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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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什么事,只是明日表哥要去蘇府,我放心不下,過來瞧瞧罷了?!?/br> “蘇府?”蘇細神色疑惑。 “明日蘇家設宴,京師內的名流之士皆會前往。怎么,表哥沒有跟嫂嫂說嗎?” 沒有!蘇細氣得又咬一口小銀牙,她看甄秀清一眼。 去個蘇府,又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時辰不早,我先去了?!闭缧闱宥酥碜?,從蘇細身旁走過,蘇細聞到她身上淡淡的冷梅香,夾雜著幾許熟悉的青竹味。 這書房是顧韞章的地方,到處都沾著一股淺淡的青竹香。甄秀清身上染一些,自然無可厚非,可小娘子還是氣得絞緊了手中羅扇。 “娘子?”坐在書房內的顧韞章試探性的輕喚一聲。 蘇細提裙,步入書房,看一眼甄秀清和顧韞章下了一半的棋,涼涼道:“我還當你有了meimei,忘了娘子呢?!?/br> “怎會?”郎君很是驚訝,“娘子為何會這樣想?” “我怎樣想了?我不是想到你心坎里去了嘛,這位表小姐與大郎你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比我親近多了?!毙∧镒拥恼Z調漸高,氣得小嘴兒都能掛油瓶了。 顧韞章沉吟半響,“娘子誤會了……” “我誤會?我誤會什么了?你就是圖她!”蘇細手中羅扇猛地往前一拍,棋盤一震,蘇細的手也拍得一麻,不過再疼她也得忍著。 小娘子憋紅了眼,眼淚懸眶,憋了只一小會兒,啊,忍不了了。 蘇細淚眼朦朧地甩了甩自己拍疼的細腕子,沒注意到顧韞章勾起的唇。 “我圖表妹什么?”郎君站起身,微微俯身說話。 蘇細一邊揉腕子,一邊道:“你圖她年紀輕,身兒軟,會撒嬌?!毙∧镒游痔?,黑烏烏的眼睫上掛著淚珠兒,面頰奶白鼓起,透出幾許稚氣。 本就是個剛剛及笄的小丫頭,雖容貌絕艷,身段柔媚,心思也比旁人更聰慧嬌氣些,但骨子里依舊是個小丫頭。 顧韞章離蘇細極近,說話時的清冷氣息噴灑在她面頰,脖頸處,像沾著微冷空氣的晨露,貼在蘇細外露的凝白肌膚之上,“年紀輕,身兒軟,會撒嬌的,難道不是娘子嗎?” 郎君聲音低緩,在安靜的書房里清晰可辨。 蘇細揉著腕子的手一頓,愣了半刻,面頰緩慢飛紅,被噎得半日說不出話來。她,她方才聽到了什么? 蘇細自詡臉皮厚,此時卻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小雞崽子,除了落荒而逃,什么法子都想不出來。 小娘子跌跌撞撞奔出書房,連羅扇都落在了棋盤上。 郎君素手執起那尚帶女兒香的羅扇,然后側身臥上榻,往臉上一蓋。 …… 素彎打了竹簾進屋,看到坐在榻上,一臉呆滯,面頰紅得跟剛剛上了一盒厚胭脂粉似得蘇細,登時大驚。 “娘子,您的臉怎么了?怎么這么紅?可是吹了風?奴婢早讓您晚間不要亂跑,當心著涼,您怎么就是不聽呢,您看,現下定是發熱了?!彼貜澕钡脕y轉。 蘇細一把手握住素彎的手,往自己額頭一放,“燙嗎?” “燙著呢!” 蘇細往后一倒,用綢被蒙住自己的臉。 她定是病了。 …… 四月夏至日,蘇府設宴,宦流雅集,名流趨往。 此宴,由李陽老先生一封薦信而起。圣人有意一試顧韞章之文才,若真有實材,便接入文淵閣。若無實材,不堪大用,也會給李陽老先生一個薄面,撥入文淵閣,給些俸祿維持生計,以慰忠臣之后。 主辦此次盛會之人是蘇茍,地點是蘇家。 自年后,蘇茍便一直宿在宮內忙科舉一事,直至前些日子才從翰林院出來。因著圣人說要看看那顧家大郎是否真如李陽所說有真才實學,可托付官職,故此才辦了這宴。 沒曾想,宴尚未開,蘇茍卻在后院被楊氏絆住了腳。 “老爺,咱們柔兒年紀也不小了,您看是不是該cao心一下她的婚事了?” “此事日后再說?!?/br> “還要等什么?女兒的終身大事你不管嗎?我們可就這么一個女兒??!”楊氏急得臉白。 蘇茍卻沒搭理她,只與管事沈孝之道:“備馬車?!?/br> “老爺,你要去哪???”楊氏拽著蘇茍寬袖不放。 蘇茍掙脫不得,只得開口,“去南巷?!?/br> “南巷?老爺你要去看那個小賤人?”楊氏想起蘇細,冷笑一聲,“老爺不必去了。那個小賤人已經被我嫁給顧家那個瞎子了?!?/br> “你說什么?”蘇茍面色大駭。 楊氏洋洋得意的將自己做的事與蘇茍說了。雖然蘇茍養了許多妾室通房,但楊氏這主母的位置一直穩如泰山。楊氏相信,一個低賤的外室庶女罷了,嫁都嫁了,蘇茍能將她如何? “你,你……蠢婦!”蘇茍氣得面紅耳赤。 楊氏卻不以為然,“區區一個外室庶女,嫁了就嫁了,你急什么?” 蘇茍生得不高,身形也偏瘦弱,時常還喜弓背,整個人時常透出一副惶惶不安的怕事模樣。此刻他卻瞪圓了一雙眼,像只被激怒的兇獸一般猛地朝楊氏臉上扇了一巴掌。 “你動誰都行,就是不能動她!” 楊氏捂著自己被打偏的臉,愣了半刻,然后猛地往地上一坐就開始嚎,“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為了一個小賤蹄子,居然還動手打我!啊啊啊,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蘇茍恨恨甩袖,“隨便你!”然后頭也不回的往外去。 管事沈孝之隨在蘇茍身邊,“老爺……” 蘇茍面色鐵青,但眸中更多的卻是驚惶,“這事你怎么沒告訴我?” “老奴想一個外室庶女,您都已經十幾年沒管過了……”沈孝之面露心虛。 事已至此,再苛責無意。蘇茍雙手負于后,在房廊內來回踱步。 該怎么辦,該怎么辦呢? “老爺,時辰不早了,賓客們都到了?!鳖D了頓,沈孝之道:“那個外室庶女應當會和顧家大郎一道來?!?/br> 蘇茍腳步一停,神色糾結而怪異。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00304 21:07:24~20200305 21:4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貳洛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我也想要甜甜的戀愛 5瓶;甜瓜 4瓶;冰焰、兔子白白傻嫩嫩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51章 蘇茍素來低調, 蘇府在京師內也算一個清凈之地。今次若非圣人親指, 蘇茍也不會辦此雅宴。 前來參宴之人莫不是在京師內的名流之士, 亦或是后生可畏之俊杰。眾人都知, 今次雅宴的主角是顧家那個瞎子。 一個瞎子, 竟只憑著李陽老先生的一封薦書就進了文淵閣。這樣的殊榮,普天之下誰能得之?故此,顧韞章作為京師最近期內的一只出頭鳥, 今次之宴必定會遭受一番磨難。 蘇府宴設府內小觀園, 正是盛夏, 水閣、涼亭上盡數覆竹簾,疊石成山,掘地成池, 芰荷芬馥, 芙蓉臨水, 金魚躍浪,水鳥飛鳴。一眾俊男美女侃侃而談, 皆是文才之輩。 一藍衣郎君道:“顧韞章一個瞎子,憑什么入文淵閣?還不是仗著父輩的風光?!?/br> 有年輕的郎君不知顧韞章父輩之事, 開口詢問, “這顧服順都已入獄伏誅了, 這顧韞章哪里來的父輩風光?” “你難道不知這顧韞章的生父乃咱們大明曾經的戰神嗎?若非年紀輕輕就戰死沙場,如今朝廷形勢還不知會如何呢?!彼{衣郎君的這番話意有所指,話罷后有意斜眼看向不遠處站著的鄧惜歡。 青年郎君一身華服站于凌霄古樹之下,身旁無一人。眉目冷峻, 不茍言笑,果然如傳言一般是個活閻王。 眾人只看一眼便面色微白的移開了視線,甚至還有人抓住了那藍衣郎君,示意他別胡言亂語。 顧服順已去,如今朝廷之上,衛國公一家獨大,無人敢與其爭鋒。這藍衣郎君居然敢編排衛國公獨子,真是不要命了。 見此情狀,那藍衣郎君也識趣,立刻轉移了話題,“哎,你們瞧,那顧顏卿竟還有臉來?”藍衣郎君手指向不遠處一位錦袍男子,面露嘲諷。 因著李陽一案,顧服順這棵大樹傾然而倒,曾經的天之驕子,如今的泥下之人。顧顏卿現在僅次于顧韞章,是京師第二討論熱度的人。 有郎君嗤笑道:“人家上頭還有個貴妃姨母,圣人寵愛至極。李陽老先生這么大的案子,這顧顏卿在朝中的地位卻是半點沒降,反而還升了?!闭f到這里,那郎君嘆一聲,“真是圣心難測吶?!?/br> 有人接道:“也不知那貴妃娘娘到底是怎生風華絕貌,竟讓圣人如此偏寵。若能一見,死足矣啊?!?/br> “貴妃娘娘身份尊貴,豈是咱們這等凡夫俗子能見的?!?/br> “要我說,貴妃娘娘見不著,看看貴妃娘娘的外甥也不錯。我可聽說這顧顏卿長得與貴妃娘娘……呃……”藍衣郎君話未說完,突然眼前一黑,竟被人硬生生掐住了脖子,使勁往上一提,按在了身后那棵粗樹上。 “你,你,顧顏卿……”藍衣郎君雙手亂抓,面色漲紫,兩眼翻白。 “再多說一句話,我就把你舌頭拔下來喂狗?!睆那暗娜缬窬?,現在的地獄惡鬼。遭受大難后,顧顏卿整個人變得陰鷙可怖。聽說他自接手大理寺后,那大理寺就變成了另外一個錦衣衛昭獄。 “顧公子息怒,他這人多嘴多舌慣了?!币慌在s緊有人來勸。 盛夏炎日中,顧顏卿面色陰狠,一腳踹翻藍衣郎君。那藍衣郎君竟直接被踹出一丈遠,摔到身后的蓮池內,驚起鴨鳥無數。 周圍熱鬧的氣氛頓時沉靜下來,眾人面面相覷,不敢言語。 正巧這時,曲水小橋上出現一人,一身玄衣,眼覆白綢,分明就是顧家大郎,顧韞章。 眾人見此,又重新討論起來。 顧顏卿看著緩步而來的顧韞章,面色更冷。他嗤笑一聲,雙手環胸靠在樹上,視線從顧韞章身上移開,落到他身邊的蘇細身上。 美人一襲紅裙,白紗帷帽,手搖羅扇,婀娜生姿。只可惜那若隱若現的帷帽遮住了那張千嬌百媚的臉。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所以更讓人浮想聯翩。 蘇細提裙,與顧韞章一道踩著石階步下小橋,剛剛站定,就被上前的郎君們給圍住了。 看不慣顧韞章的人有很多,大多是些有點才華的郎君。他們一擁而上,與顧韞章拱手見禮。 顧韞章一一回禮,態度溫和。 蘇細頭戴帷帽,站在顧韞章身邊,看著這些郎君說話間的意有所指,含酸帶刺,下意識朝身旁的顧韞章看去。 顧韞章臉上帶溫和笑意,面對這些自持清傲的郎君們笑而不語。 “今日大家難得相聚在此,不如做些雅事?”其中一位綠衣郎君將矛頭對準顧韞章,“不知顧大公子可有什么擅長之技?” 另一位黃衣郎君迫不及待想折損顧韞章的顏面,“看棋如識人,不如我與顧大公子來下一盤棋吧?”他們都知道今日是圣人有意試探顧韞章的才智,這對于他們來說也是一次機會。 若能在蘇茍面前出頭,也就是在圣人面前出頭,說不準便來了時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