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且聽一曲將軍令 完結+番外_第97章
玠者,大圭也。 按,天子之鎮圭,諸侯之命圭也。圭六尺二寸謂之玠?!对娊?爾雅》 太保承玠圭?!稌?顧命》 在周文帝的心里,身有殘疾的七皇子李天玠是命中注定會被分出去的藩王。但也因為這樣,他能更好地照顧、疼愛這個七兒子。同一件事,四兒子李天琰做起來是喜怒無常,那么七兒子李天玠就是真性情、不與他這個父皇見外。 所以,論恩寵,李天玠可能比不上太子、五皇子李天琪、九皇子李天瑯;論重用,李天玠可能比不上大皇子李天璜、四皇子李天琰、八皇子李天瑾;但論信重,諸皇子之中能使周文帝最為相信的就只有這位七皇子。 張旭何在?周文帝一家子打完招呼后,就轉頭喚起大臣。 臣在?,F任禮部尚書,也就是賈斂的表伯和長兄賈赦的岳父──張旭畢恭畢敬的出列。 ……周文帝頓了一頓,才問:上將軍的后事安排得如何? 這話一出,就連站在周文帝身后,心不在焉的賈斂都回過神來,雙目緊緊地盯著張旭。 回皇上,臣已經按本朝最高規格,安排人手至上將軍府幫忙籌辦。且臣等亦已經準備好謚號,只待皇上下旨。張旭垂下眼簾,沒有留意自家表侄子居然與戴并排,一起站在最接近周文帝的位置。 張愛卿辦事,朕放心。只是謚號此事,宜早不宜遲,張愛卿且說說都準備好哪些謚號。盡管東廠番子四處尋找冰塊冷凍牛金的軀體,但即使是周文帝下令急行軍,回到京城時,牛金的尸首早已經出現了尸斑,開始腐爛,實在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是。張旭微微遲疑后,就抬手回道:臣并幾位大學士與左右侍郎一起商討出適合為上將軍謚號的一共五字。要死,大伙兒一起死。 分別是桓、平、莊、靖、勇。旁邊的幾個皇子早就知道禮部商議好出來的謚號了,他們不約而同地打量著周文帝的反應。 一聽到這五個字,周文帝立時就變了臉色,臉色陰沉,一陣山雨欲來之色。身后的賈斂更是握緊拳頭,指甲入rou,滲出鮮紅的血。 他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哦?張卿不妨解釋一下吧!連愛卿也不叫了。 張旭心里暗暗叫苦,臉上仍是一派公事公辦的樣子。 回皇上,辟屠服遠曰桓,辟土兼國曰桓。賈斂聽得明白,這不單是在說牛金攻城略地有功,還暗示他性情兇暴。 治而無眚曰平,執事有制曰平,布綱治紀曰平。眚是過失的意思,從這里看這幾個解釋雖然都只是說牛金沒有什么過失,還不算是太壞的謚號。 賈斂閉上雙眼,掩去狂怒之色。 他雖然把精力主要放在習武、行軍打仗方面,但王翊對他的教育還是捉得很緊的,而且他自己也曾經幻想過自己將來會得什么的謚號。所以,他清楚知道平除了張旭所指的那三個意思外,還有一個意思──惠無內德為平! 這條可是非常嚴厲的指控!意思就是說,牛金根本不配得謚,可是又拗不過皇帝,于是這些文官們就玩了一個文字游戲。 不知道賈斂已經處于暴怒狀態之中的張旭卻察覺到周文帝的陰沉的視線,深恨那幾個把自己推出來的大學士,但仍然得繼續說下去:威而不猛曰莊,嚴敬臨民曰莊。同時,真心大度曰莊,執德不矜曰莊,德盛禮恭曰莊。這個好了,明罷著是諷刺牛金心胸狹窄、驕矜自大、無德無禮了! 下面的這兩個字是臣結合上將軍為人而想出來的。張旭眼見周文帝臉色越發深沉,他機靈地把自己摘了出來,說話飛快的道:綱紀肅布曰靖,厚德安貞曰靖。 勝敵壯志曰勇,率義死國曰勇,奮身為義曰勇。非常符合牛金的死法。 請皇上決斷!飛快說完最后一個勇字意思后,張旭立即打躬作揖,連額頭間滑落的冷汗也不敢拭去。 斂兒,你看這五字如何?周文帝的臉色勉強和緩了一下,他現在記起這張旭是賈斂的親戚了。 嗤!賈斂毫不客氣的道:除了最后兩個字勉強能見人外,前面那三個…… 他盯住站在百官最前列的那五位殿閣大學士,一字一句的道:都?是?狗?屁! 此言一出,百官盡是嘩然。 不同于武官的幸災樂禍,就差拍案叫絕,賈斂說得太放肆,太光明正大,太不把文官放在眼里了,就是忍功最為深厚的文官之首──保和殿大學士景泰也不免變了一下臉色。 有不少御史言官可是這幾位大學士的支持者,他們自覺受辱,立馬就出列,疾言厲色的道:皇上!這榮國公次子居然敢在大庭廣眾之下侮辱朝庭重臣,著實無禮!理應革去軍職、杖責三十!以儆效尤??! 請皇上下旨!除卻諸皇子、五位受辱的殿閣大學士,還有零零星星幾個王翊的親信外,在場的文官大半部分也俯首彎腰請周文帝發落賈斂。 賈斂卻是半點也不怕,嘴角上揚,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李天瑯見賈斂斜視自己的目光都仿佛是不屑似的,心里就氣不打一處來。他見過賈斂和那個長得一副小倌臉、最卑賤的東廠閹人相處時,神情那個溫柔、總會朗聲大笑的,偏生對著自己這個高貴的皇子就一副輕蔑的臉孔,處處跟自己過不去。當然,李天瑯是不會想每一次都是誰先挑是事端的。 他狀似好心的道:賈斂兄弟剛從戰場回來,年輕有為,立下大功。這時杖責他傳了出去像什么樣子呢?不若功過相抵便是了。他早就收到消息賈斂這次在戰場上的表現很是耀眼,要是能夠這樣抹去他的功勞就好了。 不行!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徐一敬強烈反對。 他們并不是為了小小的一句侮辱而要求杖責賈斂的。這群老狐貍每天在朝堂上針鋒相對,句句指桑罵槐,不往對方痛腳上死踩不罷休,一個個臉皮都鍛煉得如城墻般厚,又怎會為了一兩句小孩子話而大動肝火呢! 倘若今天侮辱他們的不是賈斂,就算是任何一個小小將官也好,他們都一樣會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