橄欖_分節閱讀_125
“問你晚上在哪個包廂,琢磨什么呢?”又踩他一下。 胡自強喉結一滾,“哦,小廳,走廊......最靠南那個。你呢?”低頭擦鞋,焦麗茹給他的那雙??磕习鼛南雷氖歉段膹妶鲎永锏碾s魚,按說沒什么消息可竊。 “你記得少出聲?!绷鴣問|囑咐,“我晚上不露臉,他們認得我?!?/br> “好,我知道?!?/br> 煙灰掉腿上,柳亞東越拍褲子越臟,“胡孫兒?!?/br> “哎?!?/br> 我要點背,折了,你記得去跟邵錦泉兌現承諾,他答應我放你倆走的,你記住,往南走,深圳珠海福州什么的都行,船兒喜歡南方。你可別再傻不愣登的,放精明點,有他媽多遠走多遠。蘭舟要尋死覓活你給我攔住了,同生共死是什么屁話?才十八呢,至少得活到三十歲,凡能喘氣,日子肯定得繼續過。你和他要能繼續讀書當然最好,但是前提是有口飯吃。你也把該忘的忘光吧,沒人告訴你吧?我不怕你哭,我跟你說,麗茹姐查出來乳腺癌,惡性的有擴散,不久要去大省放療,愛什么的我相信,但結果你應該早就知道,你就,當場春夢吧。你那個電話卡后頭別丟,號碼寫給我,我要涼了就算了,我要蹲班房的話,出來說不定還聯系你,去找你和船兒。如果我不找那就算了,咱們也就都橋歸橋,路歸路。沒誰離了我一定不能活,你肯定是,船兒難點,你幫他。 俠義的話要說太多,字句密度過大也太踴躍,出口就堵了,憋成一句:“對不住你?!?/br> 為我那時想舍棄你。 胡自強瞥他,逾刻怔愣說:“???”為什么? “啊什么啊?!绷鴣問|搓臉,嘆氣:“你聽到就行了?!?/br> “行?!焙詮娒蜃?,低頭點點。 “對了,你彝族名字,怎么念來著?我還從來沒問過你呢?!?/br> 胡自強只來得及發一個滑稽的音節。凌仔推門,探頭說:“哎?!蹦抗庥炙賰隽?。 柳亞東把煙屁股按熄在窗上,烙了紗網一個焦黑的窟窿,“開工?!?/br> 周永德的食肆不招搖,低調庸常即是穩定。全部廁間暫停服務,徒留二樓回廊旮旯里的一間供人解決三急。廁間里培著一盆巨型鐵樹,不知道能不能開花。對講倏然次啦啦,響起凌仔模糊抖顫的一句“去了”。柳亞東吸氣慢吐,懊悔沒之前灌一斤燒白下肚,酒壯慫人膽,這話沒錯。初冬時分星子晦暗,月相對也昏淡,是奇情詭案事發的不錯背景,柳亞東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被撰寫進地攤文學。 刮來輕短的穿堂風,回廊響起步伐、人聲。步伐飄忽,人聲細聽凈是謾罵,內容大約是:臭狗逼四眼仔,不長腦子,新西服,培羅蒙,人要揍,錢要賠。毛二忽高忽矮,趔進廁間水斗旁,整個頭顱騰著烈酒催熟的暈紅。 龍頭開至最大,水聲刺啦。柳亞東一時不知祈神還是求佛,他不土不洋地在胸前劃了十字,無愿可許,就默念了一句“船兒”。槽牙緊鎖,咽唾沫。奔上前。 毛二是舔著刀尖兒滾過來的,警覺到神經質,他抬頭,一眼瞅準鏡中人,闃然聳眉怒目,肘關下意識節猛擊向后。柳亞東捏針的左手伸出不及,他繃弦過緊只攻不守,以致于被狠厲砸中小腹。不知道哪截腸子應激攣縮紆盤,痛得柳亞東倏然就發慌了,他頸子一側的血管片霎間崩裂似的脹痛。毛二一眼認出他,一切恍然大悟。他轉身朝前蹬腳,吼說,我cao/你媽!繼而上前與他廝打。他的失腿之恨與霎時的驚懼轉化為巨大力量。兩個都沖要命去的,拳腳到rou無章法可言,可用的肢體、器官全然派上用場,怒吼與痛吟此消彼長。體重的要因,柳亞東屈居下風,被掐著脖子按住,用一只大理石材質的皂盒猛擊額頭。痛是另說,左眼視界則漸次在砰聲中變得血紅,魂靈晃動,猛然有個飄忽向上的趨勢。 柳亞東殺他的意愿當下是真切的。管身握進掌心,只露一寸短的針尖,他揮臂搠下。事實證明他是點是背,針尖受力折斷,抵推尾端,藥液洇進他潑了酒的西裝肩頭。 擊打的力道更狠,血汨汨淌到地板蓄出一灘殷紅的積洼。出于本能,柳亞東在狼藉中開始懦弱恥辱地哭泣、求饒。 后續凌仔怎么捏著果皮刀咆哮著沖撞進廁間攮毛二脊背的,柳亞東神志不清明,暈開的畫似的,一切都是模糊的。聽一聲哀嚎追隨一聲嗞呲,四五組過后,毛二撲跌下來,滾倒向一旁呼喊。直到惱羞成怒將針管整個刺進毛二左眼前,柳亞東都仍還可以被世界諒解。也是同一時刻,廊外有凄厲尖叫,與不止一聲的脆亮槍鳴。 第44章 那次傍晚的云層積得厚重,兇厲殘陽像被阻攔,氣勢全失,從而溫吞吞地服了軟。但云與陽是唱雙簧,本質上又是同聲共氣的,一如邵錦泉用平和地口吻說:“不管你成不成功,你現在所要求的,我都會幫你做到?!焙孟袼芡锵?,好像他給你留了退路。 柳亞東細想了很久。他率先問:“我的命能值多少錢?” 邵錦泉食指在茶壺嘴上打圈,笑說:“沒有這么算的?!?/br> “你別騙我了?!蔽以谀阊劾餆o非是上稱待沽的生豬rou,說好聽點是更香的野豬rou。 “那你覺得呢?” 就是這樣,這種人永遠故弄玄虛、本末倒置、似是而非、語焉不詳,玩兒不過。 柳亞東嘆氣。過會兒他問:“是不是你第一次在龍虎看見我,就是為了今天?!?/br> 邵錦泉誠懇道:“倒沒有?!?/br> 這么告訴你,真真假假就另當別論。 柳亞東思忖兩秒,說:“首先,也是根本,就是他兩個不能有事?!?/br> “誰跟誰?” “船兒!”脫口而出,“就是蘭舟?!痹僮芳樱骸案詮??!?/br> “當然可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