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懷沙行_分節閱讀_146
……隴州是不是有吃人腦子的妖精?就這腦子還要去逼宮? 韋明安感覺幸虧他沒王妃,不然今晚日落前,王妃殿下就該守寡了。 但謝懷就算想起了這碼事,也沒太躊躇,反正這四分之一的虎賁軍已經出了城,難不成還能再塞回去? 皇帝看樣子活不了幾天了,但宮里那些人之所以不怕他逼宮,仗的就是國難當頭,他不能甩下金陵城防,只能等著郭單皮把袁境之的高唐軍請過來。 他可能還真的不能遂了他們的意。 反正大事一日不定,虎賁軍一日不能名正言順回擊,他一日不能號令全境兵馬,北濟人就一日四處作亂——雖然早晚都是死,但晚打不如早打,不如現在試試。 宿羽低頭拔出金錯刀,低聲說:“去吧?!?/br> 謝懷自從正兒八經有了點毒發的跡象,往常的聰明矜貴幾乎無影無蹤,一會瘸一會瞎一會啞一會傻,這時又開啟了可能將會曠日持久的腦子缺根弦狀態,張著嘴問:“???” 宿羽:“……” 他被謝不明白蠢得有點不想說話,林周戳了戳他的背,意思是回頭把把脈看看還能活多久再跟他計較。 好脾氣宿羽被太醫瞎了吧唧地戳中了傷口,“嘶”的一聲,感覺太醫果然偏心。但偏心這毛病比謝懷那腦袋還沒得治,他只能咧著嘴抬了抬下巴,“……快去吧,快點干完快點領虎賁軍主力出來。我們先擋著,估計也就擋到天黑?!?/br> 現在他要是不去,都對不起謝鸞那一缸子小龍眼淚。 謝懷“哦”了一聲,清清嗓子,恢復了一點威嚴,開始震耳欲聾地罵街,“隴青二軍揍巡防營夠用了,向后轉,跟我走!西城虎賁軍!都瞪著眼磕什么牙!往前走,守城去!……喲,都走?你們再給我走一步看看?撲騰趕死去?給我留兩匹馬!要不你們先搓兩把龍門陣,等我腿兒著去喝孟婆湯?!” 糙老爺們通通感覺天靈蓋下一陣順暢,就像寒冬里喝了一大碗豆腐年糕湯——這就正常了!這才是他們那個把人當驢使的虎賁校尉! 韋明安習以為常地拍了一鞭子,那兩個鷹揚衛習以為常地滾下馬來,把馬韁交到謝懷和燕于飛手里,謝懷就像沒事人似的飛身騎了上去,和燕于飛一起帶兵向城中走去,一時間馬蹄聲雜沓而去。 抵達金陵之前那條同心協力的對戰政策,就在這么個萬馬齊喑的日子里重新浮出了水面。 只不過又添了一點前路茫茫。 宿羽轉回頭來,也舉了舉金錯刀,示意守城功能一絕但是兵力有些懸殊的虎賁軍跟他向外走。 沒走兩步,只覺得喉嚨一緊,他無奈道:“干嘛?” 謝懷又返了回來,無賤不歡地拽住了他后頸上掛玉鬼的紅繩子,剛罵完街,吐不出象牙的桃花嘴竟然開始吟不學無術之詩:“哎,短手宿小寶,拿人傳家寶,別光顧著跑,替人行行好?!?/br> 這詩做得很有想法,按理應該裱起來掛他床頭上辟邪,但宿羽還在記小媳婦仇,冷聲說:“你能有什么好?” 謝懷捏了捏繩結,食指的骨節還蹭蹭小宿白白的后頸,無比體己溫柔地猥瑣道:“我可好了,哪哪都好,別人不知道你還不知道嗎?!?/br> 宿羽:“……” 見小宿要拔刀,謝懷連忙一臉“哎喲將軍這可使不得”地把刀推了回去,正色道,“是這樣的,有件事,萬一今后我忘了,你替我記著?!瘛汀垺显谝黄?,是‘瓏’。我娘叫顧瓏?!?/br> 不知道他東扯西扯要扯到哪去,宿羽正要回嘴,謝懷突然補了句:“你對我沒良心也就算了,拿了我娘的玉鬼,也得替我娘辦點事吧?” “不然不怕我娘半夜找你喝湯嗎?我娘那廚藝跟你似的,可把人嚇瘋了?!?/br> 宿羽覺得自己要被欺負死了,簡直不知道要怎么跟他那個早就撒手喝了湯的娘告狀,咬著后槽牙把他的爪子拽了下去,抬腳就走,頭也不回地敷衍道:“行。你行?!?/br> 眼看著宿羽帶著他的兵踩著長寧塔的廢墟走了出去,謝懷腦子缺根弦,下意識撓了撓頭,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這還是那個為了跟他清清純純地睡個覺而唧唧歪歪的小將軍嗎? 他拿了人的傳家寶,帶了人的兵,怎么還挺威風? 于是此人扯著嗓子大喊道:“宿小將軍!” 今天的破事一樁接一樁,謝懷還割韭菜似的一茬一茬給人添堵。宿羽都沒來得及可憐他,就已經煩透了,崩潰地吼了回來:“還要干嘛?!” 謝懷胸口有點漏風,拔涼拔涼地心想:他還沒死呢,宿羽這就不耐煩了。 難道沒有皇帝當的愛情真的就像一盤干鍋蹭熟的烙餅,風一吹就脆了? 他仔仔細細地琢磨了個下馬威,清清喉嚨,“你等著我!”又抬高一點嗓門,聲氣鏗鏘如電光劃過,“等我帶三萬虎賁軍來給——你——下——聘——!” 宿羽本來有點腿疼,正拄著金錯刀走路,聞言腳下一瘸,差點崴死在李曇腳底下。 而李曇感覺自己像是塊醋缸里的老醋胚,一連幾天被黑醋泡泡炸得腿軟腳酸,空前地心硬如鐵,半點都不想接著他,一臉事不關己,抱劍往旁邊一避,所以宿羽結結實實地在木板上頭“咣當”了一跤。 燕于飛默默把下巴托了回去,眼觀鼻鼻觀心,裝作沒看到謝懷咧著嘴觀察小宿的反應,忍不住心想:“這么多人聽著呢,他不要臉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