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節
謝景衣瞇了瞇眼睛,“昨兒個,我去拜訪劉齊氏的時候,我其實根本就不知道,劉齊氏夫君恰好是吳五虎手下的妻子?!?/br> 李杏皺了皺眉頭,進京城之后。她去了吳將軍府救治吳五虎,謝景衣單獨一個人去尋了劉齊氏。 “嗯,我那會兒還沒有問吳鐵牛,你上哪里知道。那你為何會去尋她?我想起來了,咱們在鬼街遇見過她!”關慧知巴掌一拍,想起了那夜之事。 謝景衣贊賞的看了她一眼,“沒錯,所以她管我叫棺材鋪的小娘子。我是因為那慶春糕的香味,才去尋她的?!?/br> “白天的時候,趙掌柜的說過,仵作看了,玄歌是因為吃了帶有砒霜的慶春糕,方才毒發身亡的。慶春糕為了色澤好看,為了有百花爭春之感,混合了很多種花香,十分的甜膩?!?/br> “我在鬼街遇到劉齊氏的時候,當下就覺得有些古怪。正常人一連死了兩任夫君,應該十分的哀痛??墒莿R氏雖然口中嗚咽,眼中并無悲慟之色,她還有心情,同我一個第二次見面的人寒暄?!?/br> “當時她是怎么說來著,說她的夫君染了病,幾日人就沒有了。我進城之時,突然想起了這事。還是那句話,大膽假設,小心求證?!?/br> “我去了棺材鋪子,掌柜的又同我說了有趣的事情。他說第二次給她家送棺材的時候,鋪子里的伙計,都不太樂意去,因為死者死狀可怖,像是得了什么疫癥一樣?!?/br> “掌柜的稱呼劉齊氏為禁軍娘子。從那一刻起,我便開始懷疑劉齊氏了,雖然當時我依舊不知道,劉齊氏的夫君乃是吳五虎的手下?!?/br> “我去了劉家之后,便肯定了她是兇手。嗯,怎么說呢,我提到了玄歌的名字,她便像是被踩中的機關一樣,噼里啪啦的,像是竹筒倒豆子一樣,十分流暢的把今日堂上說的那些話,給說了一遍?!?/br> 關慧知一聽,立馬揮舞了雙手,“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定是她心虛,怕查到她這里來,一早便練習好了說辭,背得滾瓜爛熟的,好給自己脫罪!” 謝景衣點了點頭,“她說她開的什么鋪子?” “米糧鋪子?!标P慧知立馬說道。 “慶春糕用什么做的?” 關慧知一愣,“是米糕加花汁,不是什么新鮮玩意兒,但長得好看?!?/br> 謝景衣并未展開來說,那么多偶然全撞在了一起,便可能是必然。 “她說的話,也很矛盾。她說自己同第一任夫君,乃是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即便夫君背叛,依舊顧念情分,維護他的名聲?!?/br> “可嘴里這么說,行動上卻很矛盾,她連百日都沒有出,便又立馬改嫁了。她有產業,不靠娘家也硬氣,衣食無憂,不靠夫婿也能活得很好?!?/br> “因為玄歌她栽了一次跟頭,自己個也說了,要找一個不尋花問柳的,為何急吼吼的又嫁給一個玄歌的裙下之臣?” “她青梅竹馬的夫君病重,難不成沒有請過醫?只要郎中一瞧,是不是臟病,便一清二楚,她言辭之中,卻只想羞辱玄歌,對這些事情絕口不提?!?/br> “是以,我大膽的推測,齊氏對第一任夫君又愛又恨,畢竟年幼之時一道兒長大,就算是沒有了夫妻之愛,那也有親人之情。李郎君是什么人,沒有人比齊氏更清楚?!?/br> “自然他中了蠱之后,有多反常,也沒有人比齊氏更清楚。她心中存疑,多番打聽,認定了是玄歌害死了她的夫君。第二坨屎,她不是不慎踩到的,而是故意踩到的?!?/br> 謝景衣說著,看向了李杏,“你也說了,這個蠱術,能維持挺長的時間,只要不見血,并不會那么快就蠱毒發作??蓜⒈L使,成親短短時日,便發病死了?!?/br> “他應該是玄歌的???。齊氏應該本來是想通過他來用慶春糕,殺死玄歌的??蓜⒈L使死得實在是太快了?!?/br> 關慧知嘆了口氣,“我五哥真是太倒霉了?!?/br> 謝景衣點了點頭,“可不是!無妄之災罷了?!?/br> 她想著,撩起簾子看了看馬車之外,這樣想來,上輩子吳五虎更冤,沒有李杏,一時半會兒也沒有找到會解蠱毒的人。 枉費他一身本事,竟然死在了這種的地方,簡直是英雄落淚。 她想著,笑道,“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你五哥已經倒霉到底了,說不定接下來全是好事,去邊疆大展拳腳,還能抱得美人歸呢!” 關慧知一愣,隨即哈哈的笑了起來,“他還抱得美人歸呢!他在青歌坊,叫人家花魁娘子彈了一夜琴,把手都彈腫了,如此不解風情,怕不是要成滿京城的笑話了!” 謝景衣眨了眨眼睛,“那你就想差了,我倒是覺得,這事兒要是傳下去,想嫁你五哥的小娘子,要排隊!坐懷不亂柳下惠!” 李杏回過神來,有些擔憂的插嘴道,“你既然知曉了兇手就是劉齊氏,那么要不要告訴開封府?雖然那玄歌可惡,但是殺人兇手也不能說就是無辜……萬一她跑了呢?” 謝景衣搖了搖頭,“那可不行,若是我說了,黃青天怕不是要記恨我,擔憂我搶他飯碗了。我都能夠想到的事情,他一個開封府尹會想不到,你且放心,黃府尹是有真本事的人?!?/br> “只不過,咱們平頭百姓,推理就行了。他不行,他是官,要依照大陳律辦事,得找到切實的證據,方才能夠抓人?!?/br> “不管是劉齊氏同慶春糕的關系也好,還是砒霜的來路也罷,亦或者是她嫁給劉兵長使是故意的還是無意也好,黃府尹保證一會兒功夫,就能夠查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br> “等明日太陽東升,你睜開眼睛,怕不是茶樓里的故事,就要換新的了?!?/br> 第305章 阿衣回家 “更何況,他還得差明白,玄歌的蠱術是哪里來的,她幕后的貴人又是誰?” 謝景衣輕描淡寫的說著,雖然她心中有推測,但證據太少,這事兒并非在她的任務范圍之內,她也就不插手了。 畢竟事必躬親諸葛丞相,可不是每一個人,都想當的。 若不是因為牽扯到吳五虎,她才不會管這閑事。 說話間,馬車陡然停了下來,謝景衣同李杏一晃,朝前沖去,眼見著就要跌下馬車,關慧知一個高抬腿將二人又攔了回去。 她心中大惱,抽出腰間的馬鞭,怒吼道,“哪里來的狗東西,敢擋姑奶奶的道?!?/br> 關慧知說著,扯開了簾子,跳下去就要理論。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可真是好大的口氣?!瘪R車外傳來一陣冷冷的女聲。 “阿衣,下車回家了?!?/br> 謝景衣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頓時一愣,柴祐琛一直以來,都對她平等相待,喜歡叫她謝三,只是偶爾矯情之時,亦或是要在翟氏面前裝乖巧時,方才會叫三囡。 至于阿衣,那是官家上輩子常叫的。 今日好生生的,怎么還攔起馬車叫起阿衣了。 她想著,撩開簾子,跳了下去。 關慧知一瞧,推了她一把,“嘿,你下來做什么?沒得看人家母子攜美人夜游東京,可真是美滋滋呢!對吧,柴二郎!這是我家馬車,你叫什么阿衣?!?/br> 她說著,挑了挑眉,看向了柴祐琛的母親,“柴夫人是吧,就算您是長公主,也沒有道理,胡亂殺出來,攔我家馬車吧?我雖然不金貴,但也是個好生生的小娘子,萬一摔斷了胳膊,摔斷了腿,嫁不出了?那可如何是好?” “到時候,是你兒子娶我,還是你娶我?” 柴夫人臉色越發的冷峻,她氣勢洶洶的看了看身邊的嬤嬤,“這個是哪家的?” 那嬤嬤笑道,“是關家的,關大娘子,她外家乃是吳將軍府?!?/br> 柴夫人冷笑出聲,“難怪如此粗鄙。逸天,天色不早了,你送宴燕回去吧?!?/br> 柴祐琛沒有理會她,走到了謝景衣跟前,揉了揉她的頭,“阿衣,走了,回家了?!?/br> 關慧知一把扯住了柴祐琛的胳膊,“怎么回事,你說清楚了,可別逗了,你同別人夜游,轉頭接阿衣回家,別以為你功夫好,我就不敢打你?!?/br> “我告訴你,姓柴的,你要是敢對不起謝老三……” 柴祐琛看關慧知的眼神柔和了幾分,“沒有夜游,不認識,我剛從你家出來。你平日都騎馬,若是坐馬車,定是帶了阿衣,準備跟上你們的,不想他們攔車了?!?/br> 關慧知這才松手,“我五哥醒了么?” 柴祐琛搖了搖頭,深深的看了關慧知一眼,“沒有,不過一直喊你回去?!?/br> 關慧知一愣,看向了謝景衣。 謝景衣笑了笑,“你快回去吧,順路送李杏,咱們改日再聚?!?/br> 關慧知點了點頭,“那你小心些,有人敢欺負你,你可別怕。某些人看碟下菜,擺架子耍威風,可我關慧知不會,管他是誰,敢欺負老子的人,老子就打死她!” 她說著,哼了一聲,沉著臉說道,“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諸位還攔在我馬車前作甚?可聽到,我有急事,再不讓路,休怪我直接甩鞭子了?!?/br> 柴夫人何時見過如此目中無人之人,“關大娘子好大口氣!” 關慧知冷笑出聲,“我有理我有何懼?過來過往的人都瞧見了,剛才我的馬車差點兒就翻了,我萬一摔死了,找誰說理去?我一沒罵人二沒打人的,便是御史在此,都得夸我一句好脾氣?!?/br> 她說著,瞪了柴夫人身邊,那個叫宴燕的小娘子。 雖然她相信柴二沒有說謊,但是柴夫人那句送宴硯回家,不就是故意膈應謝景衣么?簡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柴夫人皺了皺眉頭,抬了抬手,長公主府的家丁,立馬散到了兩邊。 關慧知看向了謝景衣,謝景衣笑著點了點頭,她又不放心的叮囑道,“那我先回了,柴二,明兒個一早我就來看謝三,她要是掉了一根頭發,我跟你沒完!” 她說著,坐在馬車前,甩了甩馬鞭,那馬車像是一支離弦的箭一般,飛奔而去。 圍觀的人見雙方都十分的兇猛不說,還非富即貴的,都悄無聲息的散了開去,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張望著看熱鬧。 “謝三娘子是吧?有沒有興趣,同我一道兒喝杯茶?!?/br> 謝景衣對著柴夫人行了個禮,笑道,“今日天色已晚,改日謝三請夫人喝茶?!?/br> 柴祐琛面無表情的樣子,應該是像了他母親。 柴夫人微微蹙眉,“不是說,書香門第出來的小娘子,都十分的守規矩,怎么這么晚了,還在街上游蕩?!?/br> 謝景衣笑了笑,“嗯,在遇見夫人之前,我正在馬車上,比不得夫人高雅,夜游東京?!?/br> “早就聽聞你伶牙俐齒,今日一見,果然不好相與。逸天……” 柴祐琛對著柴夫人拱了拱手,“母親,有些話我只說一遍。阿衣什么都好,不好的都是別人。我是你的兒子,我會怎么做人,怎么做事,您最清楚。這里是東京城的大街上,母親不顧及自己的體面,也要顧及兄長的體面?!?/br> 柴夫人聽到長子的名字,臉色一白,又看了看四周,不言語了。 他說完,將自己的披風取了下來,系在了謝景衣身上。 柴貴立馬撩開一旁的馬車簾子,柴祐琛扶著謝景衣上了馬車,隨即也跟著上去。 謝景衣有些無語的扯開了披風,“已經天熱了,你作甚還披披風?” 柴祐琛摸了摸謝景衣的頭,“對不起……” 謝景衣笑了出聲,“謝景衣都是好的?不好的都是別人?柴御史,你這屁股可夠歪的??!正直呢!不用說對不起,我哪里懼過這些?!?/br> 難堪的不是她,是身為柴夫人親子的柴祐琛罷了。 母親但凡心中有一點點這個兒子,便不會在大街上如此了。 她一點都不難過,因為柴夫人于她而言,就是一個不熟的陌生人,可她為柴祐琛難過。 柴祐琛輕輕的嗯了一聲,“只為謝三歪?!?/br> 第306章 柴丞相雙殺 謝景衣聽著,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 柴祐琛喜歡聽她的笑聲,說像風鈴什么的,太過含蓄,說像洪鐘什么的,又太過奔放;雖然既沒有笑到百花盛開,也沒有什么春風拂面。 只是讓人無所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