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共桃花_分節閱讀_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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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少主……就拜托前輩了?!?/br> 忽的,他跪在地上,咚咚咚朝老者磕了三下頭。 “求您一定要保住他的性命,只要他能活下來,無論如出什么代價愿意我都愿意,您的再造之恩,我永世難忘!” 看著那不??念^,直磕得地上血跡斑斑的漢子,仇韶看了心里發酸。 那男童似乎家中突遭變故,父母皆亡,幸得有此忠仆,否則真要一輩子殘在床上,吃喝拉撒假手于人,真不如死了干凈。 谷中春夏秋冬瞬息變幻,幾年光陰在仇韶眼中不過轉瞬即逝,為男童換骨重塑經脈的一切準備藥物皆以準備妥當,牧謹之橫抱著男童進房,仇韶也緊跟其后,這間被改造過的房內只有一扇通風的小口,中間擺了具石鑿的凹槽,里頭盛滿的藥水呈碧綠色,槽下是一個能生火的坑,里頭小火溫熱著藥水,老者小心的調節著水溫,牧謹之動作輕緩地放下男童,身子平躺,任藥水覆滿全身。 “野兒,取刀來?!?/br> 周野雙手捧著的盒中,從大到小從厚至薄依次擺放了十八把小刀,老者的手停在最后那把薄如蟬翼的銀色利刃上,看向隔壁的徒弟:“謹之,待會你來動手?!?/br> 牧謹之破天荒的猶豫了一下:“師傅,我——” “你心里清楚,只有為師的內力能夠一直支撐到換骨重置經絡完畢,你的手夠快,夠穩當,且已練過無數回,況且有為師、吳護法在旁助你?!崩险叩难凵窭锍錆M了堅定的光芒:“開始吧?!?/br> 房內的空氣仿佛老者這句話后,一點點凝固下來。 仇韶松了松領口,也覺得燥熱了起來。 開始了。 不能踏錯一步,更不能有片刻的猶豫,牧謹之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以緩慢的速度勻勻吐出,仇韶知道這一刻牧謹之開始入境了,他的眼神像覆雪荒原,一望無際下盡是牢不可破的凍土。 刀刃接觸男童肌膚的時候,仇韶身同感受般感覺到了一股冰冷的氣息。 像只吐著信的毒蛇,順著左手太陰肺經一路蜿蜒蠕動,蛇鱗緊緊貼著肌膚,蛇尾虛掃過手肘窩,徹骨的寒意裹住身體的每一寸肌膚、每一道關節,直至獵物無路可退時。 出其不意的——扎入。 仇韶的心臟幾乎被突如其來的劇痛給震停了跳動。 他下意識舉起手,手臂上一道筆直的刀痕從左臂中央一路開下,無需用力皮rou已左右掀開—— 里頭空蕩蕩,壓根沒有骨頭。 他想奪門而出馬上離開這個鬼地方,卻動彈不了分毫,他低頭一看,差點駭暈過去—— 腳、腿、直到腰間的骨rou全融成了燒干的蠟淚,被燒灼的刺痛還在蔓延往上,周身骨頭仿佛成了一縷縷棉線,是那么柔軟、纖細、溫順,一股股的纏在一起,被人當帕子似得扭在手中,慢慢的擰,擰了一次又一次,直到把身體里能流動的最后一滴血液擠出軀殼—— 沒人會聽到求救,仇韶驚惶四顧,站著的人都在全神貫注的忙著手頭事,老者雙掌抵在男童胸前,源源不斷的注入精純的內力,這時,圍繞在男童身邊的霧氣一點點散去,男孩頭顱微仰,雙目張得極開,眨也不眨。 仇韶終于看清了男童的樣貌。 這么久,他一直沒法看清男童的原貌。 每當他想看的時候,對方的臉像蒙著一層蒙蒙的霧靄,而那霧氣后,分明是自己的臉。 男童忽的側過頭,用一雙荒蕪、剛硬、冷得沒一絲人氣的的目光望著仇韶。 “重溫舊夢的感覺如何?喜歡嗎?” 仇韶被男童鬼魅一樣的笑嚇得不寒而栗,發出一聲聲困獸般的嘶叫,拖著毫無知覺的被攪成rou泥的身子往門口爬。 血rou一路拖一路灑,好不容易推開門,眼前景色寂然瞬變,屋外什么也沒有,霧蒙蒙的世界從高處開始崩塌,萬物熔于爐中,唯一清晰的只有男童如影隨形的聲音。 “很久沒見到這樣的自己了吧?!?/br> “還是碎骨取骨煉骨的滋味你已忘得干凈了?” “……但你能怪誰?你誰也不能賴,說到底,都是你自己的錯啊?!?/br> “仇韶,你就逃吧,繼續逃,你逃了又一次,可這次,你又能逃到哪里去?” “仇韶,怎么去死的不是你呢?” 世界一陣天旋地轉。 驀然間,多如恒河細沙的畫面紛沓而至—— 遮蔽記憶的重重簾幕被鋒利的痛一刀割斷,無數多的珠玉琳瑯落地,大珠小珠砸落在地,濺得滿腦子魂飛魄散,仿佛有人在須臾間移星辰日月翻天地河山,將沉積長河中的萬千沙粒傾巢掀起—— 那一刻,千萬塵埃飛舞,清晰得如置身星辰。 第70章 在那一刻,仇韶什么都想起來了。 那是二十年前的一個冬日,傍晚時起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場雪,鵝毛般的雪花從天空飄落,簌簌抖了一宿,直到清早才暫時的鳴槍收兵,一覺醒來,視野可達之處滿目晶瑩,窗外山影淺印在結冰的湖面,湖邊,白教的房屋全變了樣,連廳門外那幾株臘梅的枝上本都滿了一層蓬松的雪,饕餮堂的人提著食盒匆匆路過,枝丫這才咯吱一聲,幾下搖晃,紅梅碎了滿地。 一開大門,便聽到里頭豪爽的吆喝:“來??!再上酒!今兒是給咱們老大送行的好日子,誰都得喝!給我滿上,我來祝老大馬到成功,大勝而歸!” 炭火燒得暖如春季,映得發光的地上人影幢幢,下人將溫好的酒、剛烤好的鹿rou送入廳內,酒到酣處,幾人干脆拿筷擊盞敲盅,鐺鐺蹡蹡打出拍子,一幫粗糲嗓子齊聲狼嚎,氣勢是足了,嚎聲震天,不知情的還以為要去干架的是這幫。 仇景哭笑不得,不得不遮住兒子耳朵:“差不多行了啊,又不是去決一生死,前輩與我是忘年交,此番說是交手,不如說是互相切磋更合適?!?/br> “話可不是這樣說,老大你看劍圣閉關多年,他找過誰去切磋了?還不是看老大你厲害,技癢了唄!” “你們這群臭小子想喝酒直說,別找我當幌子?!?/br> 話是這樣說,但仇景還是一碗接著一碗干了,來者不拒,所有人都因為這場即將震驚武林的比武而興奮不已,除了仇韶。 他并不想父親離開,也不知道這些叔叔伯伯們為何如此興奮,但他也知道若直接開口,定會又被其他叔伯拿來玩笑一番,只嘴硬道:“我也要一起去!” “哎呀呀,少主又要發脾氣啦,教主你再不出發,就真得帶拖油瓶去見人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