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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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新橙淺淺一笑, 她望著鏡中的自己, 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她從不將外形當成炫耀的資本,可她心里清楚外形給她帶來的優勢。 顧新橙在鏡中瞥見傅棠舟深沉的眼眸, 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不能像當初一樣, 犯同一個錯誤。 她和傅棠舟那段不清不楚的糾葛告訴她, 一副漂亮的皮囊會吸引男人, 可如果美貌成為她在男人眼中最大的優勢,對她而言會是一件很可悲的事情。 店員見顧新橙略有猶豫,以為她不滿意這件衣服,便問:“還要看看別的款嗎?” 顧新橙說:“不用, 就這件吧?!?/br> 傅棠舟倏然起身,向柜臺走去。顧新橙搶先一步,將手機二維碼遞了過去。 他微微頓足,店員不解地看向二人。 傅棠舟手插著兜,轉過身去, 似乎是打消了替她付錢的念頭。 于是店員掃了顧新橙的二維碼,“叮咚”入賬的提示音讓顧新橙心疼了一小下,但旋即被新裙子帶來的喜悅所沖散。 店員替她除去衣上的吊牌,告訴她這條真絲裙需要手洗,洗滌之后不要用力擰干,自然展開晾干就行,也不能暴曬,防止褪色。 顧新橙記下要點,不禁感慨這裙子對她而言還是有些奢侈了。 價格倒是其次,這種裙子對護理的要求很高,一旦打理不好就容易變得皺皺巴巴。她還得在不大的衣櫥里辟出一塊空間,專門掛這條裙子。 傅棠舟的衣帽間里有不少比真絲材質還要難打理的衣物,可他從來不關心這些。 他有專門為他盥洗衣物的家政,再難搞定的問題,都能用錢搞定。 顧新橙穿著新裙子走出店門,拎著的紙袋里擱著臟掉的襯衫。 她和傅棠舟走在一塊兒,男俊女靚,時不時有路人回頭看他們一眼。 兩人從扶梯下到負一樓,傅棠舟的車在地下停車場,他想繼續往負二層去。 顧新橙卻停住腳步,和他說:“我去地鐵站?!?/br> 商場的負一層和地鐵入口相連,從這兒走很方便。 傅棠舟說:“我送你回去?!?/br> 顧新橙卻道:“不了,傅總,我不耽誤您時間了。謝謝今天請我吃飯?!?/br> 她臉上是禮貌性的笑容,說完這句話便轉身走了,沒有給他任何挽留的機會。 傅棠舟駐足在原地,直到她俏麗的身姿逐漸消失在茫茫人海里。 他一個人走到地下停車場,車鑰匙一摁,車燈亮了兩下,車鎖也開了。 他坐進駕駛室,沒有立刻離開。 他的外套上還殘留著顧新橙的香水味。 玫瑰和木蘭,清雅中透著一絲難以言喻的嫵媚。 她的確和以前不同了。 今天她穿一身工作裝束,向他匯報近期工作,這種職業態度讓他很放心,又讓他有些許失落——她看他的眼神里不再有任何傾慕的意味。 中午請她吃午飯的私人時間里,也毫無進展。 她拒絕他一切額外的善意,她對他笑,可笑容里帶著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冷淡。 傅棠舟心底升騰起一種莫名的煩躁。 他從車內儲物盒里摸出了打火機和煙盒,他想給自己一根煙的時間。 淡藍色火焰點燃細煙,一陣縹緲煙氣籠在車內。 煙草過肺的滋味,令他不禁回憶起去年銀泰中心那一晚,顧新橙撕心裂肺地痛斥他。 他對她的好或不好,全都化成最傷人的利刃,一下一下刺著他。 她走了之后,他閉著眼睛思考她的話。 她想要的生活,他當真沒辦法給她嗎? 他給了她想要的獨立和自由,整整一年時間,他沒有找她,也沒再出現。 就算她和其他男人發生什么,他都認了。 現在,他想將一切翻篇,和她重新開始,可她已經不信他了。 她可以和他有工作上的往來,然而她的心防卻是牢不可破。 人體是有免疫機制的,被某種病毒感染并治愈,體內會自動生成抗體。 這種抗體有時候甚至會伴隨一生,保護人體不再受其侵害。 想到這里,傅棠舟嘴角扯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現在,他對她而言,和病毒也沒兩樣了吧。 * 顧新橙在回公司的路上,編輯了一條長長的微信。 她感謝周教授對她的栽培之恩,同時闡述了自己的想法,以及要把公司做好的決心。 只有努力過的人才有資格說失敗,如果連努力都不愿意付出,這是懦弱和逃避。 這條微信發給周教授之后,顧新橙一路惴惴不安。 走出地鐵站時,手機一震,周教授的回復來了,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周化川:你自己的路,自己走?!?/br> 顧新橙不禁揣測,周教授有沒有諒解她呢? 可她知道,不論周教授怎么看她,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一想到自己距離畢業,還有一份碩士論文要交,她在心底默默嘆了一口氣。 至少,這份論文,她不能再讓周教授失望了。 顧新橙回到公司之后,新來的員工關吉打趣說:“喲,老板,出去逛街啦?” 創業公司里,大家幾乎都是同齡人。不到十人的公司,說話做事很少有上下級的區分,大家打成一片,氛圍很和諧。 員工偶爾和老板開一兩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并不礙事。 顧新橙笑笑,說:“衣服臟了,順道買件新的?!?/br> 關吉這人話多嘴也碎,之前他入職時,特地說他非常感謝老板的賞識。 關吉:“之前我去面試其他公司,他們嫌我名字不吉利,不要?!?/br> 顧新橙:“不是挺吉利的嗎?” 關吉:“人家說我這名字象征著關門大吉?!?/br> 一群人登時哄堂大笑,說讓他趕緊辭職,別來禍害公司了。 季成然正和陶斌商量工作,見顧新橙回來,問:“怎么樣???那邊還滿意嗎?” 顧新橙點點頭,說:“嗯,沒什么問題。你們這邊做得怎樣了?” 下個月工作的重心是做一款智能識別攝像頭,攝像頭是硬件,找廠商做就可以。最重要的是智能識別軟件,這得公司的研發人員來開發并測試。 講道理,這個技術對于致成而言并不復雜,這款攝像頭是公司試水的一個小項目。 之前他們做的軟件,大多是項目外包,為客戶量身定制解決方案。 而這一款產品,面向廣大消費者市場,是公司業務模式的轉型。 “這個程序最遲下下周就能成,”季成然說,“你和廠商聊過方案了嗎?” “之前聊了,我們的需求幾家廠商都可以做,”顧新橙說,“我讓他們各做一個樣品給我們看看?!?/br> 廠商的樣品很快寄了過來,是可以進行網絡傳輸的高清攝像頭,云臺旋轉,三百六十度全視野無死角。 大家將攝像頭挨個和軟件對接,開始測試。其中某家廠商的質量尤其好,大家很滿意。 季成然問:“這個攝像頭廠商的報價是多少?” 顧新橙說:“暫時還沒定,你覺得可以的話,我去談價格?!?/br> 季成然點點頭,說:“我們還要租服務器做云存儲功能,成本必須得往下壓才有市場競爭力。這個攝像頭的成本,最好控制在八十元以內?!?/br> 于是顧新橙在微信上和廠商的銷售代表談價格,致成科技想訂一千個攝像頭,銷售在微信上并沒有給顧新橙明確的報價,也沒說八十能不能做,像是在和她打太極。 公司這邊開發的軟件逐步完善,現在就缺硬件了。顧新橙怕耽誤公司的計劃,就約銷售出來面談,對方答應得挺爽快。 見面地點在國貿一家星巴克,這家廠商在國貿有個辦事處,銷售平日里在這兒上班。談完之后,她可以直接去升冪資本找傅棠舟匯報工作。 顧新橙點了兩杯冰美式,和對方聊了起來。 然而,對方的報價讓她驚訝。 每個攝像頭一百元,比公司預算的價格足足高出了二十元。 顧新橙:“我們第一批訂一千個攝像頭試水,將來賣得好,會和你們長期合作,到時候訂貨量會翻好多倍?!?/br> 對方不以為意,說:“等你們訂貨量上來了,再談折扣?,F在我真的沒法給,給你折扣的話,公司得讓我自己掏錢補上?!?/br> 顧新橙猶豫不已,各行各業之間都有信息差,她不知道這個攝像頭實際成本有多少,她也怕自己壓價狠了別人不肯接她的單子。 現在再去找其他廠商談,還得重復同樣的流程,時間上她耽擱不起,而且她也不想用質量稍次的攝像頭。 對方喝了一口咖啡,繼續說:“我手里那些大公司客源,一訂都是幾萬個。你們這種小單子,達不到我們公司的優惠條件,做不做得成,對我也沒什么太大影響?!?/br> 顧新橙在心里直犯嘀咕,一千個攝像頭的單子,真的很小嗎? 銷售又說:“現在經濟形勢不好,我們這些廠商日子也不好過。你再往下壓價格,我們沒有利潤可以賺了?!?/br> 對方精通各種銷售話術,先施壓后賣慘,唬得顧新橙一愣一愣的。 她在心底算了一筆賬,如果接受一百元的報價,意味著公司每個攝像頭少賺二十元。 一千個攝像頭,假設全賣出去,就是兩萬元的利潤空間。這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可是作為試水的項目,必須做得漂亮才能給全體員工帶來信心。 思來想去,顧新橙決定暫時不應下這一單。 她和銷售說,她得回去和公司的人商量商量,再決定是否訂貨。 顧新橙離開的時候,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