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會什么？”

    葉昭繼續搖頭。在這幾位高手面前，他確實連個入門者都不算，哪有資格說什么會與不會。

    “我曾經同你們講過的，都忘了么？”薛白聲音低沉，隱隱壓著怒氣。

    廖山心道不好，師父平日里于學業醫道最為嚴格。就算是耽擱了吃飯睡覺，學業他們也是萬萬不敢落下的。

    眼下師父明顯是生氣了，惹得他生氣，只有壞處沒有好處。

    葉昭對醫道素來無感，偏偏對上薛白固執的盤問，心中頓時煩躁不已。

    葉昭輕哼一聲：“老師說過那么多話，我怎么可能都記得？”

    傅懷高聲道：“葉昭，你怎么同師父說話?！?/br>
    廖山也跟著道：“阿昭，還不快些認錯！”

    葉昭沒有動，他也拗上勁了。

    兩個頑固的倔脾氣對上，誰都不想先示軟。

    薛白沉聲道：“我說過，薛某收徒向來條件嚴苛。入我薛從源門下，務必戒驕戒躁，嚴謹治學，尊師重道，胸懷仁義。若有一點做不到，大可離開，薛某也不會收。你們四人都允諾過的，是也不是？”

    葉昭依舊沒有說話。

    薛白重復問他，一字一句：“是也不是？”

    葉昭干脆把眼睛閉上。

    “跪下！”

    葉昭霍然睜開眼，盯著他，忽然冷笑：“死板教條，可笑之極！”

    說罷徑自離席，奪門而出，頭也不回地離開。

    薛白瞧著他的背影，隱在寬袖下的左手又開始不住顫抖，緊抿了嘴，半晌才轉頭對他們三人道：“繼續吧?！?/br>
    葉昭在醫館后面一片不大的樹林里躺著睡覺。他初來這個地方，一時也找不到什么好去處，回房又不好意思，只能在林子待著。

    林子倒是很舒服，太陽曬不著，風也不大，還安靜，耳邊沒有那些叨叨。

    也不知睡了多久，睡夢中他感到鼻子癢。有什么東西在他鼻子下面動來動去，像蟲子，激得他想打噴嚏。

    “阿嚏——！”葉昭一把拂開鼻子上的東西，兩眼睜開。

    傅懷手中拿著一根狗尾巴草，正半蹲著。

    “是你啊?！卑顺蓻]好事。

    “你睡得倒是挺舒服?！备祽咽栈毓肺舶筒萑栽谝慌?，站起身看他。

    “你怎么能找到這兒來？”

    “你每次跟別人生氣不都是來這里？”

    葉昭偏過臉去：“你要是來當什么說客，趁早走人?！?/br>
    傅懷嗤笑：“沒興趣當說客，我巴不得你早點被趕出師門呢?！?/br>
    葉昭悶悶的：“那你來做什么?！?/br>
    傅懷道：“請你吃飯?！?/br>
    葉昭覺得有詐，繼續躺著沒動。傅懷也站著沒動。

    氣氛有些凝固，林子里風吹過，有“呼呼”的聲響。

    樹叢中突然窸窸窣窣發出一陣怪響，接著一只毛茸茸的東西跳了出來，猛地撲到葉昭懷中。葉昭被嚇到，下意識收緊手臂將那東西攔在懷中。

    ——兔子？

    兔子和葉昭四眼相望。

    許久，見對方并沒有反應，兔子扭頭跳走了。

    傅懷沒忍住，終于發出一聲輕笑，踢了踢他道：“走啊，去不去?！?/br>
    “去?！?/br>
    傅懷找的酒樓不錯，聽說近來敖族南下，各地都不安穩，街上白日里也幾乎沒什么人，這家酒樓倒是頗為熱鬧。

    傅大少爺還特意要了個二樓雅座，兩人在里面坐下。

    “我還以為你要請我喝花酒呢?！比~昭打量四周，覺得環境甚好，從這里還能看得見樓下的歌舞伎表演。

    “那不應當是你請我么?！?/br>
    葉昭橫臂不顧形象地大躺著：“我可沒錢，哪像大少爺你，還請得起雅座?！?/br>
    “既然出來喝酒吃飯，當然得選合心了，不然錢也白花，人也不開心。不是么？”

    葉昭心想這人昨日還嫌棄別人只知道吃喝，今日自己就在酒樓里鋪張浪費。不過吃人的嘴軟，只能點頭表示贊同。

    傅懷熟練地點著飯菜和酒，還不忘順便問他的口味。

    “吃辣么？”

    “不吃?！?/br>
    “甜的呢？”

    “不要太甜?！?/br>
    “酒呢？”

    “隨意?！?/br>
    傅懷將菜譜遞還給小二，抱臂靠在座上，道：“想不到你還挺挑?！?/br>
    葉昭假裝訝異道：“怎么說也是你師兄，同門一場，你點菜居然還要問師兄口味?！?/br>
    傅懷和人說笑的時候有瞇眼睛的習慣，現下又瞇了起來：“葉昭的口味我自然是知道的，他什么都不挑，尤其是大魚大|rou?！鳖D了頓，看著對方繼續道，“不過，你的口味我不太清楚?！?/br>
    葉昭臉色一變，身子坐直了。

    傅懷緩緩問，語氣漫不經心：“說吧，你是誰啊?！?/br>
    傅懷并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形象在葉昭心中已經高大了起來。

    ——葉昭覺得，這是遇上高手了。

    “你怎么知道的？”葉昭問。

    傅懷道：“只要是個正常人都能看出來，你這幾日的表現實在太反常。我不信師父沒看出來，只不過師父素來思想周正，不疑鬼神。我和他說你失心瘋，他估計信了?！?/br>
    葉昭心想還不如讓薛白以為自己是個鬼。

    “那你就確定我不是失心瘋？萬一真是呢？”

    “前幾日那個失心瘋的張大|爺聽說跳湖了，我看你沒有這種打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