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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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爺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又道:“自五月生亂起,燕韓京中的書信往來便斷了,整個七月,燕韓京中都在肅清外戚余孽,也不會讓消息隨意傳出,你是收不到家書的?!?/br> 錢譽怔住。 國公爺看了看遠處的元伯,又朝他道:“可有旁事還想問的?” 錢譽片刻才道:“國公爺可知,京中是否受了牽連?” 自古以來,宮變又豈會有京中不受牽連的? 方才分明自國公爺口中聽到君上心腹救駕,那必起沖突。 錢譽想問的是燕韓京中是否有大的傷亡。 國公爺心知肚明,便覆手道:“萬幸,京中百姓并無太大傷亡,只是不知具體?!?/br> 一句話,錢譽心底松了大半。若是京中百姓并無太大傷亡,那錢家這樣有憑借傍身的人家應當更為安全才是。 錢譽這才拱手:“多謝國公爺?!?/br> 國公爺笑:“如何?既然家人都在燕韓京中,眼下可要啟程回京?” 錢譽抬眸看他。 錢譽心中才忽得明白,國公爺是想借此逼他離京。 錢譽微滯。 國公爺輕咳兩聲,周遭并無旁人,所幸開口言明:“錢譽,我知曉蘇墨待你特殊,自小到大,她是從未主動在我這里提過起旁人,卻提起了你,所以我今日才想見你?!?/br> 國公爺笑著看他,“錢譽,蘇墨是我唯一的孫女,她自小失了雙親,是我這個做爺爺的一手帶大的,自幼也被我驕縱壞了,想一出便是一出。你們認識不過月余,說句不好聽的,你也別介意。這京中的世家子弟終日繞著她轉,她見多了,便也生厭了,你自燕韓來,又是商人,見聞閱歷和談吐都同平日她見過的不同,她自然新鮮,”國公爺低眉笑了笑?!翱蛇@新鮮勁兒又能維持多久?” 錢譽只是看他,并未作聲。 國公爺繼續道:“這新鮮勁兒一過,怕是也與旁人無異,屆時豈不更難堪?” 錢譽直言不諱:“國公爺想說便直接說吧,錢譽洗耳恭聽?!?/br> 國公爺輕笑:“錢譽,既然燕韓京中出事,眼下也平息了,不如先回京確認家中平安,才是大事?” 錢譽看他。 他也看錢譽:“至于旁的,興許回京路上便淡忘了,許是還記得一星半點,這家中瑣事繁忙,也要拋諸腦后,你說可是?” 錢譽沉聲:“國公爺,我知曉自己心意?!?/br> 國公爺笑:“你可是誤會了?” 錢譽微滯。 國公爺笑道:“蒼月回燕韓京中需要兩月腳程,再加上眼下時局初定,各處盤查必然也緊,此趟少說也要三月有余?;鼐┲?,還需安撫受驚家人,再事修繕,還有錢家在燕韓國中的生意,少則也要三兩月吧。而后再動身來蒼月,途中并無耽擱,也要兩月。這前前后后,便是□□個月過了,想來這□□個月的時間也不算短,蘇墨可還記得你?” 國公爺言罷,也目不轉睛看他。 錢譽也未移目。 良久,還是國公爺先笑:“若是還記得,你再來同我飲酒也不遲?!?/br> 錢譽垂眸。 國公爺望了望元伯,喚了聲:“元伯,替我送客?!?/br> ****** 清然苑,外閣間中。 屏退旁人,蘇晉元正夸夸其談:“沒錯,準跑不了,瞧那模樣國公爺便是喜歡錢譽的?!?/br> 白蘇墨莞爾。 蘇晉元笑道:“姐,錢譽酒量這么好,你早前可知曉?” 她想了想,愣愣搖頭。 但再一想來,在朝郡的時候,他為了同她一到去麓山,也是飲了一夜的酒??傻诙毡憬踉隈R車里躺到了黃昏。 她哪里想得到此處去? 蘇晉元便笑:“我就說嘛,只要同國公爺能喝酒喝倒一處去,國公爺便自然而然氣順了?!?/br> 蘇晉元自鳴得意,又湊到近處:“哎呀,還有啊,姐你可知曉,這錢譽不簡單呢!難怪我早前便覺得他舉止談吐都不似平常世家子弟,甚至還要更好些,今日才知曉,他曾是燕韓國中燕詔元年的榜眼!” 榜眼? 白蘇墨微楞,她是從未聽錢譽提起過。 可忽得想起在湖心閣的時候,連湖心壁等典故都能知曉,也對各樣的典籍和史冊信手拈來,若是連榜眼都中過,那…… 便也沒有什么好稀奇的了。 蘇晉元見她模樣,果真不知曉,便又笑道:“還有啊,人家說了,蘇墨同他在一處的時候,從未主動提及過她是國公爺的孫女,他自然也不提及旁的。這說的是什么意思?誒,白蘇墨,你可知曉?” 白蘇墨臉色微紅。 蘇晉元笑道:“這就是等同于變相對國公爺說,他喜歡的是白蘇墨這人,不是國公爺的孫女,不是國公府的家世。你喜歡的也是他這人,不是他曾中過榜眼與否!誒,怪不得我姐喜歡他,他說的話句句招人喜歡,我若是國公爺,我立即敲定他做孫女婿,嘿嘿!” 白蘇墨伸手便在他腦袋上一記悶敲。 “疼疼疼!”蘇晉元捂頭:“怎么又敲我頭?橫豎我方才還不遺余力幫襯錢譽呢!你也不體恤體恤你弟弟了你的心上人,喝了多少酒……” 白蘇墨瞪他。 他果真噤聲了。 自小到大,白蘇墨這頭,他都討不得半分好處! 蘇晉元正窩火著,尹玉快步小跑來了苑中。 “小姐,表公子?!比肓送忾w間,尹玉便福了福身。 白蘇墨倒是來尋她的,問了聲:“怎么了?” 尹玉卻是朝蘇晉元道:“哦,方才老太太回了驕蘭苑,一臉慍色,讓人來尋表公子!” 外祖母? 白蘇墨正詫異著,蘇晉元卻是驚得起身了:“遭了遭了!這回可真闖禍了!” “出了什么事?”白蘇墨鮮有見他這幅模樣。 蘇晉元嘆道:“昨日余韶替祖母捎話,祖母讓我今日晌午前去洛家接她,我還一口應了,今日不是錢譽之事被國公爺叫去喝酒嗎?我給全然忘了!祖母人都自己回來了,這不闖禍是什么!定然是生氣了!我得去認錯哄哄?!?/br> 蘇晉元早前就未往心里去,眼下真是方才想起此事! 見不見這洛三姑娘是一回事! 但祖母若是同曲老夫人已經約好了,他卻遲遲未露面,就連招呼都未提前打一個,祖母怕是在曲老夫人那里失了顏面! 祖母這回是真要同他置氣了! “姐,先不同你說了,我先去驕蘭苑看祖母了,你晚些記得來救場??!”蘇晉元邊說邊離了苑中。 白蘇墨笑著搖頭。 蘇晉元前腳剛走,萬卷齋的穗寶便來了苑中。 穗寶不過四五歲,走起路來都搖搖晃晃,白蘇墨忍俊。 “怎么了穗寶?”白蘇墨心情好,便半蹲下來同她說話。 穗寶福了福身,小大人一般,有板有眼道:“小姐,元伯讓穗寶來清然苑同小姐說一聲,國公爺讓元伯送錢公子回府了?!?/br> 回府了? 白蘇墨倒是意外。 穗寶連忙點頭。 白蘇墨又問:“元伯可還有說什么?” 穗寶想了想,搖頭:“沒有啦?!?/br> 白蘇墨便摸了摸她的頭,嘴角微微勾了勾:“知曉了,回去吧?!?/br> 穗寶又才福了福身,轉身往苑外跑去。 白蘇墨也才起身,她原本以為爺爺會同錢譽再說一會兒話,沒想到這個時辰便讓錢譽離開了?想起蘇晉元先前說的,莫非……爺爺這關錢譽真是過了? 白蘇墨心底涌上一股喜悅,卻又始終有些不踏實。 總覺得,以爺爺的性子,應當不似這般順利才是。 可爺爺沒有讓人尋她,她又哪好直接去問? 反倒此地無銀三百兩一般。 白蘇墨一聲嘆息,心中就似綴了只小兔子一般,忽上忽下,有些靜不下心來。 少時,平燕來了外閣間中,說是顧小姐身邊的桓雨來了,剛到門口,石子讓人來提起說一聲,想是馬上就到苑中了。 桓雨? 白蘇墨倒是回過神來,前幾日在白芷書院遇見許雅,而后她便一直沒有消息,顧淼兒心中應是擔心的。 可這種事情,又不好遣了旁人直接來問,亦不好三言兩語書信說清楚。明日是太后壽辰,京中的親近后輩太后都有邀請,許雅肯定要入宮,屆時肯定會遇上…… 三人早前就要好,入宮皆是同行一處,若是此番不在一處……怕是要惹人猜忌的。 因著早前顧閱的事,雖是風聲過了,但顧侍郎有交待,顧淼兒眼下能不在外走動便不要在外走動,所以上回才會去白芷書院。 白蘇墨心中一嘆,這兩日都惦記著錢譽的事情上去了,今日爺爺又忽得邀了錢譽來府中飲酒,她便將此事忘在腦后。 顧淼兒讓桓雨來府中尋她,應是讓她抽空去趟顧府的。 未及多思,就見緲言在苑門口笑著說了兩句,稍后,便領了桓雨到苑中來。 桓雨道明來意,果真同她料想得差不離。 白蘇墨便朝桓雨道:“你先回府同淼兒說一聲,我換身衣裳,晚些時候就來?!?/br> 桓雨道好。 緲言送桓雨。 寶澶和平燕便在內屋給白蘇墨更衣。 等更衣好,白蘇墨便帶了寶澶一道離開,盤子已駕了馬車在國公府門口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