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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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綠衣郎君裝模作樣勸道:“哎,王兄。顧大公子眼盲,怎么能下棋呢?” “哦,是我忘了?!边@位黃衣王兄神色得意非常。 顧韞章笑道:“可下盲棋?!?/br> “盲棋?”王兄嗤笑一聲,“顧大公子可別勉強?!?/br> “無妨?!鳖欗y章敲著手中盲杖,往前行去。 一旁早已有奴仆收拾出棋盤來。 蘇細戴著帷帽,立在一旁,從她的角度能清楚看到顧韞章低垂的側顏。男人唇角輕勾,并不用細看,便能瞧見那抹蔓延而出的輕蔑之意。 蘇細沒看到過顧韞章的這種表情,因為這個男人總是清清冷冷的像個繡花枕頭,連表情也不多,更別說是露出這種輕蔑傲氣的模樣。 可如今,站在她面前的男人確確實實擺出了一副輕蔑之態,甚至明顯到連周圍的郎君們都看出來了。 男子往常在顧府時,顧韞章喜穿青色,月白之類的淺色長袍。 今日卻是一襲玄色長袍。那長袍寬而大,卻并不顯得累贅,反而將顧韞章整個人的氣勢完全襯托了出來。他眼覆白綢,就那么站在場內,眾人的目光便全部聚集到了他身上。 仿佛他本該就是這樣一個,被眾人凝視的存在。那是從骨子里散出的孤傲。 那黃衣郎君一撩袍,盤腿坐于棋盤后,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顧韞章道:“顧大公子,請?!?/br> 顧韞章并不坐,只道:“我站片刻便好?!币馑季褪俏覍Ω赌阒恍杵?。 那黃衣郎君被顧韞章的囂張態度所激怒,冷哼一聲。一個瞎子,死要面子活受罪,他可不會給他留臉面。 然,眾目睽睽之下,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這位黃衣郎君便一身大汗,面色慘白地坐在那里仿佛失智。 他一人下兩棋,顧韞章的棋子也是由他落。如今棋盤之上,黑白雙子,他的白子被逼到絕境,再無回轉之地。 情況變化太快,周圍眾人臉上的表情也迅速變化,無意外,皆是十分難看,看向顧韞章的視線中帶上了明顯驚惶之色。 就連站在不遠處的顧顏卿都皺眉上前了兩步,似乎是沒想到他的這位繡花堂哥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 蘇細站在一旁,單手抵唇,黛眉微蹙,看向顧韞章的視線也露出幾分驚訝之色,但更多的卻是無法抑制的憤怒。 蘇細已然斷定,這個男人果然是在裝蠢。而她竟被他騙了過去!雖蘇細一直懷疑顧韞章肚子里頭裝著黑水,但她萬萬沒想到,這廝肚子里頭的黑水居然有那么多!簡直是要將她整個人都給淹了! “我來?!秉S衣郎君已然不行了,方才說話嘲諷顧韞章的綠衣郎君站出來。 顧韞章勾唇,“無礙,有多少人,來多少人?!?/br> 如此囂張跋扈,簡直世間難尋。 眾郎君們被激怒,紛紛上前來,“怎么,你難道一個人要來對我們這么多人?” 顧韞章道:“有何不可?” 那綠衣郎君徹底被激怒,“擺棋盤!” 蘇家奴仆們紛紛上前,兩排棋盤落地,眾郎君們撩袍落座,烈日炎炎之下,目光兇狠地看向顧韞章。 蘇細有些擔憂,“你行不行???” 顧韞章轉了轉手中盲杖,頎長身影在日光下透出一股氤氳玉色,“娘子懷疑我不行?” 這話聽著怎么如此怪異?蘇細覺得自個兒不好接,便沒接,幸好旁邊的那些郎君們已然按捺不住他們的虎狼之力,紛紛擼起寬袖要與顧韞章大干一場。 可惜,這些郎君們實力不足,只一炷香的時辰,便已然從虎成了貓兒,還是落了水,蔫了吧唧的那種。只剩下那個綠衣郎君還坐在原處,指尖夾著一顆棋子,就那么舉了半柱香的時辰,汗如雨漿,身上綠衫濕透,面色慘白。 “下,下呀,下那……” “不對,不對,下那……” “錯了,應該下那……” 輸了棋的郎君們紛紛圍聚過來,可憐這位小綠郎君,本就頭暈眼花,如今更是被擾得頭暈腦脹,只見小綠兩眼一翻,就那么暈了過去。 “哎呀,暈了,暈了……” 眾人趕緊把人抬起來,放到陰涼處尋醫士診脈。 蘇細看著這番慌亂之景,已然能猜到明日京師熱議的定是“顧家瞎子棋戰群郎,堪比虎狼”。而此刻,她面對身邊這只扮豬吃老虎的虎狼之徒,卻只得冷笑一聲,“大郎棋技一絕,真是叫小女子刮目相看?!?/br> 聽出蘇細話語中的諷刺,顧韞章一拱手,回道:“娘子謬贊?!?/br> 他還當她是夸他呢!要不要臉! 蘇細覺得自個兒活了十五年,終于是找到比她還不要臉的東西了! …… 宴前的棋局,不過是開胃菜。 當蘇茍出現時,宴剛開,眾郎君們卻蔫了吧唧的坐在宴案后,像被曬干了的蘿卜干。 “今日本官開宴,意在宴請諸位才俊,為圣人選才?!碧K茍打開門,說亮話,“還望今日諸位好好表現,莫要辜負了圣人的期許?!?/br> 蘇茍顯然是已經聽說了開宴前“顧家瞎子棋戰群郎,堪比虎狼”一事,他看向顧韞章的視線多了幾分深邃的探究。 蘇茍上前來,走到顧韞章面前。 顧韞章和蘇細起身,與其行禮。 蘇細帷帽未摘,站在顧韞章身旁,終于看清楚了自己這十五年來也未曾見過幾面的親爹。 按養娘說的,蘇細與她阿娘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而蘇茍的長相與蘇細卻并無半分相似。蘇細想,這樣也好,省的她照鏡子時瞧見自個兒有那么一丁點跟蘇茍相似的地方就想吐。 蘇茍并未看蘇細,只與顧韞章道:“方才的棋我看了。進退有度,隱忍鋒芒,像你這樣的年紀,著實是不容易啊?!?/br> 蘇茍話中有話,顧韞章權當聽不懂,只道:“謝先生謬贊?!?/br> 蘇茍入翰林院多年,滿腹經綸,也教過皇子們讀書。顧韞章稱一聲先生確不為過。 蘇茍定定盯著顧韞章看,似在琢磨又在深究。顧服順去后,蘇茍一直以為顧家若還存在威脅,那這威脅一定是顧顏卿。卻沒想到,竟半路殺出個顧韞章來。 一個堪堪二十出頭的青年,羽翼未豐之時,隱忍不發,而后不鳴而已,一鳴驚人。這是怎樣一種堅韌的意志,這是怎樣一個可怕的人。 “顧大公子文采斐然,不知武藝如何!”一道低沉聲音突然響起,在蘇細還沒反應過來之時,她臉上的帷帽就已然被那凜冽而來的刀風劈開。 蘇細下意識抬手遮擋,羅袖飄飛,青絲如瀑,美人驚慌而失措。眾人眼中透出驚艷,但很快便被這突如其來,劍拔弩張的氣氛而打破。 鄧惜歡腳踩宴案,執彎刀而來。他的眼神,比手中彎刀更冷。 蘇細曾在芰荷園見過這樣的場面,當時顧韞章額頭被鄧惜歡所傷,現下還能瞧見那一點淡淡的疤痕。 可當初蘇細并未真切感覺到鄧惜歡身上那股清晰的陰冷感,現如今卻能清楚的感覺到那從四面八方凝聚壓迫而來的殺意。 鄧惜歡是真的想要殺人。 蘇細瞪圓了一雙眼,緊緊攥住顧韞章拿著盲杖的手。 “鏗鏘”一聲,一柄紅纓槍從顧韞章身后刺出,擋住鄧惜歡的彎刀。 鄧惜歡是上過戰場的人,而藍隨章亦也是隨父殺過倭寇的。兩人一來一往,眨眼之間,已在場內打斗起來。 碗碟亂飛,人群紛紛閃躲。 紅衣如火的少年郎和錦衣彎刀的青年纏絞在一起,越打越烈,難分難舍。 藍隨章雖比鄧惜歡年幼,但他仗著體態輕盈,招式靈活多變,招招狠辣直抵命門,鄧惜歡竟一時也拿他不下。不過藍隨章畢竟稚嫩,與鄧惜歡比還是差些火候。 “今日盛宴,點到即止?!编囅g看著面前以紅纓槍撐地的少年郎,收刀。 藍隨章臉上沁出熱汗,他面色兇狠地盯著鄧惜歡,像只被激怒的幼獸。 顧韞章狀似無意敲了敲手中盲杖。 藍隨章冷哼一聲收起紅纓槍。 宴上一片狼藉,蘇家奴仆們趕緊過來收拾。 一旁蘇茍自從蘇細帷帽落地之后,視線便一直黏在她臉上,連打的跟兩只斗雞眼似得鄧惜歡和藍隨章都沒看。 蘇茍慢慢上前,走到蘇細面前,盯著她的臉,神色詭異。 顧韞章彎腰,摸索到一旁落在地上的帷帽,替蘇細戴上,“日頭大,娘子當心曬傷了?!?/br> 蘇茍瞇起眼,“你是細姐兒吧?”他的聲音有些啞,“你jiejie在涼亭里呢,你去尋她說話吧?!?/br> 對于這位父親,蘇細是沒有感情的,或許有些恨意。但不知為何,今日見了,心中卻平靜無波至極。 蘇細想,她果真是不在意的吧。 蘇細對方才顧韞章差點被鄧惜歡砍掉腦袋的事心有余悸,她身上的衣衫都被冷汗浸濕,雙腿也有些發軟。生恐鄧惜歡再發瘋,蘇細拿著羅扇,毫不猶豫的往涼亭方向去。 女郎們都在四面隔扇的涼亭內避暑,見蘇細來了,臉上表情各異。涼亭位置極好,能將方才在下頭發生的事瞧的一清二楚。 蘇細入了涼亭,她褪下帷帽,露出貼著青絲香汗的臉,然后一個人斜斜往美人靠上一歪,就那么打著羅扇開始瞇眼休息。 “我們正作畫呢,小娘子可有興趣?”一道突兀的聲音響起,蘇細下意識一驚,抬眸看去,竟是顧顏卿。 他怎么在這? 涼亭中間隔一層竹簾,顧顏卿打了竹簾從后頭出來,露出石桌上的筆墨紙硯,上面正是一副山水畫。 蘇細再細看,顧顏卿身邊還站著蘇莞柔。 多月未見,蘇莞柔似乎消瘦許多,臉上的脂粉也比平日里用的多了些,不過即便如此,蘇細也能看出她臉色不好。 此時那竹簾后頭正在互相吹捧,應該說是吹捧顧顏卿和蘇莞柔。 顧家雖失勢,但顧顏卿容貌俊朗,貴妃姨母也尚在,依舊是女郎們想嫁的如意郎君。至于蘇莞柔,自從顧服順去后,圣人便將部分事務交給蘇茍處理,如今蘇茍在朝中地位是水漲船高,甚至一度成為眾人欲結交的新貴。 蘇細只聽了一耳朵,便聽有人夸蘇莞柔道:“早聽聞蘇家女郎知書巧慧,擅畫幽蘭。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br> “meimei謬贊,此拙技也是獻丑罷了?!?/br> 蘇莞柔心思不在畫上,她看著全部注意力都在蘇細身上的顧顏卿,緩慢壓下了唇角。 “日頭這么大,meimei可別亂跑了?!碧K莞柔上前,隔開顧顏卿和蘇細。 蘇細巴不得距顧顏卿一百八十丈遠,立刻順勢往人堆里扎,卻不防被其她女郎攔住了路。 “這位娘子,既然來了,不如也來一幅畫吧?” “是啊,這位meimei不妨試試?!北娕蓚儗⑻K細團團圍住。 蘇細被圍的密不透風,她不耐煩的稍稍踮腳,正看到不遠處往涼亭方向而來的郎君們。走在最前頭的人是蘇茍和敲著盲杖的顧韞章。想是宴會之地被方才的打斗弄的七零八落,如今是暫換了涼亭續飲。 這么一大群人,自然引起了女郎們的注意。 有些嬌羞的便往竹簾子后面躲,有些膽大的就那么站著,與郎君們行禮道:“我們正在作畫,郎君們可有興致?”問的是郎君們,眼睛看的卻是顧韞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