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男后_第2章
“楚將軍,您看,要不您先回府吧,陛下這一時三刻可能沒法召見了?!?/br> 楚北渚平靜地點點頭,沒有多說,再一次抬起腳,從西華門向外走去,又是一個時辰,楚北渚走到了自己的府門外。 府里的門房見到獨自走來的楚北渚也是嚇得不輕,他沖上來扶住楚北渚,勉強穩住他搖晃的身形:“將軍回來了!將軍回來了!” 門房這一喊,府中不多的人都沖了出來,管家看到楚北渚的樣子連忙招呼兩個小廝要將楚北渚背起來。 “不必了,”過度的虛弱讓的楚北渚手上沒什么力氣,但是還是堅決地推開了要扶著他的眾人,“幫我打點熱水吧,我想沐浴?!?/br> 管家不放心他,堅持要扶著他,楚北渚卻比他更堅持:“這么遠我都走回來了,沒關系的?!?/br> 終于等眾人都散去了,楚北渚一人站在院里,四周本應是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府邸,但長時間未歸后,發現擺設布置都已換不知換過幾輪。 而就在此時,楚北渚朝一個方向望去,那里似乎出現了一個光點,像是金屬反射出的陽光。 楚北渚用力閉了一下眼睛,使勁眨了眨。詔獄中長時間的陰暗讓他的視力下降得厲害,他無法辨認眼前的光點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下一刻,“嗖”的一聲,一只短箭破空而來。隔著十丈遠的距離,準確地射中了楚北渚肋下的一處,穿過肋骨的縫隙射進了體內,又從后背穿了出來。 楚北渚少了一根肋骨,是在一次受刑中被剔掉的。 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因此楚北渚意識的最后甚至還在思考,哦,是白蓮教的人。 隨后他便重重地倒下了,一邊想著——我要死了。 盛衡小憩時突然在夢中驚醒,夢里楚北渚睡在他身邊,卻突然化為一團霧氣消散,他試圖伸出手抓住,卻仿佛突然被人推出了夢外。 “陛下,廖太醫來請平安脈了?!?/br> 崔安海的聲音讓盛衡徹底清醒過來:“進來吧?!?/br> 廖太醫像往常一樣請過脈:“陛下萬安?!?/br> “陛下,”廖太醫壓低了聲音,“楚將軍府上剛拿牌子請走了許太醫?!?/br> “許太醫?”盛衡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許太醫主治外傷?!?/br> “回陛下,正是如此,”廖太醫作為太醫院院判,是為數不多的知道盛衡與楚北渚真正關系的人,因此對楚北渚往往多了幾分關心:“陛下要是不放心,老臣前去將軍府上看看?!?/br> “不用了,”盛衡擔心楚北渚從詔獄出來后身體有恙,他擺擺手,“朕親自去?!?/br> 皇帝出宮是大事,往往要提前三天開始準備出行儀制,進行出行路線清場,但今天盛衡執意輕裝簡行去楚北渚府上,內宮諸監也沒有辦法,只能匆匆進行準備。 楚北渚的府邸地處偏僻,四鄰無人,而自從他開府之后,盛衡還沒有來過,因此看著周圍的一切都是新鮮的。 想象著楚北渚在這里度過平日的每一天,從晨起到晚休都是在這樣的地方度過,盛衡便覺得一陣愜意,仿佛他和楚北渚變成了尋常人家的夫妻,日出而作,日落而休。 “陛——下——駕——到——” 盛衡從轎輦下來,楚府門前的仆役紛紛跪下,他們都是楚北渚隨便買來的奴才,從小到大見過最大的官就是縣太爺,因此聽到是圣駕親臨,又驚又嚇,只知道跪下瑟瑟發抖,什么也說不出來。 盛衡看著他們推著車,挑著擔,像是采買什么回來的樣子,便隨口問了一句:“這買的都是什么?” 盛衡只是隨便一問,但沒想到那些仆人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一樣,咚咚咚地磕起了頭,嘴上還一邊念叨著:“陛下恕罪,陛下恕罪?!?/br> 盛衡身邊的飛龍衛看出他們舉止異常,快步上前將他們采買的東西掀開,車上的蓋布掀開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見,馬車上放置的是層層白幡白綾,擔里挑著的則是件件孝服孝布。 “怎么了——”盛衡看到眾人的視線,便也順著看過去,入門是一片雪白,滿滿的都是辦喪事用的東西。 “這……你們將軍……”盛衡推開楚府的奴仆,沖向了內堂。 楚北渚的臥房外面一片混亂,來來去去的仆人端著盆,清水進去,血水出來,拎出來的布巾也都是血紅一片。房間外面就地架起了小爐子,太醫院的藥童正在煎藥。楚府的管家站在中間,指揮著來往的人。 盛衡的心里先是“咯噔”一下,他顫抖著雙手推開了房門,在場的人沒有人敢于阻攔他,于是盛衡推開門,看到了他永生難忘的一幕。 楚北渚躺在床上,臉色灰敗,雙眼緊閉,嘴唇卻難得地放松下來,整個人沒有絲毫生氣。 他平日夢中眉頭始終是緊蹙的,如今倒是難得地放松下來。 許太醫剛剛為楚北渚包扎好,現在正在做最后的處理?!敖o陛下請安?!?/br> “朕問你,”盛衡的聲音也在顫抖著,“楚將軍……朕的皇后……怎么了?” 許太醫見過太多的病人,也經歷過太多的死亡,因此在盛衡面前仍是不卑不亢:“回陛下,楚將軍被箭射中,箭自前胸射入,從缺失的肋骨處穿過,又從后心射出,射穿了內臟,失血過多?!?/br> “那……那何時能醒過來???”盛衡高大的身軀踉蹌了一下,被宦官在后面扶住。 “回陛下,將軍傷勢過重,不知是否能再醒來,因此臣囑咐府中的人先預備著后事?!?/br> 盛衡聽到“后事”這兩個字時,腿一軟就要癱倒在地。 “朕的皇后,”盛衡推開了攙扶他的宦官,坐到了楚北渚的床邊,“北渚,朕的旨意都已擬好,要立你為后。 “你怎么了北渚,你醒醒啊,你起來接旨啊?!笔⒑庹f著說著就開始哽咽,隨后哽咽變成了嚎啕大哭。 “北渚你醒來吧,我求求你了,我答應帶你回家鄉的,我們還沒來得及去。 “哦還有海上,也還沒去成,你說等我老了,就退位,我們去祭拜你父親。 “我為什么要聽你的,讓你去詔獄,我還沒有親自接你回來。對不起北渚,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身后的宦官給盛衡遞上來了帕子,輕聲勸道:“陛下節哀啊?!?/br> 盛衡揮手推開他們:“朕不節哀,朕沒有哀,北渚不會有事的?!?/br> 盛衡說著說著就停住了,看向身后一臉肅容的眾人:“誰把北渚還給我,誰把我的皇后還給我,我給誰加官進爵,賞金千兩?!?/br> 回答盛衡的只有一片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