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這下真瞞不住了，葉昭沉吟半晌，對他道：“行啊，師兄給你講講我的故事?！?/br>
    小二將酒菜端上來，滿當當擺了一桌，又給二人將酒壺酒杯擦干凈擺上去，笑呵呵退下了。

    傅懷轉著手邊酒杯，半垂著眼皮不說話。

    葉昭見他這副樣子，“哈哈”笑著說：“子不語怪力亂神，傅大少敢相信我說的么？”

    傅懷抬眼打量他，依舊沉默，杯子靈巧地在手中打轉。

    葉昭說，他來自幾百年后的時代，還是看了師父的一本書之后才來到這里。傅懷確實是有些懷疑的。

    但他記得，以前也確確實實在一些話本野史上看見過有人一夜之間性格大變、記憶全無，有方士稱是換了心的記載。而且甚至讀到過病人狀若癲狂，口中喃喃稱自己并非此世間之人的醫案。他從前以為這大概是某種稀奇的病，如今自己遇上了……

    “信啊，我為何不信。師兄都這么坦誠了，做師弟的總不好再多疑?！?/br>
    葉昭“噗嗤”笑道：“不用勉強自己，我知道這很難接受，我也很難接受好嗎？你就把我當作原來那個葉昭看就行?！?/br>
    傅懷淡淡道：“不，你和他不一樣，這沒法混淆?！?/br>
    “隨你?！比~昭無所謂，“原來那個葉昭是不是特別討人厭??？看你們一個個對他小心翼翼的?！?/br>
    “你覺得你就不討人厭么？葉昭他起碼不會耽擱學業，也不會氣得師父要將人逐出師門?！?/br>
    葉昭說：“這不一樣，留著那家伙以后準沒好事，這你得信我，我是過來人?！?/br>
    傅懷皺眉問：“他怎么了？”

    “他……呃，總之不是什么好鳥。你就記著哪天他回來了，讓老師早點把他趕出師門去，留著絕對是個禍害?！?/br>
    他沒有提史書上記載，這位大弟子后來背叛師門，逼得自己的師父身敗名裂、后半生在窮困潦倒中病死。

    葉昭其實一直想不通，這師徒二人之間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能最終走到這個地步。

    傅懷不接話，將筷子遞給他，又將酒壺拿過來給酒杯都滿上。

    葉昭接過筷子，又等他將酒倒完，開口道：“現在能給我講講你們的事了么?！?/br>
    作者有話要說：

    【學霸與學渣】：

    薛白：今日考核，少文表現最好。

    少文：師父過獎了，全靠三位師兄襯托。

    薛白：師余也不錯。

    傅懷：師父過獎了，全靠兩位師兄襯托。

    薛白：子征尚有不足，但進步了許多。

    廖山：師父過獎了，全靠大師兄襯托。

    葉昭：……

    第10章 舊事

    “你想先聽誰?！?/br>
    “你啊?！?/br>
    傅懷將酒一口喝了：“我沒什么好說的?！?/br>
    “世家子弟前程似錦，師弟怎么就來給大夫當學徒了？”

    傅懷笑道：“世家子弟？如何看出來?！?/br>
    “不是世家弟子你整日穿得跟個大少爺似的！”

    傅懷一愣，倒是沒想到，隨后才道：“衣著習慣便是這樣，一時改不過來?！?/br>
    這話什么意思？

    只聽傅懷繼續解釋：“景安傅家，聽說過……算了，想你應該不知道?！?/br>
    葉昭窮追不舍地問：“景安傅家怎么了？你是傅家公子？”

    “曾經是，現在不是了?！彼^看向樓下，歌舞喧囂，胡姬美酒，天上人間，不由想起從前，“我和傅家早已斷絕關系?！?/br>
    葉昭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尷尬了片刻，他嘗試著轉移話題：“那那位少文……”

    “少文是他的字，他名叫陸予，比你我年長兩歲，是師父最晚收的弟子?！备祽汛鸬煤芸?，沒再看樓下的舞樂，“少文的出身不算很好，爹娘皆是王府的仆人?！?/br>
    葉昭低下頭默默夾菜，等他繼續說。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是幾個師兄弟中最勤勉的?！备祽炎笫滞腥?，右手拿著酒杯，眼神不知落在哪里，“你看，因為出身不同，有的人即便再努力，也只能做世人眼中的下三行?！?/br>
    這倒是意料之外的。哪本書上都沒有提到過“陸予”這個名字，名不見經傳，葉昭也不知他的結局如何。

    葉昭想問：那你呢，為何放著大好前途，離開高門世家。

    他沒有問出來。

    “那廖山呢？”

    傅懷說：“廖山又比少文年長一歲，家里代代務農，爹娘皆是老實的農戶，家境雖算不上富裕，但也不愁吃穿?！?/br>
    “挺好的?！比~昭答。

    “嗯，是挺好的?！备祽延挚聪蛩?，“那你知道你自己是什么人么？”

    他指了指“葉昭”這具身體。

    葉昭搖頭，這也正是他想問的。

    “你入師門最早，今年二十，與我同齡?！备祽逊畔戮票?，一字一頓，“你是個孤兒，五年前，是師父將你從死人堆里挖了出來?！?/br>
    葉昭猛然一震。

    “葉昭性子孤僻，不愛與人交往，與我們關系不怎么好。偶爾師父的話他會聽，但大多數時候是我行我素。想來是遇到師父前獨自流浪慣了，對誰都不信任?！备祽淹蝗恍α?，“所以你明白我為何能看出你和他不是同一個人了么?！?/br>
    葉昭也不由噗嗤笑出聲，確實，自己是無論如何也孤僻陰沉不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