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鋒_分節閱讀_54
反什么? 反間計! 李兆堂倒吸涼氣,祁重之迅速拿眼神往后方守衛示意,極小幅度地微微搖頭,李兆堂會意,忙將驚訝神色收斂。 “郡公大人惜才如命,很欣賞祁公子的才能,畢生心愿,就是能一睹祁氏鑄術,倘若祁公子愿意……” 他邊說,祁重之邊把手心炭灰擦除,未等他胡扯完,祁重之便打斷道:“重修泰阿,予他一開眼界?可眼下泰阿只剩一半,恕我難以辦到?!?/br> 李兆堂:“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比如……找到相同的鑄劍材料,在斷劍之上,再另鑄半把一模一樣的?!?/br> 祁重之冷哼:“扯淡,我要是能鑄出泰阿那樣的劍,還用得著坐在這里看人眼色?早他媽上房了。不過,我倒是可以另仿一把模樣相似,質地類同的長劍,但他能給我什么好處?” 李兆堂忙接上:“金銀珠寶、高官厚祿,任君擇挑?!?/br> 祁重之:“那他也太不了解我祁家人了,這些東西,我還全都看不上眼?!?/br> …… “哦,那他看得上什么東西?”此處是一方修建精巧的小亭子,懶坐其中,四面荷花三面柳,孟凡林慢悠悠張口,接了一顆剝好的葡萄,葡萄由素手捻著,素手的主人是個麗質嬌容的少年,正柔弱無骨地坐在他腿上。 侍從回稟,正是守在牢門外的其中一個:“祁公子說,除去諸多上等的鍛造工具和礦料,還要一種極其罕見的天外飛石,據說只有北疆才有?!?/br> 郡公懷里的兔兒爺一嘟嘴,搡著他的胸膛,酸溜溜哼道:“哪來的公子,我看是空口說大話的,擺明了是在為難大人呢?!?/br> “人家是正兒八經有手藝的鑄劍師,可不能胡說?!?/br> 兔兒爺伸出蔥削似的十指,不服氣道:“不就是個打鐵的,手一定粗死了,絕沒有我的好看?!?/br> “這倒是,”孟凡林回憶起祁重之那雙覆繭的手,嘖嘖惋惜著,又摟緊了懷里美人幾分,“哪比得上我的小寶貝呢?” 座下侍從見怪不怪低著頭,等郡公旁若無人調完了情,才捋著胡子琢磨:“天外飛石……是有那么個東西,還是當年在北疆的時候,有人為了巴結我,特意獻上的。還剩多少個?” 侍從:“三十個?!?/br> 郡公一擺手:“那就都給他!他還有別的要求沒有?只要不出格,就都準了?!?/br> 侍從為難:“這……他想出府,親自去搜集鍛造精礦,還希望大人能將李兆堂放出來,與他做個伴?!?/br> 孟凡林瞇起了眼睛。 他哪能猜不出祁重之心里的小九九,出去挖礦是假,想伺機逃跑才是真。 他意味深長揚起個笑容,偏頭親了懷中人一口,漫不經心道:“可以,但他腿腳不便,出去的時候,派一隊人馬跟著他,還有,隨身攜帶泰阿斷劍太危險,免得被有心人覬覦,還是留存在我這里比較好。至于李兆堂嘛……” “放出來吧,同樣關在后院,但別讓他們交從過密?!?/br> 第40章 第三十八章 祁重之拒絕了馬車接送,堅持自己拄拐而行。 他們一眾很顯眼,前面是個腿腳有毛病的貴公子,后面跟著一幫郡公府的打手,走到哪里,行人無不紛紛讓道,指指點點地駐足觀看。 大街上到處張貼了北疆孽賊的通緝令,畫像上的赫戎死氣呆板,不是祁重之記憶中的模樣,他目不斜視地從前經過,停在一家包子鋪前。 “老板娘,要兩個rou餡的包子?!逼钪刂?。 “好嘞——”老板娘手腳麻利地包出兩個熱騰騰的包子,正要遞給祁重之,一看他的臉面,登時懵了,“誒,你不是之前那個……” 祁重之不置可否彎彎唇角,見老板娘目光猶疑地不斷往旁邊的墻面上瞟,他垂下眼睛,攥牢了手里的油紙,輕聲說:“您是問他嗎?我把他弄丟了?!?/br> 他在思念他。 人不等到失去,永遠不懂得珍惜。 他以前嫌棄赫戎是塊渾身豎著倒刺的冰碴子,聞起來索然無味,嚼起來更慘不忍睹,可真等這塊冰離他而去了,他才惶恐發覺,周遭烈火有多殘酷,幾乎炙烤得他皮焦rou爛。 午夜夢回時,他甚至可笑的想過,倘若他現在站在河邊往下跳,赫戎會不會突然神祇般憑空出現,一臉冷峻地撈他起來,倒提著他的腳往下抖水。 一想到這幅場景,他就莫名想笑,等笑完之后,又是一陣長久的死寂。 繞著榮陽城轉了整整一天,祁重之返回郡公府,只帶回了一枚金棕色的琥珀。 一連數日,他都是如此,沒過幾天下來,他的腿便腫得不能看了。 李兆堂慢慢揭開纏在他腿肚上的紗布,血絲相連,之前剛結起來的痂竟又被他生生揭掉了一半,不禁皺眉嘆息:“你何苦這般為難自己,你還年輕,腿會落下毛病的?!?/br> 祁重之倚在床榻邊,藥末浸入傷口,疼得他一顫,緊緊咬住了牙關:“我現如今…唔……除了這樣拖延時間,也別無他法了,如果過早養好了傷,我就要被押著去給孟凡林鑄劍,那還不如殺了我痛快?!?/br> 李兆堂忍不住疑惑:“如你所說,鑄一柄仿造的給他不也行嗎,先應付過去,保重自身最要緊。莫非真是因為祁家祖訓,所以公子才不愿輕易為外人鑄劍?” 祁重之:“我們祁家根本沒有什么不可入世的祖訓,只是想活得自在些,專心研制鑄造術,不為世人所累罷了?!?/br> 李兆堂更為不解:“那你為何——” 為何……因為郡公送來的隕石,全都還在未經打磨的狀態,三十個,與赫戎當初所述分毫不差。種種證據呈現眼前,當年的殺父弒母之仇,兇手即便不是孟凡林本人,也絕對與他脫不了干系! 祁重之搭在床沿上的手緩緩扣緊,指節繃得泛起青白。 他低聲開口,避過了李兆堂的問題,聲音帶著nongnong的疲憊:“李先生,藥是不是熬好了?” 濃郁的中藥味充斥著整個房間,隔壁傳來咕嘟咕嘟的蒸煮動靜,李兆堂經他一提醒,“哎呀”一聲驚呼,嚯地站起身,也顧不上解惑了,急急忙忙奔向了外室。 要勞他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抗的大少爺親自為祁重之熬藥,也真是難為他了。 但沒辦法,在強權之下,所有人都身不由己,不管你是腰纏萬貫的生意人,還是享譽盛名的江湖客。 現在只等濟世峰的人來,期望能有新的轉機,不過在此之前,還出現了一檔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