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在傍晚時分從家里出發，在麻省波士頓北部諾福鎮的地鐵站上了車，至城里轉機場大巴，到達洛根國際機場時，天已完全黑了下來。

    波士頓的冬季天黑得特別早。在4時太陽已落山，路燈一一亮起。

    現在是晚上6時，機場內燈火通明。

    ra搭載的是美國的國內航班，旅客們普遍只拎一只輕便包，在候機大廳他們按照飛機上座位的前后排成a、b、c區，依次登機。

    沒有嘈雜，沒有擁擠。

    飛機像一只巨鷹騰地飛上了蒼穹，強勁有力的凌空沖刺讓人熱血沸騰。

    讓人難忘的夜航。

    萬云排空，踏浪騰挪，落日映照。清月凌空朗照，氣象壯觀浩渺。

    從舷窗往外看，遠方的地平線縱橫伸延，是滄海，是天空，觸手可及卻又幽渺無邊。

    天上的夜還沒有變得深沉，夕陽的余暉似乎收進了天幕。瞧天邊艷麗的橘紅，通透的銀白及浮動的云絮，廣闊無依，美不可言。

    中國留學生ra將去加州h公司，參加一場面試。此刻，表面的平靜掩蓋了他內心的激動。

    身邊的座位上坐著的也是位中國人，學生打扮。兩個人少不得寒暄了兩句。

    “你這是，也去加州？”ra開口先問道。

    “啊，我是去加州?！蹦莻€男生顯然比ra小幾歲的樣子，清瘦的長臉，穿一件米白的夾克，給人十分好親近的感覺。

    “是去旅游還是讀書？”ra繼續問道。

    這有點不符合他平時的習慣。向來他對外界是不怎么搭理的，對陌生的人更不會主動問話。

    “都不是啦，我是去加州與老婆團圓。她在加州讀書?！?/br>
    “看不出來，你結婚了？”

    “哈，研究生一畢業就結婚了。我姓曹，北京人，1994年生人?！毙〔軣崆榈赜袉柋卮?。

    “喔，我叫ra，是去加州面試?！?/br>
    “面試的哪家？”小曹一邊問，一邊把他的帽子摘下來放進雙肩包里。

    “h公司，數據分析師職位?！眗a笑著回答。

    “喔，這是家全美前10的視頻網站，執掌人是a公司效力過多年的jan先生。h公司是挺有前景的獨角獸企業，公司下一步似乎有一些大動作……”

    “是的，看來你還挺了解除這家公司。比起傳說中的fg企業，新興的獨角獸企業更讓我向往。創業初期的公司更重視人才，讓人成長的空間也相對大一些?！眗a似乎是自言自語。

    “這方面我了解得并不多，不過，早就聽說在加州獨角獸企業異軍突起，看來學兄你做這樣的選擇是經過深思熟慮的，祝你成功?！毙〔苷\懇地說。

    “謝謝，謝謝。今年在職場上我走的并不是太順，奔h公司而去，還不能說是深思熟慮。那，我想你應該是在波士頓讀博士，讀什么專業的？”ra問道。

    “學兄好眼力，我在波士頓學院讀經濟學的，今年是第二年?！?/br>
    “厲害厲害！在國內也是讀經濟學的嗎？”

    “是啊，在北大本科讀的就是經濟，是我父親堅持讓我讀這專業?！毙〔苄χ?，眼睛望了望舷窗外，天色似乎突然間就黑了，他收回目光繼續說道“我父親在我一兩歲的時候，也在美國留學讀的經濟學，現在北京……”

    “讀了博士，下一步準備怎么辦？看來你的父親對你的將來是有規劃的?！?/br>
    “是呀，父親與我約法三章，博士畢業后在美國實習工作，至多5年必須回國效力?！毙〔苷f的毫不含糊。

    “這個好，定了目標心里踏實?！眗a由衷地說。

    兩個人有短暫的沉默。

    “學兄，我聽一會音樂，一會再聊……”小曹說著把耳機塞進了耳朵。自始至終，他沒有問一句ra的學習背景及在波士頓的生活情況。

    看起來平實謙遜的人，其實非常牛叉。

    ra旋即閉上了眼睛?？墒悄X海里卻在翻騰，思緒萬千。

    從美國某大學校門走出幾年了，他一直生活、工作在麻省的波士頓。他熱愛并依戀著這座美麗的海濱城市，為它優美的人文環境所吸引。他的妻子薇薇安也很喜歡波士頓，認真經營著溫馨的小家。

    ra有好幾個國內的高中或大學同學都在加州。這么說吧，所謂的fg（facebook、lked、ale）企業都有他的同學。

    加州的硅谷讓每一個it人才向往。

    ra是一個喜歡安靜的人，除了從骨子里喜歡波城，以前他一直以為加州最不缺的就是他這樣的人才。的確，他不是國內最頂尖大學的本科畢業生，在國內讀博士時專業與計算機科學也不搭邊。在美國讀的是計算機科學，但學校又不是美國最著名的大學。

    他一向以為像他這樣的人才在美國一抓一大把。尤其是在加州，全球的學霸都云集于此，響當當的it公司可能不會對他格外器重。

    可是，在美國安逸意味著風險，停滯不前等于坐以待斃。

    波士頓再好，他不能久留，對海外學子來說，有了工作，最好是有長久合法的身份，才能夠談得上安居。

    熟悉的美國ariairles航班，讓他安心。飛機向著南方飛去，機艙里很安靜。

    ra沒有像往常一樣聚精會神地看書，而是一直閉著眼睛。身體有些疲勞，也許他最應該打一個盹，可是，腦子里像有一臺高速運轉的電腦，往事千軍萬馬奔突而來，不得停息。

    為了這次南下面試，妻薇薇安與mama留在了波士頓，她們一起帶著尚在襁褓中的女兒leia，他這一去要在加州逗留兩個晚上。

    ra在國內某985大學讀的博士，到美國后入northeasternuy，取得計算機科學碩士學位。這所大學位于波士頓城市中心，校園本身就是一處安靜優美的風景區。

    畢業后，ra比較順利地進入一家證券公司實習，實習結束后，面對三家公司遞來的offer，他選擇了i公司。在公司他的身份是數據科學分析師。

    ra由國內某大學第一個情報學博士畢業后，輾轉到美國留學，入northeasternuy讀碩士學位。在國內時，他的博導非常賞識他，力勸他留校任教?？墒撬艞壛吮驹摽梢砸环L順的生話，重新做學生，在國內的某城市，ra的經歷被人們當作傳奇一樣傳來傳去。

    畢業了，ra憑著超級棒的表現，迅速被一家證券公司錄用，成為一名實習生。沒過多久，他成功入職現在的公司，開始了職業生涯。該公司是一家哥拉斯式帝國企業，整個公司的工作人員加起來達到幾十萬人。ra在一個名叫科爾的美國人主管的部門做事，部門總共6個人，有3個是印度人，一個是美國人，一個是伊朗人，只有他是中國人。

    ra的學習、職場三級跳，跳得成功、瀟灑、漂亮。

    一個半月前，i公司某項目主管科爾突然離開了公司，去了別的公司做高層管理。

    緊接著，i公司另一個部門ra的好友張濤跳槽了。ra知道張濤一直想跳槽，沒想到他真的跳成功了。

    i公司自新年后，陸陸續續有人在跳槽。項目的進展原地踏步，人員在專業方面無事可做，失去主管的領導后，部門更是人心浮動，ra當然也動搖，但礙于小家庭的現實，他暫時選擇了按兵不動。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終究安逸夢是不能長久做的。

    時隔僅僅一個多月，思來想去，他決定結束這種搖擺不定的局面，毅然邁出第一步跳出波士頓，去外省求職。

    雪片一樣的求職信撒出去，ra林林總總得到好幾個面試機會。

    位于加州的h公司，是一家獨角獸企業，前后對ra已進行了兩次電話面試，最后一場onsite他要去加州。

    從前兩次公司對ra的考察情況來看，部門總管對ra非常滿意，并說公司最近得到了一大筆錢，有兩家背景深厚的股東新加入進來，主管甚至示意過ra早些來加州完成最后一道面試，然后一起工作。

    ra搭載的飛機當晚11點40分左右徐徐降落。

    ra下了飛機，直奔賓館，想盡早休息，第二天精神飽滿地參加面試。

    靠海邊不遠的高檔賓館，是h公司專門為ra這個求職者準備的，費用不菲，據說這是公司的氣派與面子。美國大公司也是講究排場的。

    看著窗外的璀璨星火和濃重夜色，他在心里說加州，我來了。

    ra在臨睡前聽了一曲老鷹樂隊的《californiahotel》，平復心情。這首曲子讓ra感到親切，有一種熟悉又陌生的歸屬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