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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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也不是她第一次說,說了十次說了一百次,即使是第一千次第一萬次,想必還會如第一次說時,哀傷溢滿。 有多少人不遠千里,就為了靜悄悄站在海邊。 原本,你也是可以看到的,蘇深雪看了輕輕倚在另外一邊車窗的大背包一眼。 老師,如果注定要失去,倒不如永遠都不去知道曾經擁有。 兩點四十分,車子停在一處銜接著丘陵和海的迷你森林出口處。 火山灰、雨露、霧、凹陷地勢造就了這片森林的植物長勢,豐厚的森林資源引來數千種生物,鳥類是這片深林的最大群體。 此時正是林中生物午休時間,蘇深雪示意隨行人員放輕腳步,幾人輕輕步入林中。 林間小路把他們帶到湖畔前,隨行人員放下木箱,按照蘇深雪的要求,退至距離她五十米之處。 目送隨行人員身體隱入林中,蘇深雪這才卸下大背包。 拉開背包拉鏈,露出了一顆綠色的小腦袋。 那是一顆橡樹苗,橡歐洲人管它叫櫟,象征茁壯成長,迄今為止,最年長的櫟去年過完了七百歲生日。 櫟樹有一種叫冬青。 冬青櫟,意義為懷念。 東歐,人們會在風景秀美的所在種上一棵冬青櫟緬懷來不及降臨的生命。 第118章 前首相夫人 這地方蘇深雪費了三個月時間才找到的,透過樹木縫隙可以看到白色沙灘, 就近處是湖畔綠茵。 輕觸冬青櫟小小的嫩葉, 它現在還很脆弱, 但沒關系,給它時間,總有一天它的枝椏會伸向藍天,那時,它就會看到海洋和廣袤天空。 戈蘭的星空、海洋、群山終將日日夜夜陪伴著它, 有一天她不在了,它還會在。 植樹對于蘇深雪來說并非什么難事,但她需要一個人來和她一起完成這件事。 兩天前,蘇深雪給猶他頌香辦公室負責人打過電話, 這個禮拜六下午, 猶他頌香沒行程, 如一切順利,猶他頌香會在三點十分左右出現。 兩點五十分, 蘇深雪開始鋤草松土。 從前可以輕松完成的事情這會兒卻是力不從心, 到了后階段力道稍微大一點從小腹處就傳來不適感,不適感伴隨頭暈目眩。 三點零五分。 何晶晶帶來了鵝城第一中學遭遇大面積火災的消息,首相先生目前正趕往火災現場。 “首相先生讓我向女王傳達歉意?!焙尉ЬУ吐曊f。 蘇深雪給李慶州打了一通電話, 讓李慶州代替傳話,她會等到他出現為止。 打完電話,蘇深雪讓何晶晶再往火災現場跑一趟。 五點,出現地還是只有何晶晶。 火災現場, 何晶晶只見到了李慶州,李慶州總共出現三次,三次均讓何晶晶不要等,情況嚴峻首相先生走不開,考慮到女王近階段身體狀態不佳,受不了風寒,只能趕回。 看了一眼天色,何晶晶開口:“女王陛下您或許可以告訴首相先生……” 蘇深雪以手勢打斷何晶晶的話。 何晶晶沒再說話,為什么需要猶他頌香出現,原因想必何晶晶是知道的。 蘇深雪獨自站于林間,正是日落時分,一束束日落光芒在林中交匯,目送最后一縷日光在她指尖消失。 歸巢的鳥兒成群結隊從頭頂上飛過,帶出的風讓她的身體忍不住抖了抖。 外套是什么時候掉落的,蘇深雪也不知道。 有人先于她之前,撿起外套。 外套由經那人之手回到她身上。 還好,他來了。 捂緊外套領口,轉過頭,猶他頌香正站在她身后。 這是兩人離婚后首次獨處。 “讓我到這里來,到底是為了什么事情?”猶他頌香語氣很淡。 知道讓他從火災現場離開,花一個多小時車程就為了和她共同完成種一棵樹,猶他頌香連連撫額:“蘇深雪……你是不是吃錯……” 后面的話猶他頌香沒再說下去。 垂手待立,她料到猶他頌香會有這樣的反應。 低低一聲“見鬼”猶他頌香指著那棵冬青櫟:“女王陛下,您確定需要面對面解決的問題就是為了那玩意?!?/br> 不,它才不是那玩意。 怕猶他頌香再胡說八道,蘇深雪硬著頭皮道:“天快黑了,如果你想早點離開這里,就……就聽我的?!?/br> “不,不不,我在這里待到深夜都沒問題?!弊炖镎f著沒問題的人,眸底卻是冒著火苗。 她可不是讓他來和她抬杠的。 “我知道,你一定會覺得這是件奇怪事情,但對于我來說,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如果不是重要事情,我也不會打電話給你?!?/br> 這話讓猶他頌香臉色瞬間起了變化。 “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因為所謂的重要事情你是不會給我打電話的?”陰沉著臉,問。 蘇深雪想了想,除這件事,她的確沒動過給猶他頌香打過電話的念頭,她以為兩人已經達成某種共識。 昨天猶他頌香也在電話說了,沒必要為一些瑣事糾纏不清。 但眼下真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天很快就黑了。 “蘇深雪!”“頌香?!辈患s而同開口,又不約而同頓住。 四目相對,四分尷尬三分疏離,剩下地說不清道不明。 抹了把臉,蘇深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顯得柔和:“來都來了,草我也鋤好土也松了,只需要十分鐘,十分鐘后,你就可以離開這里?!?/br> 猶他頌香無動于衷。 對了,他剛剛說在這里呆到深夜都沒問題。 如何對付猶他家長子,她還算有點辦法。 蘇深雪撥了撥頭發,帶著一點點輕浮語氣:“頌香,如果你一直這樣的話,很容易讓我往別的地方想,比如,其實你一點也不排斥和我獨自相處的時間,甚至于,你打從心里希望能把我們現在的相處方式延長下……” 那聲“閉嘴”嚇得樹梢上打盹的鳥兒紛紛飛離枝頭。 如那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洪水猛獸,猶他頌香從另外一個方向繞到擺放工具箱的位置。 外套一脫,打開工具箱,拿出植樹工具,比劃,丈量,得出植樹最佳位置,再用腳試探土地松軟程度,拿起鏟子鏟土。 猶他頌香參加過青訓營植樹活動,看來,從青訓營學到的東西沒丟。 這一幕看得蘇深雪揚起嘴角,低低問:“他看起來還不錯,對吧?” 猶他頌香鏟土,蘇深雪在檢查智能澆水系統。 約五分鐘后,猶他頌香完成了鏟土,鏟子一扔,定定站在一邊。 蘇深雪抱著及到她腰間位置的冬青櫟,根莖連同氧化泡沫比了比,還欠了點。 “還得再挖十公分左右?!彼退f。 “我知道?!?/br> 嘴里說知道,人卻是一動也不動,落在她臉上的目光很冷淡。 蘇深雪也不曉得那些夫妻在離婚后是怎么相處的,但她現在無比贊同猶他頌香的話,不要為那些瑣碎事情彼此糾纏。 從前多么的親密無間;那么此刻就有多么的尷尬。 與其說尷尬,倒不如說不自在,曾經在耳畔說過的昵語,那夜夜的肢體糾纏,沒用源頭的淚水,那么多那么多的小心眼,伴隨那紙離婚證書,變成此時此刻的手腳不知道該往哪里放。 蘇深雪希望盡快結束這種相處模式。 按道理,她這是在指使人家干活,裝模作樣給他倒了杯熱水。 遞上的水被無視。 算了,他已經完成一半多的活,往深處理解的話,他已經完成了一種形式,蘇深雪撿起鏟子。 剛到手的鏟子瞬間易手,猶他頌香搶走了她的鏟子。 林中光線由淺轉深,天很快就會暗下來,再耗下去冬青櫟會缺失水分,它才剛滿六十天。 手往猶他頌香面前遞,冷聲:“給我?!?/br> “蘇深雪,不要把我當傻子耍?!豹q他頌香也無絲毫客氣,“我想知道原因,為什么必須等到我,為什么讓我干怎么奇怪事情的原因?!?/br> 原因……原因。 真累人。 “很快就到了植樹節,你就把這事情理解為女王和首相一次秘密的愛心行動,成不?”胡說八道著。 這個說法加劇了猶他頌香的怒氣,拿鏟子的手一橫,往湖畔方向:“需要我再強調一次嗎?不要把我當成傻子耍?!?/br> “我沒有?!毖劬o盯那把鏟子,蘇深雪想快點結束這種磨人的相處模式,她現在多說一句話都覺得費勁,生理的,心理的。 “告訴我原因?!?/br> “你就別問,可以嗎?” “別問是吧?” “嗯?!?/br> 就這樣,蘇深雪眼睜睜看著猶他頌香臂膀一個大幅度上揚,鏟子往湖面方向,“撲通”一聲,鏟子在湖面激起陣陣漣漪,眨眼間消失不見。 腳一軟,跌坐在地面。 就地坐在地面上,呆看著湖面。 不問原因就不可以嗎?聽我一次信我一次就不可以嗎?老師,他知道他現在在干什么嗎?在心里反反復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