至雙唇,輕緩的摩挲,溫柔的輾轉,徐卿終究是閉上了眼。 第22章 片刻溫情 此時天光微亮,祁王府卻人影攢動,那忙碌的情形絲毫不像是清晨時分該有的景象。屋子里不時有人進進出出,端著盆清水進屋,片刻后便又端出一盆血水出去。 沈紹安赤、裸著上身面色蒼白躺在床上,床側坐著不久之前剛被侍衛從床上拉起被拖過來的大夫??蓱z人家大夫還未全然清醒便被迫強打起精神為這副金貴的身體包扎傷口。 春福在一旁候著,面色是前所未有的焦急,直到現在一想起不久前的情景仍是心有余悸。 由于心里一直掛念著王爺,春福一夜都沒睡好,天色剛有些亮堂便急不可耐起床匆匆趕至沈紹安住的院子里守著。結果一進院門便遠遠瞧見屋子里點著燭火,窗子上倒映著兩個人影。春福心里一驚急忙奔至門口敲門,不停喚道:“王爺,王爺?!?/br> 然而屋中沒有回應,春福生怕會遇到什么不測,也顧不得其他,直接撞開了門。進屋一瞧情形瞬間失聲尖叫,愣愣看著面前神色冰冷的白衣男子以及靠在他懷里胸口流血,雙目緊閉的自家王爺,許久才找回聲音,高聲喊道:“抓刺客!有人行刺王爺!” 話音剛落,眼前便揚起了濃煙,春福被嗆得直咳嗽,捂住口鼻單手用衣袖扇煙霧。好不容易等到煙霧散去那名白衣男子早已沒了蹤影,自家王爺卻已經被妥當放回了床上。 大夫給沈紹安包扎好傷口后開了服藥,又不放心叮囑了幾句。春福一一記下,派了個下人送大夫出去順便跟去抓藥。 春福輕手輕腳幫沈紹安穿好里衣后便站在一旁守著,看著床上人毫無血色的面容心疼得直搖頭嘆息。屋外的侍衛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各個精神緊繃,生怕再出紕漏。 鷹揚悄無聲息進了屋,手上的刀還未收回刀鞘,明顯是剛去追人回來。春福把人拉到外間,壓低聲音問他:“有沒有追到人?!?/br> 鷹揚搖頭,眼神卻有些猶豫。 春福訝然:“竟然能從你的眼皮子底下逃走,難不成那人身手在你之上?” “不清楚,我沒追上他,沒機會交手?!?/br> 春福遺憾,回身看了眼里屋,叮囑道:“這幾天你多加注意,那刺客說不好還會出現?!?/br> 即使春福不說,鷹揚也會更加留意,于是確認自家王爺沒有性命之憂后他便出去安排人手了。 沈紹安一連昏迷了三日,卻依舊不見醒轉。春福一直守在一旁,急得團團轉,稍有點動靜就派人去請大夫。每天被拽著兩頭跑的大夫也是苦不堪言,面對管家第六遍問他王爺為何還不醒,他第六遍回答他王爺身體太虛弱,不能cao之過急,先給人喂藥,把傷養好了自己就醒了。 春福早就對這句話麻木了,面無表情喚來下人把人送出去,自己繼續發愁嘆氣。 若是真如大夫說得這么簡單他也不用愁的頭發都快白了。傷養好人就能醒,可問題是床上的人根本連藥都喂不進去啊。春福心知他家王爺最聞不得藥味,從出生到現在連藥都沒喝過幾次,幼年時生一次病貴妃娘娘要哄上大半天才能騙這位爺喝下一口藥,執拗的不行。然而他沒想到自家王爺現在都昏睡不止了,竟然還這么抗拒,雙唇緊閉著,一點都喂不進去。正因為如此,直到今日沈紹安一次藥都沒喝過,那傷自然也就好不起來了。 前幾日喂藥都是鷹揚大逆不道硬生生掰開沈紹安的嘴,春福再一點點喂進去,然而即使如此,也收效甚微。今日鷹揚出門辦事了,春福只能自食其力,又是掰嘴又是喂藥,然而他終究不是練武之人,力道不大根本掰不開,幾次三番后,藥沒喂進一口,倒是把自己折騰出了一頭汗。 春福終于認了輸,把碗往旁邊一放叉著腰瞪著床上的人生悶氣,想著等人醒后管他是王爺還是主子的都要好好說他一頓!想到那景象春福嘿嘿笑了起來,氣也消了個干凈,準備重新喂藥,結果剛動一下只感覺背后如同被石子投擲了一下有些疼,而后身子一軟陷入了黑暗。 隨后有一道白影從后窗倏然跳入屋中。徐卿走到床邊先把趴在地上的春福扶到一旁這才重新坐回了床邊。 只是三日未見,沈紹安消瘦了許多,兩頰有些凹陷,眉眼間有難掩的憔悴虛弱。徐卿輕嘆口氣俯身將微皺的雙眉撫平??戳搜鄯旁谝慌缘乃?,又看了眼沈紹安,唇角露出一個輕巧的笑,端過碗自己喝了一口,俯身貼上那雙了無血色的薄唇,舌頭在唇縫間輕巧一劃,身下的雙唇便微微張開,徐卿滿意一笑,緩緩將藥渡了過去。 “這樣不就喝了嗎?!币煌胨幈M數喂下后,徐卿拭去沈紹安唇邊的藥渣,自語著,“你這藥可比我的好喝多了,你就知足吧?!闭f完又給人整理好亂發,動作輕柔,眉目皆顯溫情。 然而這份溫情沒持續太久就被打斷了。外面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步履沉穩,明顯是習武之人,徐卿不敢久留,最后看了一眼沈紹安便奪窗而出。鷹揚進屋時只看到一陣白影閃動,心下了然,只當未覺徑直進走了床邊。而原本該昏睡的人也適時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帶著笑意??吹絹砣司従徔孔饋?,問道:“那日追出去,你看見他了?” “是?!柄棑P沒有隱瞞,如實相告。 “沒有什么想問的?”沈紹安還有些虛弱,說話聲音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