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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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豈坐直身子,“要不要緊,我再去請個太醫……” 紀嬋心里一暖,攔住他的話頭,“不過小傷風而已,不用緊張?!彼齺泶髴c數年,感冒過好幾次,都是挺一挺就過去了。 司豈道:“二十一,我知道你能干,但也不要凡事都自己扛著,孩子有你,你也有我?!?/br> 紀嬋聞言鼻頭一酸——她想起胖墩兒一歲之前的那段歲月了。 晚上睡不好,白天睡不著,每次胖墩兒生病,她都會瘦好幾斤。 雖然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選擇,但回首望去,她還是會被自己感動到。 女人矯情了,也就脆弱了,面對一個優質男人的真心呵護時,她也確實動心了。 “牛痘的事情,你考慮得如何了?”她僵硬地轉移了話題。 司豈道:“這件事我要和父親商量一下……” 他原本想直接進宮稟報此事,但從太醫院出來后,又冷靜下來了。 毫無疑問,這是一樁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但事情并非緊急,且包家滅門案還沒有告破,在邊關形勢緊急的情況下提出此事,不免有些急功近利的意味。 是以,司豈覺得與其讓朝廷牽頭,不如讓首輔大人安排他的學生在地方上尋找痘?!适且粯拥?,甚至更好。 如此,紀嬋和司家起到的作用最大,獲得的額外好處也將更多。 紀嬋不曾想過借此撈什么好處,只是單純地想找一只痘牛,解決天花問題。 但經司豈一說,她覺得自己幼稚了。 大公無私確實值得稱頌,但這是在古代,皇權至上的古代。 伴君如伴虎。 此時鮮花著錦,彼時也可能身陷囹圄,抄家滅族。 胖墩兒接受司家的庇佑,就可能被司家牽連。 不管是她,還是司家,護身符都是越多越好。 “娘……”胖墩兒忽然喊了一聲。 紀嬋道:“孩子可能要尿尿,司大人稍坐,我去去就來?!?/br> 司豈道:“還是我去吧?!?/br> 紀嬋起了身,“你不知道尿壺在哪兒?!?/br> 司豈跟著紀嬋進去了。 胖墩兒穿著拖鞋,迷迷瞪瞪地站在地上,“娘,尿壺呢?” 紀嬋去墻角找來尿壺,剛要給孩子接尿就被司豈搶了過去。 司豈蹲下去,遮住紀嬋的視線,“嘩啦啦”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紀嬋把胖墩兒抱回炕上,蓋好被子,輕輕拍了拍,胖墩兒很快就睡著了。 她用額頭試試孩子的體溫,“好多了,溫度降下來了?!?/br> 紀嬋直起腰,欣喜地轉過身,未料司豈就在她身后,與之撞了個正著。 紀嬋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腳下絆到胖墩兒的拖鞋,身體失衡,直直地向后倒了下去。 “小心!”司豈摟住她的腰,猛地往自己的方向帶了一下。 紀嬋結結實實地撲到他身上——胸膛寬闊,衣裳上散發著淡淡的草木香。 她的大腦空了一下。 司豈收攏雙臂,抱緊了她…… 燭火搖曳著,周遭的一切都變得朦朧起來。 然而,急速跳動的心臟和高大溫暖的身軀又讓這一刻變得格外真實。 紀嬋知道,她心中雀躍著的是喜歡,也有渴望。 她還是推開了司豈,把自己從禁錮中掙脫出來,自嘲道:“如果我不那么理智就好了?!?/br> “司豈,如果我不顧一切地嫁給你,磨掉所有棱角,變成一個符合這個時代的標準后宅女人,你還會喜歡我嗎?” 司豈放下落空的雙臂,“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變成那樣的后宅女人?!?/br> 他抓住紀嬋的手,放在掌心里,輕輕搓了搓,“絕不會的?!?/br> 紀嬋撫了撫狂跳的心,別開視線,彎腰拿起尿壺,大步走了出去。 …… 司豈當晚宿在了紀家的客房里。 第二天早上點卯時,他大大方方地替紀嬋告了假。 老董嬉笑著問道:“司大人,何時破鏡重圓吶?大家伙兒還等著吃喜酒呢?!?/br> 老汪也道:“正是正是,下官禮都備好了,雙份的?!?/br> 司豈看了看落荒而逃的左言,笑道:“這件事紀大人說了算,多謝大家伙兒惦記著,屆時一定請大家伙兒喝酒?!?/br> “司大人?!崩相嶏L塵仆仆地跑了進來。 司豈與眾人拱拱手,招呼老鄭進了書房,“有發現了嗎?” 老鄭道:“司大人,柳老爺沒出宅子,屬下無聊,就讓人跟蹤了長隨,發現那長隨跟戶部侍郎家的長隨在一家小飯館見了面?!?/br> 第125章 長隨跟長隨見面原本不算什么,誰沒有三親兩好呢? 可戶部掌管國庫,在西北形勢緊張的情況下,這個見面耐人尋味。 “司大人,姜大人……”老鄭欲言又止。 司豈搖搖頭。 戶部侍郎姜元忠,祖籍魯東,為人耿直忠厚,在戶部任職多年,通敵賣國的可能性不大。 他說道:“姜大人你們不用管,從現在開始,注意觀察出入柳家的所有人,車夫、長隨、廚娘,柳太太……每個都不放過。但你們要記住一個原則,寧愿什么都查不到也不能打草驚蛇?!?/br> “事關重大,辦好這樁差事我有重賞?!?/br> 老鄭道:“屬下明白,屬下告辭?!甭犝f有銀子賺,他又打起了幾分精神。 老鄭出去后,司豈坐在椅子上思忖片刻,起身向外走,邊走邊吩咐羅清,“我進宮一趟,你去買些零食給胖墩兒,梨、糖炒栗子、驢打滾兒,再買些點心和果脯。還有,紀大人喜歡吃酸梨,你多買幾簍,幫她搬窖里去?!?/br> 羅清道:“好,小的一定辦好?!?/br> …… 司豈進宮不為找泰清帝,而是首輔大人。 司衡的辦公地點距離東華門不遠,過金水河向左走,南墻根下有一排建筑,最后一間便是。 司豈進去時,司衡正在批閱各個衙門呈上來的條陳。 書案上到處都是打開的文書,司豈掃了一眼,發現幾乎所有內容都與西北有關。 司衡大概有兩三天沒回府了,眼眶發青,臉上布滿了倦容。 司豈站著看了一會兒,開口叫道:“父親?!?/br> 司衡這才注意到屋里來了人,放下毛筆,抬起頭,“逾靜啊,你怎么忽然來了?” 司豈道:“有些事情要與父親商議一下?!?/br> 司衡捏捏眉心,疲憊地靠在椅背上,“你說?!?/br> “父親該起來活動活動了,我們去外面說?!彼矩M走到司衡身旁,扶他站了起來。 司衡活動活動僵硬的腰和肩膀,欣慰地笑了笑,“確實累了,好,咱們爺倆去外面說?!?/br> 父子倆走出書房,進到一條夾道里。 這里宮墻筆直,天空湛藍。 每次走到這里,司豈都會覺得繁雜的思緒變得簡單許多。 他簡單扼要地把包家滅門案的進展詳細匯報一番,又道:“現在還不知這位柳成柳老爺是何方神圣,更不知其身后站著什么牛鬼蛇神,便也不好過多驚動相關衙門。大理寺的幾個捕快是可靠的,可身手一般,兒子想請父親撥幾個可靠人手,幫兒子把此案摸個大概脈絡出來,掌握確鑿證據后再報給皇上,父親以為如何?” 司衡明白司豈的意思。 包家滅門案雖有了進展,但也僅僅是進展而已,距離破案還很遠,立刻報給皇上不合適。 一旦與金烏國無關,就顯得他處事不穩重,小題大做,甚至還會有人說他虛張聲勢,逞強邀功。 司衡道:“好,我馬上安排下去,這件事你親自來盯,以免出現錯漏?!?/br> 司豈點點頭,轉而說起牛痘一事。 司衡停下了腳步,目光灼灼地看著司豈,“你相信?” 天花一直是歷朝歷代的心腹大患,無數醫家嘔心瀝血,卻始終沒有寸進。 紀嬋再能耐,再博學,她也是個仵作。 畢竟,對人體器官的了如指掌并不能等同于醫術高明。 司豈點點頭,“我相信?!?/br> 司衡笑了笑,負著手繼續往前走,“僅僅憑一份感情,就要我大動干戈,我兒是不是太盲目了些?!?/br> 司豈心里一緊,說道:“父親,紀嬋不是胡鬧的性子,她也沒必要在這種事上胡鬧?!?/br> 司衡點點頭,他也相信紀嬋不是胡鬧的人。 但這樣的事情經由他這個首輔安排下去后,一定會引起地方上的震動,從巡撫衙門到州府縣衙,一層遞著一層,必須慎重。 司豈又道:“父親,這件事值得咱們司家動一動干戈?!?/br> 司衡停下腳步,捋了捋短須,說道:“她若當真辦成此事,胖墩兒的前程就不用我這個祖父cao心了。也好,就試試吧,我親自寫信,盡快把事情安排下去?!?/br>