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她和阿九的感情都如此深厚了,阿九也不愿意到她身邊來做事,還是一心效忠陸寒。 不過顧之澄也不強求,她和阿九都過得開心,便好了。 比如現在,每月的十五,都是她最盼的日子。 因為阿九會給她偷偷送好吃的,還有宮外新奇的小玩意兒。 顧之澄雙眼放光地看著阿九背后鼓鼓囊囊的口袋,瞳仁烏黑沁著笑意,“阿九哥哥,這回怎帶了這么多的東西來呀?” 阿九取下面罩,頰邊還有一絲疑似的紅,“我明日要離開澄都,兩個月......” 所以這是他預支了下個月的月錢,給小皇帝買的所有東西。 顧之澄呆愣愣地看著阿九。 他如今已是十七歲,翩翩少年已出落得眉目分明,鼻梁英挺,肌膚白皙,薄唇殷紅,實在是一等一的好看。 顧之澄反應過來,“所以要等下下個月的十五,才能見到阿九哥哥了么......?” “嗯......”阿九頷首,棱角分明,線條流暢又漂亮。 “明日春闈狩獵,阿九哥哥可會暗中相隨?”顧之澄抿住唇,繼續問道。 阿九搖頭,濃密的睫毛輕顫了一下,并未多言。 顧之澄撇了撇嘴,心里頭有些不舍,“阿九哥哥,那你要早些回來?!?/br> 因是夜里,她的嗓音又低又輕,就像撒了一把輕軟的羽毛在阿九的心間。 阿九眉眼微動,重重點了一下頭。 ...... 阿九走后,顧之澄將他帶來的一大袋子點心和小玩意兒都搬到了龍榻上。 先是將那些適合把玩的小玩意兒都新奇地瞧了一小會兒,然后全放到了她的百寶箱里。 再將點心一盒盒地擺到了龍榻上。 不多不少,數過來是八盒,她喜歡的數字。 顧之澄彎了彎唇角,將點心全塞到了她的褥子底下,放到睡覺壓不到的那邊,免得點心被壓碎了。 也不怕給她整理床褥的侍女發現,其實她們早都知道了,但是沒收皇帝的點心,抑或是說三道四去太后那兒告狀,她們倒是還不敢。 只以為是顧之澄讓御膳房多做的點心,藏起來偷偷吃,不讓陸寒發現。 顧之澄多留了一盒,這是宮外她最喜歡的香酥坊做的桂花栗子糕,與宮里的味道很不一樣。 她決定帶去春闈狩獵的時候吃,也好解個饞。 ...... 翌日,顧之澄起得格外早。 許是因為可以出宮,所以她連賴床的心思都沒了,早早便穿戴整齊,等著陸寒來宮中接她。 其他的大臣們都是從自家府上直接乘馬車或是騎馬去了澄都的魚形山,禮部便是在魚形山腳下著辦春闈狩獵的開場儀式。 她本想自個兒乘御駕去,可上一世陸寒都不放心似的,一定要親自來接她去春闈狩獵。 這一世,也絲毫不例外。 今日顧之澄穿了一身朱褐色騎裝,黑發高高束起,腰身勒著白玉帶,又多了幾分男子氣概的英氣。 陸寒見到她,先是虛虛行了一個禮,而后沉聲夸獎道:“陛下今日格外英氣凜然?!?/br> 顧之澄抿住唇,一雙眸子清凌凌地盯著陸寒胸前張牙舞爪紋著的蟒紋,淡聲道:“小叔叔亦然?!?/br> 四年時光,仿佛在陸寒身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他依舊好看得似天上的謫仙,冷然出塵,氣度不凡。 唯一變了的,便是他又成熟了許多,棱角眉眼的少年稚氣已經全然褪去,一雙眸子比以前更加深邃,更加讓人捉摸不透,望而生畏。 顧之澄原本就不打算與人對視的,如今更是不敢看陸寒的眼睛,所以一般都是盯著他衣襟的花紋瞧。 現下已是連陸寒共有幾套衣裳,分別是什么樣的制式花紋,都已一清二楚了然于胸了。 上了馬車,兩人正對而坐。 顧之澄又緊緊埋著腦袋,斂著眸子,不說話。 陸寒微微瞇了瞇眼,他看不到顧之澄的眼睛,只能看到她的額間。 心中有些奇怪,明明這小東西小時候白得不像話,肌膚嫩得能掐出水來似的,這段日子養在宮中,也并未受什么虧待,生病的次數也少了許多,怎這肌膚卻越來越黑了,瞧起來手感也不似小時候的好了。 不過他許久未捏過了,也不好確定是不是如他心中所想。 只是手癢的摩挲了幾下指尖,眸光漸漸變得深邃。 顧之澄坐了一會兒,忍不住側過臉,挑開簾子望向外面。 她許久未出宮,仍舊覺得宮外處處都新鮮,就連空氣聞起來,也比宮里的自在得多。 陸寒并未說話,只是盯著她弧度美好的側臉,因窗外的光鍍上了一層柔美的光暈,他的眸光也變得更深。 只是這小東西的五官倒是越長越精致,越瞧越完美了。 可惜就是這身皮子黑了些,若是又白又嫩的...... 陸寒不敢再往下想,覺得自個兒可能是失心瘋了,怎就看著這小東西的小臉,就開始肖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來? “陛下又想出宮玩了?”陸寒眉眼微挑,瞥著顧之澄好奇的神色,忍不住問道。 算起來,他上回帶這小東西出宮,還是去歲年中。 這小東西憋在宮中約莫著快憋了一年了,也難怪會忍不住,看什么都覺得新奇有趣。 顧之澄抿了抿唇,搖搖頭,重新垂下眼簾,放下簾子,規規矩矩地坐著。 她不敢告訴陸寒,她今年上元節,也纏著阿九帶她出宮玩了一回。 每回饞出宮玩饞得緊了,阿九都會帶她出去玩上一回。 悄無聲息,無人知曉。 若不是怕出宮太頻繁被發現,阿九也時常有些神秘的任務要去應付,她早就天天讓阿九帶她出宮瀟灑了。 陸寒眉目深深地看著顧之澄,眸中帶著難以言說的幽光,亦斂下了眸子。 他知道,這小東西說的不愿出宮,都是假的,其實心里早已小貓撓似的想出來玩。 反正若是這小東西懂事聽話,他亦是會大發慈悲,帶他出宮玩耍的。 ...... 魚形山外,大大小小的官員們早已嚴陣以待,恭候顧之澄大駕。 每年春闈狩獵,都是在這魚形山下,熱鬧又清幽。 這魚形山的山形如其名,似一尾彎著的魚,自然是天然的好屏障,將獵物都圍在了山中,只有一邊的出口被侍衛把守著,駐扎了官員們大大小小的帳篷,在此停留三日。 春闈狩獵前的儀式,顧之澄早已熟悉,只是仍舊有些繁瑣。 按著禮部給她的折子按部就班一套下來,已經快到午時。 又因為許多事都得她親力親為,焚香、祭祖......諸如此類,是以還未開始狩獵,她就已經累了。 可現在卻還不能休息,按照春闈狩獵的規矩,來魚形山的第一頓,都得是大家伙兒親自狩獵得來的rou,再一塊烤著吃的。 所以即便再累,顧之澄也只能強撐著,騎著自個兒的小棗紅駿馬,進了山。 為了方便大大小小的官員們狩獵,這魚形山里的獵物們不全是野生的,幾乎有一大半,都是人為放進去的。 禮部在每年開春,都會將魚形山里會傷人的猛獸野禽事先清理掉,免得傷到了貴人們。 再放些水鴨山兔黃羊之類的溫順無害的小獸進去,權讓貴人們獵著玩,既不會受傷,又有成就感,得些樂子。 顧之澄向來不喜歡身后有人跟著,再加上魚形山里都是些小獸,沒什么危險,所以她也沒帶侍衛,一個人就進了山。 只在山的外圍,就遇到了成群結隊的水鴨子,在山腳下清澈的湖水間徜徉,很是怡然自得的模樣,一只只鴨子的小眼睛都愜意得半瞇了起來,全然不知危險的接近。 顧之澄嘆了口氣,她身為皇帝,都沒這些鴨子自在。 不過見它們一大家子其樂融融的模樣,她也不愿做那個無情的劊子手,破壞這一大群水鴨子的幸福。 顧之澄守在湖邊,拿著十歲那年陸寒送她的弓箭,晃悠了一會兒,羨慕著水鴨子們的自由自在。 突然發現有只水鴨子似乎瘸了,走在一群水鴨子后面,一瘸一拐的,很容易就掉了隊。 顧之澄輕輕嘆了口氣,看來這只水鴨子似乎沒救了,這樣活著也沒什么意思,不如...... 她抬起手中的弓箭,瞄準了那只瘸了的水鴨子的脖子。 嘿嘿嘿...... 不如帶回去吃一頓吧。 ...... 將瘸了腿而且已經斷了氣的水鴨子掛到了自己的馬背上,顧之澄又在魚形山的外圍轉了一圈。 隨后又撿到了一只迷路的獾、一只瞎了眼的野雞,一只翅膀斷了的大雁后,滿載而歸。 她回去的時候,許多大臣們都已經打到了許多獵物回來了。 看清楚她馬背上的獵物后,有幾位大臣都偷偷從自己的獵物堆里撿了幾只出來,送給那些兩手空空并未進山打獵的大臣。 大家勻一下,平均比皇帝的獵物少就行。 顧之澄不著痕跡地抿了抿唇,讓侍衛將她馬背上的獵物都卸下來。 上一世,她為了爭一口氣,大戰英姿,勝過陸寒一大截,所以總是要狩獵到夕陽西下才回來,寧愿餓著肚子,也要咬著牙堅持 但這回她卻不同了。 她對狩獵沒什么興趣,輸不輸給陸寒,也沒什么興趣,心里唯一盼望著的,就是待會回來的一口吃的。 因為每回狩獵回來,帳篷外就會支許多烤架,有御膳房跟過來的廚子幫著料理新鮮的獵物,清理干凈后用干樹枝插著烤起來,只消一小簇火,就能烤得外皮金黃,焦香酥脆,里頭的rou又嫩得不得了。 光是在宮里想想,她就已經惦記得垂涎三尺了。 顧之澄吩咐了侍衛將她的獵物送去清理干凈后再送來她的帳篷,她自個兒便已經先行回了帳篷處。 陸寒的帳篷就緊緊挨著她的帳篷,所以她沿著小路回去,一眼就瞧見了陸寒坐在帳篷前的烤架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