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鋒_分節閱讀_12
他團的油糕個大量足,很舍得放配料,因此香味兒濃郁,單聞著就足以讓人饞出口水。 今晚上的月光很好,屋里只點了兩盞燈,關上門來有種朦朦朧朧感。赫戎的胳膊已經讓他自己包扎好了,整個人不太舒坦地窩在籠子中央,兩頰因失血而變得蒼白,愈發顯得眼睛晶亮,瞧著倒是更凌厲了幾分,他眼珠轉動,涼颼颼的目光剮過祁重之油汪汪的嘴,很想把那兩瓣剁下來喂狗。 “咱們都是聰明人,就不拐彎抹角了,我問你幾個事兒,你照實了說,我就不為難你?!?/br> 赫戎冷哼,不想搭理他的屁話。 祁重之不甚在意:“虎落平陽,你也沒有別的選擇。我費了那么大的周章抓你,卻遲遲沒有下殺手,你不想聽聽其中原因嗎?” 那三十個熊膽太不好消化,吃得赫戎現在都心氣郁結。這話恰好戳到了他的痛處,許久,他極輕微地一抬下頜,示意祁重之說下去。 祁重之笑了笑,明明籠子里那位才是階下囚,但對方的態度,仿佛他才是處于下位的那個。 “第一個問題,你在北疆究竟犯了什么事?” 赫戎:“殺人?!?/br> “什么人?” “國師?!?/br> 祁重之噎了一下,這倒是真沒料到:“……自己親爹都殺,果然禽獸不如?!?/br> 北疆族民篤信神鬼,大國師在部落間可是比國君還有威望的存在。他現在知道為什么赫戎要叛逃北疆,千辛萬苦躲藏進中原,還專門往深山老林里鉆了。 赫戎無動于衷:“還有嗎?” “有,”詫異完了,祁重之端著空盤子起身,重新從鍋里撈了五個油糕,放到籠子外剛夠赫戎能碰到的距離,逗狗一樣逗他:“這第二個問題,回答完了你就可以吃?!?/br> 赫戎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不善。 祁重之:“為什么要殺他?” 這問題其實有些超綱,他是臨時起意問的,因為覺得赫戎不像是會做這種自斷前程的傻事的人。 赫戎重新恢復到之前緘默不語的狀態,眼皮漠然垂低下去,聾了一樣對他不理不睬。不知道是因為祁重之給他的難堪,還是因為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祁重之等了一會兒不見下文,莫名覺得他這種士可殺不可辱的模樣很有趣,眼神肆無忌憚把他從頭到腳打量過去,舌尖慢慢舔過一側虎牙,譏笑道: “你現在跟個娘們兒一樣?!?/br> 第10章 第八章 赫戎唰地貼近籠門,猛然把胳膊伸出去抓他,祁重之早有防備地后撤一步,抓了個空的赫戎反手拍落碗里的油糕,端起碗向地面狠狠擲去。 碗應聲變得四分五裂,他毫不猶豫抓攥起一把碎瓷片。 祁重之大呼不妙,蹦起來沖向屏風后面。 與此同時,赫戎手中碎片化作暗器,攜破空風聲倏然射向他的方位—— 幾片碎瓷割透屏風,齊刷刷沖著他的腦門而去,祁重之急忙扯過手邊桌布,單臂拽著邊角猛力一旋,將兜頭罩來的“暗器”通通卷了進去。 屏風上映出赫戎脫力癱坐下去的身影,粗重喘息呼哧呼哧傳進耳中,看來扔這么幾個小碎片,也是把他累得不輕。 “嘿呦…何必呢,這么不經逗?!逼钪刂滔伦啦紘K嘖搖頭,心疼地去摸四分五裂的屏風,“我這塊屏風,賣了你也賠不起?!?/br> 赫戎沒再繼續反擊,大約一是精疲力竭,二是手邊僅剩的油糕威力欠佳,算不上一件能用的兵器,沒法把他的腦袋給砸出大坑來。 祁重之見好就收,不打算把他逼得太急。 他吹滅兩盞小燈,屋里陷入不見五指的黑暗,反而更凸顯出那廂久久不能平息的紊亂粗喘。 鐵石心腸的祁重之權當配樂,脫鞋上炕一氣呵成,把被子往頭上一蒙,心安理得睡起了大覺。 豎日大早,他打著哈欠披衣起身,踢拉著步子出來洗漱,眼睛下意識往籠子那兒瞥了一眼,就定住了—— 地上本該散落著五個油糕,如今少了兩個。 再看倚著欄桿閉目養神的赫戎,面容一如往常兇神惡煞,只是嘴角沾了粒小小的芝麻。 祁重之眉毛一揚。 他好心情地沒點破,裝沒事兒人一樣,輕手輕腳掃走了剩下的三個。 一連幾日都是如此,只要祁重之把飯菜放在籠子外面,守著他的時候,赫戎便跟瞎子一樣置若罔聞,一到半夜三更,聽著祁重之睡熟了,他才做賊一樣開始狼吞虎咽。 祁重之對此啼笑皆非,覺得他可恨之余,倒也有兩分平常人的可愛之處。 然而可愛歸可愛,他一天一頓地養著赫戎,可不是為了拿來當寵物觀賞的。 之前幾天是時候沒到,現在,時候到了。 狹窄的一方鐵籠里,赫戎抱住腦袋,面孔扭曲地掙扎翻滾,身體不停撞向左右欄桿,發出令人心顫的“咚咚”悶響。 他陷入了某種不明緣由的癲狂,額頭青筋暴起,死咬著牙關不吭聲,看起來痛苦異常。 祁重之平靜地坐在他對面,手里把玩著一個小藥瓶,耐心十足的模樣。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久到從籠子里傳出的悶響漸漸低弱,在赫戎終于受不了地慘叫出聲后,祁重之適時拔開木塞,把藥瓶放在地面,恰好在赫戎努力伸手,卻無論如何夠不到的地方。 瓶子里放著熊膽制成的藥,赫戎身上的毒發作了。 他想喝血,想得要命。 “五年前的溯城之戰,你們手中更換的兵器,鑄造方法是從何而來?” 祁重之一遍遍重復著問題,赫戎頭痛欲裂,耳朵里嗡嗡作響:“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