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白色的天空，鳥兒飛過，留下一道道痕跡。

    空無一人的街道上，一個白色身影掠過。

    杜若停在一間猶如斷壁殘垣的房子前，神色猶豫，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不要進去？

    為了昨日做的夢，就特意過來尋這地方，也沒想到這個地方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吱呀……”門開了。

    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眼中混濁一片，她努力看著面前的男子，卻只是看到模糊一片，她的眼睛差不多都擠在一起，眼球都看不清了。

    “小伙子，你是迷路了嗎？”老太太滄桑的聲音傳來。

    杜若見自己要見的人竟然如此的老態龍鐘，便特地彎下腰，與老太太平視，道：“老太太，我是來找你的?！?/br>
    “??？找我？”老太太面上露出疑惑，“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老太太將杜若帶到了房子里。

    “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有人來找我了，也不知道翼州縣到底是被什么詛咒了，咳咳……”

    杜若清楚地聽到了翼州縣這個名字，印象中他曾經聽過段語書說過翼州縣里的人全死了，無一生還。

    那么……現在這個老太太提到翼州縣……是我想象中的翼州縣嗎？

    “我差點忘了，現在是初雨縣里?！?/br>
    “老太太，初雨縣跟翼州縣有什么關系嗎？”

    “這個說來話長，初雨縣是從翼州縣分出來的一個小縣……”

    老太太從屋子里搬出兩根凳子，放在地上，讓杜若坐下，然后發起了呆。

    杜若隱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么東西，但是問題是現在他根本就抓不住那樣東西。

    “老太太，那以前的翼州縣是什么樣子的呢？”

    老太太聽到杜若的話，眼神飄散，似乎是回想起了很久以前的翼州縣。

    “以前的翼州縣可是被都城都還要繁華，入眼皆是琳瑯滿目的商品，正值青春年華的男子們在街上行走，碰到喜歡的女子便送玉佩，我那口子當初就是這樣和我在一起的?！?/br>
    提起過往，老太太表情平靜安詳，眼中流露出懷念。

    “各色酒樓，各色茶館，熙熙攘攘的人群，真的是特別熱鬧，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那樣的景象了?！?/br>
    杜若皺著眉頭，覺得有哪里不對勁，總覺得翼州縣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就比都城還要繁華，便問：“老太太你可知翼州縣是緣何如此繁華嗎？”

    “這個……也是造孽??！”

    杜若瞧見老太太眼角掛著淚，便猜到后面的故事可能就沒有那么美好了。

    “因為翼州縣是憑借著“風月樓”才富饒起來的，可是“風月樓”是什么地方，那是人間最骯臟最黑暗的地方，那里的人都是卑賤的活著，任人欺｜辱”

    杜若覺得老太太口中所說的風月樓有點耳熟，自己似乎在哪里曾聽到過。

    腦中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快的讓他抓不住。

    “說到這風月樓，我就想到了一個故事。這個故事現在已經很少有人聽過了，今日見小伙子有緣，便一同告知你吧，也免得以后真的無人知曉了?！?/br>
    老太太滄桑的聲音，鉆進杜若的耳中。

    “這風月樓里皆是才華出眾，貌似潘安之人。只可惜生不逢時，入了豺狼虎豹之所。風月樓中自是有人出淤泥而不染，宛如嫡仙般，只是那些人最后的結句不是被人毀了容，就是被人傷了心。而這里面就有一人，算是老天爺眷顧，他的前半生勾心斗角，游離于人世之外，后半世被人妥善收藏，也算是一樁良緣?！?/br>
    “那人是誰？”杜若總覺得老太太說的話，自己心里不認同，但是為什么不認同他卻不清楚。

    “時間太久了，我不記得了?！崩咸坪趵哿?，聲音都開始虛弱了起來，“不過他算是得償所愿了，離開了風月樓……”

    杜若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便向老太太告辭。

    聽完故事，杜若心里茫然了。他不知道自己是為了什么來這里，又是懷了什么心情來聽這故事。

    突然，他眼前一花。

    “快！還愣著干嘛！哥哥在叫我們呢！”

    杜若是被一陣喧鬧的聲音弄醒的。

    看到周圍熟悉又陌生的場景，他馬上調整好自己的心態，跟著人向前走了。

    他們停在院落里，遠遠地他就聽到了謾罵的聲音。

    “我風月樓不是良善之所，不接濟窮人！”

    風月樓？

    杜若心中猛地一驚！

    他抬頭，看著樓上風華絕代的男子正對著一女子說話。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杜若猜的到那男子的表情肯定是不屑的。

    “哥哥……”男子身旁站著一個白衣男子，他突然開口。

    “陰辭，我跟你說，別被這些人給騙了！她們看上的從來只是你的身體，而不是你這個人！”

    陰辭因為男子的話，臉上血色全無，身影單薄的仿佛風一吹便倒了。

    女子道：“我是真的喜歡陰辭！”

    杜若腦中畫面一閃而過，他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覺得那位老太太所說的風月樓耳熟了，之前在酒樓里他就曾經聽過酒老說的故事！而這陰辭還被她鄭重指出！

    可是這些東西和他有關嗎？為什么他會莫名其妙來到這里？

    “哥哥，我今日賺的錢能不能？”

    “你……”那男子被陰辭氣的面露青筋。

    陰辭也知道自己的話確實有點不給男子面子，便只好不安的低下頭，緊張的搓著手。

    那男子見陰辭這般作態，便陰陽怪氣的說：“你該不會喜歡上她了吧？”

    “不要忘了戲子薄情，*無義這句話，最后不要白白給別人做了衣裳！”

    “我知道?！标庌o低低的說。

    “接她也可以，但是你該知道我的規矩?！蹦凶用佳凵咸?，道，“我花如此大的價錢培養你，不是讓你肆意妄為的，你該知道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br>
    “我知道?！?/br>
    “辭兒！什么規矩？”那被二人忽視的女子聽到男子的話，眉頭一皺，問道。

    陰辭穩定下自己內心的情緒，然后淡然一笑：“無事，哥哥平日里最是疼我，不會把我怎樣的?！?/br>
    男子也沒有出言解釋，似是同意了陰辭的說法。

    女子隱隱約約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但難得與陰辭見一面，她便也沒有多想，只最后被陰辭帶進房間。

    “呸！又是這女子！前幾日便是她在風月樓花完銀兩，還賴著不走。要不是那位大人心善她早就被哥哥打斷腿了！”

    心善？

    杜若瞧著剛才那一幕，便猜到那陰辭怕是對那女子上了心，不然一個自小在風月樓長大的人，怎么可能會因為一時心善而一而三再而三的去搭救那女子。

    杜若在心里思索了一番，便向旁邊的人套話：“那女子是何人？怎的會人那位大人刮目相待？”

    杜若旁邊的男子恰好是之前前兩次待在他身邊的人，看樣子似乎是跟他這具身體有一定的交情。

    那人見杜若詢問，便翻了個白眼，道：“叫你平日里不關心外面的事，連這么轟動的事都不知道！”

    “這不是忙暈了嗎？”杜若也沒有說錯，每次做夢的時候他都是忙的不得了。

    “那還記得那位的問題嗎？”

    杜若記得當初酒老曾經說過陰辭為了找到情投意合的人，便特意設下了問題。據說這幾個問題難倒了很多想與他親熱的人，而風月樓的主事也從未對此表示異議。

    于是他點了點頭：“記得。所以難道是那女子？”

    杜若旁邊的人激動的一拍手，不屑地說道：“也不知道那女子是因為真才實學，還是因為運氣好，竟然真的就答出來了。更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那位大人竟然看上了那窮書生，也不知道那窮書生是走了什么狗屎運！”

    “書生？”杜若疑惑的問。

    “對啊，那女子據說是投奔親戚來的，還想著要去參考，但偏偏盤纏都流進這風月樓里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風月樓里的男子再好，也不是良籍，哪怕她再喜歡，他也沒法替他們贖身！”

    杜若并不否認他的話，因為杜若清楚入了風塵地的男子，皆會被世人不恥。卻偏偏有人以此搏利，讓本就地位低微的男子更加難熬。

    這世間想妻主那般，對自己視如珍寶，怕是也就只有她一人吧？

    ……

    “杜若？杜若！”

    熟悉的聲音傳來，杜若緩緩睜眼，入眼是段語書著急的表情。

    “妻主？”杜若摸了摸頭，覺得頭脹脹的，眼睛有點澀澀的，極為不舒服。

    段語書責備道：“你是怎么搞的？在路上昏倒了？出來都不告知我一聲?！?/br>
    段語書只要一想到杜若一個人悄悄地出來，不知道會碰到什么魑魅魍魎，妖魔鬼怪，她就直冒冷汗。

    這初雨縣本來就不太平。

    杜若見段語書眼中有火氣，整個人如受到驚嚇的小狗一般，縮在角落里，用那種委屈至極的眼神看著她，聲音軟綿綿的：“妻主，我不是故意的。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段語書眼神一橫，沒有搭理杜若的話，只冷冰冰地道：“你為何孤身一人出來？還有當初在簪郎房間，到底發生了什么？為什么你自從從那里出來，便一直神神秘秘？”

    杜若驚訝地看著段語書，他以為自己偽裝的已經很好了，但沒想到段語書還是發現了自己的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