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節
眾人等了好一會兒,方才瞧見來了三人進了門來,那打頭走著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少年郎,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好奇的四處看著,在他的左邊,是嚴二郎,生了一臉的痘痘;右邊站著一個圓滾滾的少年,一臉稚氣,眼珠子咕嚕嚕的亂轉。 沒有人自報家門。 第369章 舊事 彩蝶夫人十分的敬業,敬了一杯酒,便讓人拿出了一把古琴,開始撫琴唱曲兒了。 趙本洪本就是陪宋堯來散心的,于樂理之上,也只是興趣泛泛而已;他出身商賈之家,端是會察言觀色,只把那不認識的兩人來瞧。 嚴家屬于后族一派,嚴家這一脈嫡出的公子哥兒,有兩個,分別是嚴二郎嚴松,同嚴三郎嚴覺。嚴覺小小年紀花花腸子一堆不說,貪心又狠厲,不是個場面人。 倒是嚴松是個撐得起臉面的人物,當然了,趙本洪看著那痘痘,撐得起一張丑臉。 三人行,嚴松一不站中間,二不站直遛了,說明了什么?說明與他同行的人,比他的來頭大。 趙本洪看著盤子里的rou,用余光瞟著三人,只見那嚴松站起身來,先是給離他遠一些的那個圓滾滾的少年倒了茶,方才又把茶壺換了酒壺,給中間的高個少年倒了酒。 這就有意思了。 皇后無子,坊間傳聞她有意扶持三皇子,三皇子長子姜和今年大約十三四的樣子,倒是同眼前這個圓滾滾對得上;至于另外一個,不是皇族,便應該是太后的侄兒。畢竟除了這兩家,趙本洪想不出來,還有什么人需要嚴松這么伏低做小的對待了。 “哥哥怎么給我夾了這么些rou?”趙本洪想明白了,這才聚焦到自己面前的盤子上,好家伙,堆得滿滿的rou,烤好的羊排rou香同辛香料巧妙的結合在一起,讓人忍不住食指大動。 宋堯在桌子底下踢了趙本洪一腳,示意他小聲一些,倒是沒有接話。 趙本洪砸吧了下嘴,夾了一片rou放進了嘴里,這rou怕不是用糖和醋燒的吧?要不怎么又甜又酸呢!太他娘的羨慕蕭呦了! 宋堯沒有再看趙本洪,而是跟著彩蝶夫人的曲子,打起拍子來。 時間過得飛快,很快便夜深了,等趙本洪回過神來的時候,卻是發現了這彩蝶夫人的確是有過人之處,他們十個不認識的大男人同一個美麗女人坐在一團飲宴,竟然沒有鬧出什么爭風吃醋,亦或者是大眼瞪小眼的宮斗場景來。 簡直就是一個端水大師!十碗水都短得平平的。 “哥哥,走了,歇了。咱們三住在一個小院子里,我特意著人安排好了?!壁w本洪說著,拽了一把茍易為。 茍易為翻了個白眼兒,抬頭看了看月亮,莫名有些神傷,他在趙本洪眼淚,那大概是透明人吧!莫名的有一種去集市買菜,捎帶了幾根小蔥的感覺! “宋公子請留步,這邊說話?!?/br> 趙本洪一愣,就瞧見一位梳著雙丫髻的小丫鬟走了過來。 宋堯遲疑了片刻,“有何事?” 小丫鬟笑了笑,“適才我們夫人奏的那首半殘秋蟬曲,只有公子絲毫沒有意外之色,反而能夠跟著和出來,意猶未盡,欲言又止,想來知曉另外半闕?!?/br> “知音難覓,我們夫人懇請公子一敘,替娘子補齊曲譜。我們娘子發誓,未經過公子同意,絕不會擅自將學來的曲譜再教第二人?!?/br> “奴知曉今日來的諸位公子,都不缺錢財。公子若是愿意割愛,那日后我們夫人的花宴,您可隨意來?!?/br> 宋堯笑了笑,“左右不過是一個殘曲罷了,我也是偶然得知,夫人琴技高超,這么好聽的曲子,不應該明珠蒙塵,給夫人方是它最好的歸屬?!?/br> “夫人想教給別人也無妨,我倒是希望,越多人聽到越好,那譜曲的人,定也是這般想的吧?!?/br> 女婢一愣,贊賞道,“公子雅量。這邊請?!?/br> 趙本洪一瞧,頓時急了眼,這宋堯一去,不是小羊羔入了虎口,唐僧入了盤絲洞,rou包子打狗有去無回么? “蕭呦蕭呦!”趙本洪心酸的喊道。 “阿堯快去,別理阿缺,他就是嫉妒你!”茍易中說著,對著宋堯擠眉弄眼的,拽著趙本洪就走了。 趙本洪著急的揮了揮手,又看了看四周,其他人都沒走,一個個的神色不明的看著這邊。 忠勤伯府的楊綽瞧見了,哼哼的就走了過來,“趙本洪,你這張小白臉也不起作用了,還是我們彩蝶夫人厲害,一眼就瞧出你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吶。便宜宋堯了,只不過這軟腳蝦,也不知道敢去不敢去?!?/br> 他言語輕佻,宋堯頓時不悅了起來,“我們阿缺生得好,不像某些人,竟像是被鬼一腳踹進了輪回道,臉著地投胎一樣,不中看也不中用?!?/br> “阿缺你先回去,我去去就來?!?/br> 趙本洪還想說話,被茍易為給拽住了。 他們年輕氣盛的,縱使宋堯再穩重,那也不過是個少年郎,哪里受得了人激,再說了,他擅琴,如今遇到了彩蝶夫人這種個中高手,恨不得立馬過去切磋一二,這等高雅之事,哪里就有想象中那般齷齪了。 趙本洪瞧著宋堯遠去的背影,甩開了茍易為的胳膊,其他的人早都走了。 “你拽著我做什么?那妖精……” 茍易為無語的盯著趙本洪看,看得他心虛起來,“阿堯是掛在你褲腰帶上的奶娃娃么?你可管得夠多的,再說了,一親芳澤又怎么了?這是雅事雅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宋堯的媳婦兒呢!” “你雖然生得好看,但也不要女里女氣的,兄弟得此美事,你得啪啪啪的鼓掌,替他鎖好門拉好簾子,知否?” 趙本洪有些垂頭喪氣,“小爺要回去睡了!” 趙本洪在床榻上輾轉反側了一個晚上,聽到院子里有響動,立馬從床榻上爬了起來,一開門,大失所望,“怎么是你???這都什么時辰了,你還不睡?” 茍易為搓了搓手,“我起夜呢!你選什么破地方,這恭桶花里胡哨不說,還放了我最不喜歡的桂花兒……所以我去了之前我們用晚宴的那個院子?!?/br> 趙本洪毫不在意的哦了一聲,轉身就要進屋。 “阿缺……” 趙本洪回過頭來,打了個呵欠,“怎么了?” 茍易為搖了搖頭,“沒什么。早點睡吧,阿堯怕是已經睡了呢?!?/br> 趙本洪心中一梗,啪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第370章 大膽假設 趙掌柜的捂住了頭,顯然后面的事情,他每回憶一次,都像刀割一般。 “我實在太困了,迷迷瞪瞪的睡了一會兒,再醒來的時候,天微微亮。我去了宋堯的房間,見沒有人回來過,便沖去了彩蝶夫人的院子?!?/br> “臨到門口,又有些害怕起來。還是那個女婢,領著我去敲了門,說彩蝶夫人每天天不亮就要起身梳妝,絕對不讓人瞧見自己邋遢的樣子,可今日不知怎地還沒有起?!?/br> “她拍了很久的門,都沒有人開。我推過,確定是里頭拴上了。我們兩個鬧的動靜大,后來……后來是劉來過來一腳把門踹開的,只有他會功夫?!?/br> “我進去的時候,宋堯趴在桌邊一動不動的,我把他叫醒了,才發現彩蝶夫人已經死在床榻上了。然后楊綽去報了官,叫了開封府的人來?!?/br> “開封府的仵作驗看了一番,說彩蝶夫人是被人勒死的,兇器是宋堯的腰帶,宋堯滿身酒氣,應該是喝醉了。因為門窗都關著,只有宋堯一個人有殺人的可能性,便把他抓走了?!?/br> “其他的人。劉歸同劉來花得要命,那天晚上回去院子里后,又拉了楊綽一道兒,拽了幾個女婢,一道兒飲酒作樂到天明?!?/br> “我叔父沒有在別院里住,早早的便走了;嚴松三人,同我們一樣,宴會上飲多了酒,便回去歇了,直到開封府的人來了,才把他們從床榻上叫起來?!?/br> “因為從明面上看,證據確鑿,所以很快這個案子便塵埃落定了。我回去求我阿爹,到處拿著銀錢去疏通,可到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就是想送錢,都找不到門路?!?/br> “茍夫子去看阿堯的那個晚上,我其實也去了。我說哥哥,哥哥,我給你翻案??!可是哥哥……可是阿堯他沒有等到?!?/br> 趙掌柜說著,又撿起之前謝景衣扔給他的那方帕子擦了擦眼淚,“怎么著,看出誰是兇手了么?” 謝景衣無語的拍了一下棺材蓋兒,“你想什么呢,我又不是三大王轉世!就這么隨便聽聽,還能聽出一個陳年舊案的兇手是誰了?” 趙掌柜抹了把鼻涕,“你別逗我了,你可是九天玄女,蓬萊金仙,快些說你聽出了什么問題!” 謝景衣摸了摸下巴,“沒有想到,趙掌柜你也有那么傻缺的時候。拋開密室這個點先不提,因為光是三大王洗冤錄里,就提過好些種造成密室假象的方法?!?/br> “雖然這個本子如今已經被禁了,只有做推官的能看,但那日去的,不是有錢的,便是有權的,誰還沒有讀過這個?兇手未必不會?!?/br> 趙掌柜的神色一肅,苦笑道,“我身在山中,自然是看不到全貌?!?/br> “還是那句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br> “一號疑兇,蕭呦后來嫁的那個吳成雄;你可能要說他當日沒有去,但是你忘記了么?他家是開琴行的,彩蝶夫人好琴。這個中關聯,可能遠比你想的密切?!?/br> “二號疑兇,你的好兄弟茍易為?!?/br> 趙掌柜的立馬搖了搖頭,“易為不會的!我們三個一起長大的?!?/br> 謝景衣哼了一聲,“茍易為為何不會?在他父親嘴里,宋堯才是狀元人選,而他是個吊車尾,心生嫉恨,不是不可能;再則,當天夜里,你撞見他出門歸來,他欲言又止,明顯有什么想對你說的話,沒有說。他去出恭了么?我看不一定?!?/br> “茍易為后來怪他父親,說明他深知宋堯的想法,一定要清清白白的;那為什么,在你帶著大筆的銀錢,去求爺爺告奶奶的時候,茍易為不勸茍善中?” “三號疑兇劉來,他會功夫,比別的人更加容易勒死人,然后造成密室的假象。而且這人也是花中老手,未必不會夜里去偷香。所謂的不在場證明,也是沒有用的,習武之人,出個恭的時間,就能完成這一切了?!?/br> “四號疑兇。嗯,嚴松三人的證詞明顯有問題。你忘記之前你說的一個細節了么?那個圓滾滾的小胖子,年紀尚小,因此嚴松先給他倒了茶。注意,倒的是茶,不是酒。那么三個人喝多了,不省人事的話,可就站不住腳了。好端端的,為何要撒謊?” 聽完謝景衣說的話,趙掌柜有些頹唐,“你這么說,跟沒說一樣,全都可能是兇手!” 謝景衣輕笑出聲,“當然不是跟沒說一樣。我能想到的問題,為何當年開封府想不到,開封府從上到下都是傻蛋嗎?” 趙掌柜的一愣。 謝景衣又說道,“現在我問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彩蝶夫人死的時候,可同人有過肌膚之親?” “??!”趙掌柜的老臉一紅,現在的小娘子,真是一個比一個老成,“有,開封府因此認定是阿堯……” “宋堯被發現的時候,是趴在桌邊的,他當時穿的是什么衣服?我的意思是,穿外袍了么?整齊否?還是穿的中衣?” 趙掌柜的果斷的回答道,“衣著整齊,只少了腰帶?!?/br> 謝景衣點了點頭,“那么他的身邊,可有琴?可有新寫的那半闕秋蟬歌?” “呃……這個……我當時沒有注意看?!?/br> 謝景衣鄙視的看了趙掌柜一眼,心中倒是理解,他那會兒,大概滿心滿眼都是宋堯了,那里還看得到別的。 “這個問題很關鍵,你仔細的回想一下。你進去屋子里的時候,有沒有聞到什么特別的味道?你推了宋堯,宋堯的衣衫是潤的,還是干的?” 顯然從來沒有人問過趙掌柜這個問題。 他沉思了許久,方才說道,“很香,但夫人娘子的閨房,都很香,我那會兒,還沒有學香,也沒有賣各種香味的紙,并沒有辦法分辨出到底是什么味道?!?/br> “衣衫是潤的,我推宋堯推了很久,他醒來的時候,還迷迷瞪瞪的。我一時半會兒的沒有注意到彩蝶夫人,還對他說了一句,哥哥你的衣服都濕了,快換了去,別著涼了?!?/br> “后來是女婢尖叫,我才看彩蝶夫人的。他一身酒氣的,應該酒灑了……” 趙掌柜的說著,愣住了。 第371章 隱藏的疑點 你是說,有人先將阿堯弄暈了,解下了他的腰帶,勒死了彩蝶夫人,然后在他的身上澆了酒,裝作是他醉酒之后,一時失手殺人?可那人為什么要這么做?” 趙掌柜的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經謝景衣一提醒,立馬想明白了事情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